尚北高中門口，韓思藝站在出租車前翻遍了書包和口袋也沒找到半毛錢，早上實在太生氣了，走的時候連錢包都忘記帶出來。
搖開車窗，司機師傅滿臉疑惑地看着她：“小姑娘，你不會沒有錢吧？”
韓思藝擡頭望了眼停在不遠處的跑車，想了想，彎腰對出租車裡的人笑道：“師傅，不好意思啊，我身上沒有零錢。”
“你沒有我有啊，”司機師傅拍了拍旁邊收錢的金屬罐子，“管你是多大的錢我都找得開！”大清早第一單生意，這小丫頭要是敢坐霸王車，他可不管這裡是不是名校直接把她拖到校長辦公室評理去。
“呵、呵，”韓思藝尷尬地抽了抽嘴角，看着旁邊的白色跑車，道，“我去問我叔叔拿錢，師傅你等一下。”
她走到跑車前，正猶豫着要怎麼開口，駕駛座邊的車門已經被打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姿態優雅地望着她：“怎麼了？”
韓思藝還在爲早上的事生着氣呢，見他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越發不爽。擡眼用力瞪他，她氣鼓鼓道：“明知故問！”
“人家司機師傅還等着你結賬呢，別鬧脾氣，先去付錢。”祁牧焱笑笑，將自己的錢包遞給她。
韓思藝也不跟他客氣，拿過錢包就走，付完錢又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將錢包塞回他手裡：“欠你三十五塊錢，晚上回去還你！”
“壞脾氣的丫頭，誰寵出來的？”見她還在鬧彆扭，男人溫和地勾起脣角，擡指捏上她的鼻尖。
“就你！就你！就是你！”韓思藝躲開他的手，語氣裡滿是控訴，“明明之前說好要跟我結婚的，現在又不認賬，壞大叔！氣死人了！”
大手揉了揉她的小短髮，男人望着她的目光溫柔似水：“你還小。”
又是這句話！每次他總愛叫她小丫頭，可她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的火氣，韓思藝跺着腳，擡頭挺胸質問道：“我到底哪裡小了？！”
睨着氣鼓鼓的小丫頭，祁牧焱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她身前因氣憤而微微起伏的弧度，輕笑一聲，點頭認同道：“嗯，確實不算小。”
韓思藝隨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身前，頓時惱羞成怒，磨着一口小白牙，從齒縫裡迸出兩個字：“大！叔！”
小丫頭真惱了，他忙安撫道：“好了，大小問題我們回家再討論。你趕緊進教室，等會兒遲到我可不負責。”
“那你答
不答應？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進去！”她索性耍起無賴來。
被他寵壞的小丫頭，真是拿她沒辦法！
男人擡手扶着她的肩膀，與她對視，女孩白皙的素顏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裡寫滿執着與倔強，輕嘆一聲，他淡淡反問：“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確定你不是一時衝動？”他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她會後悔今天作出的決定。
男人的側顏在晨光下顯得異常柔和，他的質疑讓韓思藝心裡很不是滋味。擡頭，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堅定地回答道：“大叔，請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不小了，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麼。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所以請不要拒絕我！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我都希望今後的人生能有你的參與。也許你覺得我現在不足以與你相配，但是請你相信，我會很努力很努力跟上你的步伐，請你等我，好嗎？”學習，她會用心，高考，她也會用心，請等等她，給她時間，她會快快長大！
或許，她並不算一個擅長言辭的女孩，但她說的每一個字在男人耳中都是最動聽的情話。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牽動他的心，可是這個丫頭卻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底線。如果說，他的心是塊千年不化的寒冰，那麼她的熱情就如同世間最熾烈的火，在不知不覺中已將他一點點消融。
他出生後就被丟棄在福利院，沒有人告訴他愛是什麼，他對女人從來都是玩玩而已，現在這個小丫頭的話卻讓他動容，不管將來，不顧結果，他也想衝動一次，去試試。
抓在女孩肩頭的手緊了緊，男人最終還是將她抱入懷裡，溫柔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字：“好。”
“真的？”聽到這話，女孩興奮地從他懷裡擡起頭。
“嗯，”祁牧焱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道，“進去上課，放學之後我來接你。”
“知道啦！”韓思藝開心地看着他上車，離開，對着車尾使勁地揮手，“大叔，再見。”
男人擡眼看着後視鏡裡的女孩不禁失笑，鳳眸含笑的表情裡夾雜着絲絲寵溺。
直到跑車消失在視線裡，韓思藝這才緩緩轉身，但她並沒有進學校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學校拐角處的小花店裡買了一束純色百合，捧着花走出花店，她仰起頭，望向天空明媚的朝陽。
今天，是她老爸的忌日。
墓園，人跡稀少。
韓思藝踏着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路，向前行進着。郊外的空氣很清新，帶着淡
淡的青草味，很好聞。
周圍高大的樹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着，發出沙沙的聲響，儼然是在爲沉眠者唱着哀悼輓歌。
沿着石階走了許久，她在一個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停了下來。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她微微彎下腰擡手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塵，照片上男子俊朗的模樣便一點點清晰起來。
“老爸，我來看你了。”她望着照片中笑容親和的男子，視線漸漸放空，“我跟老孃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對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要嫁人了，他既高大英俊又帥氣多金，說白了就是你女兒勾到高富帥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對我很好，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等我畢業，我就會讓老孃辭去‘夜魅’的工作，她啊明明一把年紀了，還去跳舞賺家用，我這個當女兒的做得不夠好，總讓她操心。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以後我會贍養你的女人，大叔也會和我一起孝順她。”
囉裡吧嗦地跟韓老爹聊了許久，韓思藝望着遠處晴天碧空，望着高樹綠草，這裡是死者靈魂的棲息地，到處都充滿着生機。
“……老爸，你放心，我們會活得很好很好，我保證。”
低頭，當她準備將手中的花放下墓邊的時候，卻發現墓碑的另一邊已經有兩束鮮花了。望着其中一束用紅色繩子簡單扎出來的白菊花，她眸底閃過驚訝——她老孃有個習慣，繫繩子總愛系反蝴蝶結，這種系法很特別，所以也很容易辨認，就像這束花一樣。老孃不是說去大陸了嗎？難道她已經回來了？可是既然回來，爲什麼她不聯繫自己呢？這麼久沒有回去，她也應該回家看看。再說了，她好不容易纏着大叔答應結婚，怎麼也得拿戶口本先把證給領了，這樣才踏實嘛！
韓思藝將花擺回原位，對着墓碑默默鞠了三個躬，然後轉身離開。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突然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似乎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悄發生。
臨近中午，她沒有回學校，在附近找了家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坐公車回了幸福街。
站在家門口，周遭的寂靜將她的心緒攪亂，心底的不安逐漸升級。
“老孃，你在不在？”韓思藝擡手敲門，卻發現小院的門根本沒有上鎖。心下疑慮更重，她緩緩推門進去。院子裡空蕩蕩的，只有老孃的那把躺椅還安靜地立在老槐樹下。
“老孃？”她又喚了聲，仍舊是無人相應。整個小院靜得詭異，她心底倏地竄起一股涼颼颼的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