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老樹林中,散落着幾方沒有墓碑的土墳。
一位身穿喪服的劍客正望墳堆跪拜,風捲起地面塵土,撲擊着劍客面龐,樹上枯葉飄落,恍若冥紙一般飛舞。
這一幕曾是多少孤獨的旅客所難以目睹的,卻不得不面對,這一去是否能一雪家仇,更是隻有天知道的答案。
劍客想明白了,呂后必須死,否則日後將有更大的動亂,給百姓帶來的將是重演七國爭霸的戰亂。
呂后奪得政權後,千方百計擠兌劉姓諸侯王,而大力扶植呂姓王侯,從相權到軍權已經落入呂姓人手中,如果現在呂后不死,一旦呂姓諸侯王的勢力擴張太大,待呂后死後,劉姓諸侯王必然大起雄兵討伐,到時羣雄割據的場面再度上演,四海內百姓將遭受什麼樣的苦難不言而知。
所以,現在趁着呂姓諸侯的勢力還不是很大,該是救國復仇的大好時機。
呂后殺死少帝的消息也已經在民間傳開,天下劉姓諸侯無不驚懼呂后,現在殺呂后該是得民心的壯舉。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劍客輕聲吟道。
老樹林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虞夢帶着寫有霸王劍法的錦帕已經歸來。
虞夢下馬道:“天哥,陳平周勃等人已經同意策應你,只要你一殺掉呂后,他們立刻便會控制京城的御林軍,然後傳檄天下,號召天下劉姓王討伐呂姓諸侯!”
韓行天緩緩轉過身,問道:“呂后今日午時在長安城中會合諸侯,可否屬實?”
虞夢點頭道:“屬實!”
韓行天道:“那好,現在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可在長安的酒樓中逗留!”
說完,二人騎着一匹馬穿過老樹林,來到長安酒樓裡,酒客們奇怪地望着韓行天。
怎麼會有人穿着喪服來酒樓喝酒?
最近長安城中並無喪事啊!
人們開始議論這對奇怪的男女。
午時,陽光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特別,氣氛依舊寧靜。
呂后坐着鸞鳳馬車停在宮門前,然後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登上城樓,城樓下是上百的諸侯和朝廷官員,與成千的長安市民,外圍的是騎在馬上羽林衛隊。
所有人都在跪拜,山呼萬歲!
呂后今日又要冊封五位呂姓諸侯,外姓的朝廷大員也正膽戰心驚地等待着,萬一自己的馬腳讓呂后發覺,很可能就會被當場拿下。
這一天也是呂后要發動叛變,正式廢掉他從外面抱來冒充皇帝的嬰兒,從此更劉姓天下爲呂氏王朝。
韓行天正站在城樓的一角,他勸過虞夢要她在酒樓靜候,可虞夢不依,她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午時一刻,城樓前一片安靜,人們都在等着呂后說話,可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果然來了!”
韓行天已經站在呂后面前,他的身法似乎比以前更加快了。
韓行天冷冷道:“難道你已經算到我會來?”
呂后道:“沒有!只是一種預兆!”
韓行天道:“那你也該知道我是來殺你的!”
呂后冷笑道:“你以爲你真的能殺掉我?”
韓行天道:“不知道,試試吧!”
城樓下響起一片噓聲,韓行天手持易水寒,如一道白光飛刺過去,呂后也已從腰間抽出一把彎刀砍殺過來。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這樣的一個老太婆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
就在那一瞬間,兩人已經鬥了數百回合,人們看到的只是兩道光在不斷地碰擊,然後閃開,再次碰擊,如此往復,但總要有個結果。
齊王劉襄已經起兵向西挺進,竇嬰受命出兵,但前方情報還未傳來。
周勃已經騙取大將軍印,迅速跑到北軍軍營中去。面對着將士命令道:“現在呂氏想奪
劉氏的權,你們看怎麼辦?誰幫助呂家的袒露右臂,幫助劉家的袒露左臂。”
北軍中的將士本來都是向着劉家的。命令一傳下去,一下子全脫下左衣袖,露出左臂來。
周勃順利地接管了北軍,把呂祿的兵權奪了過來。
陳平也殺了御林軍統帥,控制了皇城的兵馬。
韓行天還在撐着最後一絲氣力,發動最後一次進攻,他知道如果呂后不死,所有的計劃都會失敗,所以這是玉石俱焚的致命一擊。
當易水寒上凝聚着的霸王劍法全部威力如果擊敗不了那柄彎刀,意味着天子刀法纔是天下無敵,這天下也會跟着刀法異姓。
韓行天看到彎刀已然砍掉自己的右臂,鮮血如雨般撒落在城樓下,易水寒脫手了,雖然刺在了呂后的胸口,卻不是致命的一擊。
呂后想笑,突然笑不出來,因爲有人將那柄匕首又向前送出一寸,那個人是個銀髮老道。身後也被一把長劍刺穿,刺穿她的人是一位白衣少女。呂后向白衣少女悽然一笑,終於倒在城樓下,御林軍皆已放下兵器。
然後,所有的人山呼:“大漢王朝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安城外,老樹林中,多出一方沒有墓碑的土墳,墳裡埋的是韓行天的右臂。
暮鴉歸巢,遙遠的天空數點星辰,英雄凱歌依稀是烏江的怒吼。
韓行天嘆了聲:“父親,孩兒以後浪跡天涯,不能相伴,就讓孩兒的右臂表一份孝心陪着你老人家!”
虞夢輕輕地問道:“天哥,要不要給家人豎起墓碑?”
韓行天沉默片刻,嘆惋道:“不用了,這樣他們纔會安穩地睡着,若豎了墓碑,或許後人還會唾罵!”虞夢點了點頭。
觀山老人手裡拿着霸王劍法,問道:“這錦帕真的要燒了?”
韓行天沉聲道:“留着也沒用了!”
觀山老人搖頭道:“可惜啊!”
韓行天突然爽朗一笑:“沒什麼可惜的,定國安邦靠的不是天下無敵的劍法,而是將帥和謀臣!”
觀山老人笑道:“說得對,貧道總算明白俠士道的真正含義,不是愚忠和勇敢,而是爲國爲民的大道。”
古道依依,天涯路遠,漢朝江山迎來了一代明君漢文帝,可恨的是北方的百姓依舊生活在戰亂之中,匈奴擾邊,邊關告急。人們卻再也沒見到那無敵天下的劍客了,終究把所有的希望寄予大漢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