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等十個弟子摸黑上前,一步步向着遠處的海禪寺行去。不多時,遠處傳來浪濤聲,料想也是到了海邊的緣故。
雷不塵走在衆弟子最後,舉目望望遠方,好似覺得有什麼不大對頭,仔細沉思片刻,卻無法探得半點究竟,莫非是自己多疑了?
“戒色師弟快點,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到了!”走在前面的戒心關切叫道,此番趕路頗久,現在修成正果,便是戒心也難免欣喜開來。
“哦,好!”思緒被打斷,雷不塵應了一聲,而後三兩步趕上戒心。瞧了瞧前面正着急趕路的衆師兄弟,雷不塵一把將戒心拉到一旁。
“戒心師兄,你有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異樣?”說着,雷不塵擡頭望了望周遭。
戒心眉頭一皺,亦是舉目望望,而後嫣然一笑,道:“沒什麼問題啊,戒色師弟,你這是怎麼了?我發覺你今天好不一樣,居然變得嘮嗑起來?”
“啊,”雷不塵一驚,擡手抓了抓腦袋,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自己想想,好像也是那麼回事!
戒心拍了拍雷不塵的肩膀,輕聲道:“好了,我們走吧,前面便是海禪寺了!”雷不塵點點頭,二人繼續前行。
不多時候,來自梵音寺的十窟弟子一一站在一道石梯下面,眼前便是一百零八步青灰石階,十人相視一笑,而後徑直跨步行了上去。
“海禪寺,”一個弟子望着匾額上面撰寫着的大字,激動的念出聲來,後面便是成羣建築,四方尖頂浮屠隨眼可見。這海禪寺雖比不得入雲柱隕魔窟那般巍峨巨大,卻也別有一番風格。
只是現在時值深夜,周遭光景尚無法看得清楚,但一路來時所過處,無不是綠蔭茂林,想來這海禪寺也是身在茫茫羣山中,獨享一方清淨樂土。
中央最高那處浮屠頂端隱隱閃現金色光暈,料想也是三百年前被借來的佛門鎮邪至寶如來舍利子了。萬千經房亭閣偶有一處火光搖曳,應該是某些勤勞弟子正在用功罷,所有弟子如此想着。
就在這時,一個垂老和尚提着白色燈籠走出來,他的身子很削瘦,後背深深佝僂,每走一步都好似要跌倒一般,從遠處望去,更像被什麼東西強力支撐着他一樣,讓人看得驚心。
眼見有人出來,戒心第一個走上前去,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師打攪了!小僧授師門所託,時盡緣來,前來索取貴派三百年前自梵音一脈借走的如來舍利子。”
“噢,你們來了,快快進來坐吧!”老和尚的動作有些僵硬,面上更看不到任何波動。
見狀,所有弟子齊齊一驚,但料想此番自己等人主動前來索取寶物,對方這般樣子也是正常不過。佛門講究因緣,但如來舍利子與海禪寺機緣已盡,他們不過尊授法旨而已。
這時,老人巍然轉過身子,一步步走在前面帶路,行過大院,走上回廊。戒心等人不得不走一段又停一段,只因前面的老和尚實在走得太慢。
衆弟子對望一眼,心中多少都多出幾許不快,但誰也沒有說將出來。戒心和雷不塵走在最後,二人小聲嘮嗑,誰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這時,走在前面的虎跳窟弟子戒回放緩速度,逐漸靠近戒心和雷不塵二人。望了望周遭光景,眼中偶有金光閃爍,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只見戒回一把拉住戒心,道:“戒心師兄,你發現此處的不對頭了麼?”
戒心打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指指前方,只見剛纔還是行將就木的老和尚,此刻竟是有些憤怒的盯住戒回,其它弟子也因此而投來奇怪的眼神。戒回尷尬的笑笑,心中暗道,這老和尚耳朵也太靈了吧!
這時,老和尚又轉過身去繼續帶路,其它弟子一應跟了上去,眼見情況緩和下來,戒回這才輕聲說道:“戒心師兄,我覺得此處少了一種氣息。”
“什麼氣息?”此刻的戒心也變得嚴肅起來,畢竟作爲這些弟子當中最爲年長,佛門造詣也是最高的人,凡事必須引起自身警惕纔是。
“死氣!”
“什麼?什麼死氣?”一旁的雷不塵一驚,心情頓時提了起來。戒回望了雷不塵一眼,神色略帶愧疚,恐怕也是因爲這幾天在路上發生的事情而一直耿耿於懷。
“死氣,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陰氣,有陽氣的地方就有陰氣,此乃天地之氣,也是不可缺少的氣息之一!這個只有我們虎跳窟目房弟子才能學習深悟,你們是不懂的!”
戒心面色一窒,“你是說此處陰陽二氣不平衡,乃有逆亂之象!或者,此處陽氣過於旺盛?”
“不是,”戒回一口否斷,“因爲此處根本就沒有陽氣!”
聞言,戒心和雷不塵二人齊齊一驚,頓時只覺頭皮發麻,幾乎說不出話來!
“剛纔我用金睛目掃視了浮屠頂端的如來舍利子,好像它也出了問題,但離得太遠,我尚無法確定根源所在,”戒回擔憂的說道。
戒心拍了拍戒回的肩膀,道:“戒回師弟莫要擔心,好像就我們三人發現了這裡的古怪,爲避免騷動,現在不能說出來,等下我們見機行事。”三人齊齊點頭會意,而後裝作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融入隊伍中去。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一處殿堂所在,殿堂正上方供奉着如來寶象,下面的案桌上擺滿貢品。雷不塵望着案桌上的鼎爐,上面插滿香蠟,心中冰寒不已,只覺一陣陣發冷。
不禁把目光投向戒心與虎跳窟戒回,三人對望一眼,好像這裡的古怪越來越多了,但其他弟子卻依舊沒有發現異樣,這纔是他們揪心的根源所在。戒心搖了搖頭,示意另外二人暫且別動,此處實在太過詭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曾經輝煌一時的海禪寺淪落至這般樣子?
老和尚招呼衆人坐下,而後自己也坐了一方椅子,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不待衆人說話,老和尚擡手一揮,道:“諸位請飲茶!”
這時,所有人都發現,此處的茶水皆是準備妥當,一點沒有怠慢的意思。有幾個弟子走得口乾舌燥,此番見到早已備妥的茶水,心中一喜,端起茶具就飲了下去。
本來見到那幾個弟子準備飲茶的時候,戒心便想阻止,卻總覺得怪怪的,一時也就只得作罷,即便要出手也決不是現在,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諸位請喝茶,”坐在一旁的老和尚再次高舉右手,招呼衆弟子喝茶,“諸位請喝茶!”
這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戒心、雷不塵、戒回等幾個弟子。其它正準備喝茶的弟子急忙停住雙手,望着老和尚一片訝然。
忽然,異變陡在這個時候發生,只見剛剛喝了茶的幾個弟子轟然倒地,口中不斷吐出白沫,全身抽搐,乃是中毒跡象。
見狀,戒心陡然站起身來,擡手拍碎手中茶盞,一聲轟然爆炸,衆人皆盡清醒過來。老和尚臉孔猙獰,開始露出本來面目,身子自頭皮處裂開,無數黑蟲自裂口處奔涌而出,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見狀,戒心大喝一聲,手中御魔珠滋生光暈,不斷幻化開來,黑蟲蠕動速度極快,但到了御魔珠散發的光暈面前,卻不得不強制性停下來。
“搶人,”戒心暴喝一聲,而後一馬當先,隻身擋在衆人面前。
雷不塵和戒回反應過來,猛然奔了出去,一人抓住一個弟子便往外逃去。這時,那邊的戒空等人也反應過來,並在戒心的喝止下逐漸退了出去。
外面依舊淅瀝瀝下着雨,但海禪寺不知怎的,竟然生出這等異變,既然知客僧人已經變作那般模樣,料想寺內恐怕也沒有其他僧侶了。
幾許冷風吹來,雷不塵等人打個激靈,海禪寺是絕對不能逗留的了,唯一的路途便是先行撤離,畢竟現在還有兩個弟子中了毒,情況孰未可知。
戒空等人趕了上來,身子哆哆嗦嗦,怕是還沒完全從剛纔的異變中反應過來。戒回望了一眼建築羣中最高的那座浮屠,而後一把將懷中弟子拋給戒空,道:“大家快快往外撤退,戒空師兄,我現在要上浮屠頂,勞煩你照看好戒善師弟!”
說着,也不管衆人反應,金睛目立刻全開,兩道金芒電射而出,水火無懼,更何況陰邪小鬼?兩腿輕輕一點,踏着無數房檐瓦粱,硬是一步步向着浮屠頂端攀爬上去。
不多時候,佛經傳說中的如來舍利子已經遙遙在望,戒回抓緊時間,一刻不停的向上趕去。在這十個弟子當中,修爲他不如戒心,佛法他不如戒善,力氣更不比戒空,但心思縝密,非一般人所能比擬。
又有梵音寺獨一無二的火眼金睛目,身爲虎跳窟親傳大弟子,他有責任保衛其它二十七脈弟子的性命安危,更何況這如來舍利子乃是師門至寶,即便拼掉性命也決不可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