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的大火猶如一條憤怒的火龍,以狂然的姿態吞噬它的獵物,火焰所到之處,飛灰湮滅。站在十米開外處便可感受到火的灼燒感。救火的人提着水桶,不敢上前,在老遠的地方便開始潑水救火。
燃燒的火焰映入陳琪的眼球,他似乎可透過熊熊烈火看到心愛的女人,她正向他求救。
“歡兒!”不顧一切要衝進去救人,公公們急忙上前攔下,他是九五之尊,一國之首,若出了什麼事兒,天下還不大亂?如今,陳氏國脈只剩下葉長歡,陳琪一死,諸侯豎棋而起,大洲上的小國虎視眈眈,天下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讓開!”陳琪怒推開公公們,心已飛入了火海中。
“皇上,萬萬不可啊!”
用內力震開了公公,眼看就要衝入火海,葉瓊羽卻出現:“皇上!您要孩子生出來就沒父親嗎?”
葉瓊羽手捂着腹部站在他身後,很顯然,她的話起了作用。
陳琪有了片刻的猶豫,繼而,頭也沒回要衝入火海,恰在這時,兩個瘦小的人影從火裡衝了出來,她們渾身溼漉漉,頭髮雜亂,臉上有着灰燼。
“歡兒!”看清是葉長歡,陳琪失控,緊緊擁抱她,恨不得將她纖細的身子揉入骨中,這樣,他就不用害怕失去她了。
“咳咳!”他的擁抱太緊,葉長歡快喘不過氣來,小漁提醒道:“皇上,公主快喘不過氣來了。”
聞之,急忙鬆開,緊張察看她的身上,生怕哪受傷了:“快傳太醫。”
“不,我沒事。”她一本正經,像是有什麼嚴肅的事,突然,她從懷中拿出令牌,上面寫着‘瓊羽宮’。
葉長歡眼神冷冽走到葉瓊羽的面前,將令牌稍稍提起些:“爲什麼要害我!”
葉瓊羽以不變應萬變,她就知道這場火來的不簡單,原來是衝着她來的。葉瓊羽的冷靜在別人眼中倒像是坦然。
“本宮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葉長歡將令牌狠狠扔在地上,憤怒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葉瓊羽,我無意跟你爭跟你鬥,如今,你成爲皇上的女人,我也認了,爲何你要緊緊相逼!一定要我死了你纔開心麼!”
最後一句話倒是說到了葉瓊羽的心坎裡,確實,她死了,葉瓊羽就開心了!
葉瓊羽搖頭:“本宮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小漁忽然跪在陳琪面前,淚聲俱下:“皇上,奴婢可作證,是貴妃娘娘下令放的火。”
葉瓊羽冷眼瞟了眼小漁,靜待下文,看看她還有什麼招數。
“你看到何人縱火。”陳琪道。
小漁擡眸,淚眼在葉瓊羽身後的宮娥中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一年齡約摸十三歲左右的宮娥身上,那宮娥眼神躲閃,似在掙扎。
突然,那宮娥跑到陳琪面前跪下,羸弱的身子不住顫抖,哭的分外悽慘:“皇上,這一切都是貴妃娘娘的主意,奴婢只是奉命辦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不停叩首,不停求饒。
人證,物證,加上葉瓊羽和葉長歡本就不合,這樣一來,葉瓊羽要燒死
葉長歡成了鐵板上的事實。
“你有何話要說?”陳琪道。
葉瓊羽搖頭:“臣妾沒有做過。”
陳琪垂眸看着那宮娥,她的模樣很清秀,有一雙涉世未深的眼眸,正因爲這雙眼眸,陳琪相信了葉瓊羽的話。從宮娥的眼中,他看到了違心、害怕和怨恨。
宮裡女人的爭鬥太多了,每天都會上演大大小小的戲碼,這些他都知道,也都明白。
可是,這次親自導演這場戲的是他心愛的女子,他必須配合演出。
“來人,將貴妃打入天牢,朕親自審問。”
這個結果,葉瓊羽坦然接受,平靜地出人意外,沒有喊冤,沒有哭泣,甚至連個不滿的表情都沒有。
被侍衛帶走前,她只是深深看了眼葉長歡,是那種平靜下藏匿淺笑、自信的眼神。
她用眼神告訴葉長歡:她會安然無恙出來。
葉長歡被陳琪接回寢宮,一個晚上的時間,葉長歡將替代酒兒的皇后寶座的消息在皇宮蔓延開來。
三天,陳琪沒有提審葉瓊羽,日日夜夜陪着葉長歡。
“琪,你打算怎麼處置葉瓊羽?”她還是沒按捺住。
“歡兒,此事,我自有打算。”這事,他已經想了很多天了,始終想不到兩全之策。
葉長歡不悅道:“她要殺我,你要保她麼?你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對嗎?”
陳琪放下手中的毛筆,有些不耐煩:“歡兒,她到底有沒有縱火,你心裡很明白!”
她心虛,嘴上硬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人證物證俱在,這事還有假嗎?”
“歡兒,朕不願戳穿你。”最基本的一點面子,他還是會爲她保留的。
葉長歡沉臉:“你一早就知道了?”
見她面露不悅,陳琪耐着性子道:“歡兒,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哪怕我是錯的,你也會站在我這邊麼?”
他毫不猶豫點頭,葉長歡無情道:“我要她死,不僅如此,我還要酒兒死!你的身邊,只能有我一個女人!”
陳琪痛心道:“她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她們只是責任!”
爲什麼她不能諒解自己?
“不,你錯了!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無盡的勾心鬥角!不眠不休,哪怕是在夢裡,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置對方於死地!”
“朕會在宮外爲她們安置一居所,永遠不見她們,這樣,你可放心?”
“不夠!”她發狠道:“必須死,酒兒和葉瓊羽必須死,只有她們死了,我才安心。”
酒兒在陳琪心裡有不同凡響的地位,葉瓊羽身上有神咒,這兩個必須死!
“歡兒,你怎會變成這樣?你的善良呢?你的大度呢?統統都去哪了?現在的你好可怕,就像一個魔鬼!”
“善良?大度?這些高貴的品質只會爲我帶來無盡的傷害!我寧可自私、殘忍也不要當什麼聖人!你不是說無論我做什麼都會站在我這邊嗎?”她上前摟着陳琪,流淚道:“殺了她們,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
起,這樣不好嗎?”
她無法向陳琪解釋其中的緣由,若非她記起前世的記憶,也很難相信這麼離奇的事情。
“當真只有她們的性命才能換你安心嗎?”
她哽咽點頭,她所做的一切可怕事情都是爲了他們能在一起啊!
“我答應你。”
當天,酒兒被打入了天牢,跟葉瓊羽關在同一個牢房。
“這麼快就被葉長歡送進來了?”這是葉瓊羽看到酒兒時說的第一句話。
酒兒不在意道:“很快就會出去。”
葉瓊羽搖頭:“沒這麼容易。”
“什麼意思?”
葉瓊羽起身,撫摸小腹,好像裡面真有個孩子似的,酒兒不屑冷笑。
“我被送進來,是因爲葉長歡陷害,你什麼都沒做卻被送進來,不奇怪麼?”
酒兒自信道:“皇上對我心有虧欠,不會讓我在這待太久。”
“皇家男兒的虧欠,分文不值,還不如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子嗣。”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葉瓊羽揚起精緻的下巴,視線透過小小的窗戶凝視天上的弦月,好生懷念在天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凡人,真的很煩人。葉長歡,糾纏了這麼久,我也累了,了斷吧!
她的眼眸閃過血色,如夕陽血染天際。
晚上入睡,葉瓊羽如道士打坐,酒兒喊了聲她,她卻不理,酒兒低聲嘀咕:“好奇怪的睡姿,當自己是尼姑麼?”
在葉瓊羽的夢裡,王母將一套仙法傳授。
四日後,獄卒送來美味佳餚,酒兒喜笑顏開:“我就知道皇上心裡還掛念着我。”
葉瓊羽瞥了眼那些菜餚,面無表情道:“多吃點,上路好做個飽死鬼。”
一句話嚇得酒兒將菜餚吐出來,害怕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最後一餐,當然得好好招待。”葉瓊羽掐指一算,今日午時乃是一年陽氣最終時,葉長歡選擇今日殺她們,是想她們魂魄被烈日灼燒,魂魄不完整,難以投胎,好狠!
“你胡說!”她絕不相信陳琪會狠心殺她,而且,葉瓊羽的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
葉瓊羽懶得打理酒兒,繼續打坐修煉,還差一點,她就可修的王母教受的仙法,雖然只是一點,但也足夠對抗普通凡人。
“你別在那裝神弄鬼,趕緊想辦法啊!”
葉瓊羽閉眼不語,酒兒上前推了把她,葉瓊羽嗖地睜眼,那血紅的眼神嚇了酒兒一跳。
太可怕了,瞳孔紅的像要滴血!
“滾!”她明明沒有張嘴,聲音卻從她體內發出,像是困獸的嘶吼。
酒兒背靠牢門,哆嗦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跟她待一塊兒。”
午時將近,她們被押到刑場,今日的太陽分外熱,光在太陽下站會兒,就汗流浹背,真是怪了,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太陽怎麼還這麼熱?
葉瓊羽擡眸注視太陽耀眼的光芒,滿眼笑意,若是常人早已被太陽刺的閉眼。
很快,我就成功了,葉長歡,這世,你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