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聖山
烈如風站在天池邊,沉默的注視着對岸的拜月神殿,蘇泠月赤足坐在神殿的臺階上,靠在臺階上的石柱上,閉着眼睛睡着了。
她身上裹着件純白色的袍子,那袍子很寬大,將她整個身子裹在其中,顯得小小的縮成一團。
烈如風長長久久的注視着她,繞着天池慢慢的走過去,單膝跪在她面前。
蘇泠月沒有醒,她修爲耗損了太多,哪怕有神族血脈的滋養,也不足以恢復她的實力,所以這些日子她甚至無法察覺到有高手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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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如風滿眼都是她的睡顏,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白袍上。
這是夜澈雪的衣裳,當年的拜月大祭司留在神殿裡房間裡的東西。
烈如風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將她打橫抱在懷中,朝聖殿裡走去。
懷中,蘇泠月皺了皺眉頭,終於察覺了有人,她喃喃的低語了一句:“澈雪,是你回來了麼……”
而後睜眼,看見一張堅毅的臉。
“烈將軍……”蘇泠月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
烈如風沉默的把她抱回房間,放在牀上,拉開被子裹在她身上,而後站在她牀邊,輕輕道:“夜間風大,月帝仔細身子。”
蘇泠月低頭,蹭了蹭裹在身上的白袍,笑的有些勉強:“不知不覺就睡着了,以後不會了……”
烈如風看着那白袍,皺眉,只覺得胸口憋悶的如燒了一團火,許久,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月帝保重,臣、告退。”
烈如風轉身,目光落在這個房間裡。這是夜澈雪曾經的房間。這裡的每一間東西,都是夜澈雪曾經用過的,烈如風不知道,當蘇泠月每日住在夜澈雪的房間裡,看着他用過的每一樣東西時,心裡會是怎樣的感受。
烈如風腳步頓了頓,回頭,看着那個用白袍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子,忽地怒火叢生。
夜澈雪這個混帳東西,憑什麼得到了她的一切,卻又走的一乾二淨,音信全無!
就算一時半會人不能回來,可是起碼叫人傳個信回來,讓蘇泠月安心也好啊!
可是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消息!該死的夜澈雪!
如果夜澈雪從此不回來呢?烈如風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他看着蘇泠月,重重的嘆氣。
這個傻丫頭,每天裹着夜澈雪的袍子,她會有多傷心……
大將軍的心,忽地軟了,他折返回頭,跪坐在牀邊,看着蘇泠月蒼白的臉頰,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
“彌雅不在,你這怪冷清的,要不搬回皇宮裡住?”烈如風強壓住聲音裡的心疼。
蘇泠月淡淡的笑了笑:“不必了,我喜歡這裡。”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這裡有澈雪的氣息。”
烈如風的心,瞬間如同刀絞。如果說此前四處征戰的時候,還可以靠無窮無盡的雜事分心,讓她不那麼想夜澈雪,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去想念夜澈雪。
她的心,該有多痛!
可她永遠不會說出來,在外人眼裡,蘇泠月永遠是那個冷血鐵腕的月帝,傳奇一般的女皇。
可烈如風知道,她的心,已經在漫長的歲月和等待裡,漸漸磨礪的千瘡百孔。
烈如風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若、他不回來呢……”
蘇泠月的瞳孔猛的收縮,忽地笑了,笑容有些慘淡有些勉強。
她一直刻意的迴避這個問題,可她也明白,杳無音信的意義。
以夜澈雪的能力,他若想給蘇泠月傳消息,一定早就傳到了,可這都過去了九個月,孩子都要降生了,卻沒有一絲消息傳回來。
她一直自欺欺人,可這一次,她撐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蘇泠月搖搖頭,眼神透出些許迷茫,她低頭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眼底泛着柔和:“我現在只想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其他的,我不願多想。”
“若有可能……讓我照顧你和孩子們好麼?”烈如風眸子絞着她,“若你願意的話
……如果你不願,也沒關係。我會守着你的江山,一如往昔。”
蘇泠月擡頭看着他,這個被沙塵風霜磨礪出的鐵血將軍,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有心在隱隱作痛。
烈如風,身爲帝國的第一將軍,給烈如風說親的人能繞整個國家兩週半,可他拒絕了所有女子,固執的一直一個人,守着他的月帝,終身不娶。
烈如風看着她沉默的臉,輕輕替她掖好被子:“好好睡吧。”
轉身,離開。
蘇泠月一個人裹在被子裡,手裡死死拽着夜澈雪的白袍,她眼淚無聲的流淌,心痛的彷彿快死掉。
“澈雪、澈雪……”她抱着白袍,閉上眼,彷彿當年夜澈雪抱着她一樣。
蘇泠月迷迷糊糊的陷入沉睡,喃喃低語:“澈雪,我很想你,你也在想念我麼……?”
此時此刻,雲浮皇宮,帝君夜澈雪陷入夢魘。
自從回到雲浮,他每一夜都會做同樣的夢。夢裡是一個女子,紅衣似火,卻冷的像一塊冰。
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面目模糊看不清容貌,卻一直在低低的呼喚他的名字:澈雪、澈雪……
夜澈雪朝那女子奔跑過去,可卻永遠都到不了她身邊,他急得大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而後,驚醒,滿頭冷汗。
深夜裡,冷酷的九州帝君修長的手指摁在胸口,夜澈雪低頭,看着自己胸前那個幾乎淡的看不出形狀的痕跡,痕跡中有一顆血色的硃砂痣,而那硃砂痣在隱隱作痛。
每次做那個怪夢,胸口的硃砂痣都會像火一樣的疼。
“她到底是誰……”夜澈雪手指撐着額頭,透過窗外看着滿天的繁星,喃喃低語:“爲什麼我總覺得,她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卻絲毫記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同一時刻,遠在萬里之外的金陵聖山,蘇泠月同時從夢中驚醒。
可她睜眼,看見的是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泛着寒光的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