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夫人。”蘇芸熱情地說道,雖然明夫人的手藝只能說差強人意。
看着她吃菜的樣子,明夫人也是感慨,道:“如果我女兒還活着的話,差不多也是你這個年紀了。”
“夫人有女兒?”蘇芸問道。
明夫人道:“曾經生過一個女兒,可惜纔出生沒多久就分開了。”
她口氣雖然淡漠,其中蘊含的悲傷卻讓人動容。
“……乾孃,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孟燦道,“就別再提起讓自己不開心了。”
“是啊,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沒必要掛在心上念念不忘,”明夫人笑道,“不說撒風景的話了,大家繼續吃!”
蘇芸點了點頭,四個人連同滾滾一起認真吃飯,同時聊了些彼此都覺得不會冷場的話題。
……
晚餐結束,孟燦主動收拾碗筷,蘇芸和明夫人坐在一旁聊話。
“聽說夜夫人找我有事?”明夫人溫和地說道,縱然面黃肌瘦滿面病容,依舊遮不住天生的眉目清秀,想必年輕時也是個精緻佳人。
陪坐一旁的夜君燃更是早早發現,明夫人的側臉線條和蘇芸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難道真如蘇芸所期待的……她們之間……
夜君燃不敢往深處想,利用蘇芸和明夫人談話的間隙,他謹慎地、認真地、反覆地觀察着他們。
蘇芸也在觀察。
初次見面,她便意識到自己和明夫人之間存在微妙的聯繫!
她的年紀,她的氣息,都讓蘇芸情不自禁地想起夢天香!
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以前,蘇芸絕對不會認親!
一切都太過巧合,與其說是緣分,不如說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
“恕我冒昧,”蘇芸單刀直入地問道,“我想知道明夫人爲何堅持女扮男裝參加這五年一次的比試?您的身體……”
“我的身體雖然差了些,但是實力卻還可以。”明夫人微笑道,“聽族長說今年的比賽規則改變,需要兩個外援,爲了孟燦能勝利歸來,我……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場了。”
“原來是愛子情深啊。”蘇芸真假摻半的說道,她怎麼看不出明夫人在撒謊,但是對方不想說實話,她也不能逼得太緊。
“一起生活十幾年,就算是貓狗也是有感情的,何況是活生生的人?”明夫人反問道,“何況,因爲這件事情我竟意外地結識了夜夫人!”
“能夠認識明夫人也是我的大幸運,”蘇芸含笑道,“明夫人,能允許我替你診脈嗎?”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呢。”明夫人大方地說道,伸出手。
看着她因爲烈火攻心燒得好像柴幹一樣乾枯的胳膊,蘇芸也有些於心不忍。
食指和中指按在腕上,一脈鬥氣緩慢流入明夫人體內。
蘇芸的額頭冒出了熱汗。
她萬萬沒想到,明夫人體內的火焰居然如此濃烈,她的一抹鬥氣流入竟好像是灑在火山上的一滴水,不但不能滅火,反而讓火氣更加濃烈!
“是不是感覺很可怕?”感覺到蘇芸的震驚,明夫人淡笑道,“這些年來,我都活在烈火薰心的痛苦中。我……”
“我很意外,”蘇芸坦然道,“你身體裡面藏了一座火山,連續燒了十多年,你已經沒有任何能力抵禦火山的炙烤,可你卻還活着……不能不說這是個奇蹟!”
“因爲命不該絕,”明夫人柔聲細氣但又無比堅決地說道,“我心中始終掛念着一個人,直到再見到他以前我都不會死。我吊着這口氣……始終不肯死……”
“那個人對你而言肯定很重要吧?”蘇芸道,“既然很重要,爲什麼不主動去找他?你的身體雖然不堪,可是——”
“因爲去不了,”明夫人輕聲說道,“他和我……在不同的世界裡,我雖然心裡始終都掛着他念着他,卻又覺得自己沒臉見他,也不敢見他。我害怕,害怕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妻妾成羣,更怕看到他的時候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兒……我……”
“如果你堅持要想那麼多的話,也難怪身體一直都不舒服了。”蘇芸譏諷和同情兼有地說道。
明夫人嘆了口氣,道:“不是我多想,只是我……夜夫人,你們少年夫妻又伉儷情深,怎麼會懂我心中的這份矛盾……”
“……雖然是醫者父母心,但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永遠不會懂……”
明夫人也道:“是啊,這麼不開心的折磨人的事情,何必要懂呢?”
蘇芸細細地摸着她的手,道:“我給你再留一些玉露,暫時能夠震一震,但是想要徹底治癒是絕對不可能的。”
“能夠繼續鎮住已經很不容易了,”明夫人坦然道,“我已經做好含恨而終的心理準備,畢竟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
“……明夫人……”
蘇芸有些感慨,正想說些安慰的話,孟燦走了出來。
“乾孃的身體……沒有大礙吧?”漢子問道。
看着漢子濃眉大眼的淳樸樣,蘇芸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撒了謊。
“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長年的老病根扎得太深,一般的法子已經沒法子了。玉露可以緩解她的症狀,不過要想徹底根除還得——”
“能根除?”孟燦欣喜若狂,“需要什麼藥材?我去找!”
“那東西稀罕得很,一時半會找不到。”蘇芸脫口道。
孟燦的臉上劃過顯而易見的遺憾和沮喪:“果然,是我太沒用了,我……”
“不,你已經足夠努力,但是那東西實在是太稀少了,”蘇芸輕聲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能夠找到,不敢給出任何承諾。”
“……果然……我……”孟燦握了握拳頭,道,“如果我不是這麼沒用,如果我能更出息一點,我……”
“不要再多想了!”明夫人厲聲道,“生死自有天命,我這個女人還沒有悲春傷秋呢,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麼!平日裡的那些教誨都忘記了嗎!”
“乾孃,我……我沒用……我沒有哭……我只是……”
孟燦沒有繼續說下去,十多年的相濡以沫讓他的心裡只剩下自怨自艾!
蘇芸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道:“明夫人,雖然你的情況很棘手,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們是有緣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