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夢卷 章六 曾經 下
一汪清水在晶瑩如玉的纖手中迴旋,盪漾的水面上映出一張清秀脫俗的臉:眉如淡柳籠煙,眼似明月清波。只是這一刻,那出塵脫俗的眉間眼底飄散着一抹無法捕捉卻又揮之不去的輕愁。
水面上熱氣氤氤,蒸騰四起,漸漸模糊了那清秀的臉,那淡淡的愁。
這一汪清水隨即從指縫間流下,若一掛小小的流瀑,灑落在凝脂般吹彈可破、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然後順着那凹凸有致、優美誘惑的曲線,一路向下奔流。
紫荊蝴蝶坐於黑曜石砌成的這奢華浴池中,往昔靈動的眸子毫無神采,神情茫然,似是靈魂早已抽離了肉體,遺留與此的,只一具軀殼罷了。此時的她,猶如一個戲臺上被人操控的皮影人,機械地一寸一寸地仔細清洗着自己的肌膚。
她要洗去恥辱。
水清而熱,蒸騰的水氣掩映着她赤裸的身體,顯得如此美麗。
突然,紫荊蝴蝶臻首微擡,迷離惘然的眼神投向浴室天花板上的天窗。窗外,依然是那一方她曾無數次凝望的幽遠而神秘的夜空。一陣微不可聞的輕嘆自她的櫻脣中緩緩吐出。她低下頭,再次捧起熱水,慢慢地淋在自己圓潤的肩頭。
只是水中泛着一抹暗色,已不復清澈。
她又掬起一捧水,這一次的水中有一絲清晰可見的血線,正在慢慢地擴散。
紫荊蝴蝶微微笑了笑,絕美而悽豔,霎時點亮了她整個毫無生氣的臉龐。只是,這份絕豔有如曇花一現!微笑中的紫荊蝴蝶突然全身一陣輕顫,有如秋風中飄離枝頭的枯葉,緩慢地向後倒去。
整個世界漸漸地暗淡了下去。
她慢慢地向後倒下,倒在浴池池邊,碰倒了一隻精緻的瓷瓶。瓷瓶在浴池池沿滾動幾周,從池邊掉落,啪的一聲摔成片片閃亮的瓷片。
當華燈初上時,羅格帶着一身的疲憊從大帝的行宮中走出,爬上了自己的馬車,閉上了眼睛。
他精力已非常人所能理解,魔力更是高超,除非是與對手一場大戰,否則是不會有疲累感覺的。只不過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有時比一場魔法決戰還要耗人心神。
今天天色未亮,費爾巴哈大帝就將羅格、亞歷山大和龐培以及數名最親信的大臣召集入宮,開始商議南方之事。
十五萬苦力耗時一月,死亡二萬之後,已經將通向南方的森林打通了一半有餘。而龐培率領的海神軍團更是長驅直入,全力掃蕩大道兩旁百公里內的區域,一時之間,無數長年居於森林中的強大魔獸皆成爲海神軍團的犧牲品。亞歷山大則已經完成了冰河軍團的整編,兵員補充完畢,此刻他手中握有十二萬大軍以及接近二十萬的各種族構成的奴隸兵團,正對着南方虎視眈眈。
帝國已經基本完成了對浪琴海西岸地區的佔領和掠奪,征戰南方所需的各項戰備物資堆積如山,而且由當地人組成的守備部隊也已組建完畢。
整個浪琴海西岸地區被劃分成三塊,新設三個帝國行省,主要官員基本任命完畢。這當中自然意味着無數的利益分配機會,因此羅格慷慨激昂地投入到了這一場瓜分勝利果實的鬥爭之中。幾個月以來,經過數不盡的談判、威脅、暗算與妥協,帝國各大勢力終於完成了對三個新設行省的爭奪,初步確定了利益格局。
羅格的神聖教會出人意料地成爲最大的贏家,他大舉推薦旗下的骷髏會成員,對每一個位置上的人選都是精挑細選。骷髏會中幾乎雲集帝國各大家族中的核心子弟,因此羅格每對一個位置有意,就會看看想爭這個位置的是哪個派系、哪個家族的成員,然後把骷髏會中相應的成員給推薦過去。對羅格的這種推薦方式,許多權臣都是措手不及。往往羅格一封推薦信過來,爭奪位置最踊躍的人選就會自己選擇退出。畢竟肯在這種邊遠行省就職的,都是這些家族的旁支子弟,他們如何能夠與骷髏會的成員相爭?
這些位置本來也不是骷髏會成員能夠看得上的,但羅格對他們言道,這只是一個跳板,而且浪琴海西岸地理位置重要,百廢待興,正是大展身手、做點成績出來的大好時機。日後這三個行省,就是帝國王冠上最璀燦的明珠。
相比之下,隨軍遠征南方雖然看起來更容易創立功業,然而那個方向雲集了帝國所有名將重臣,想要出頭其實非常困難。更何況帝國大軍勞師遠征,又與同爲三大帝國之一的德羅帝國作戰,誰也不敢說就能必勝。當然德羅帝國此時內憂外患,國力早已不復當年,但多年基業畢竟擺在那裡,完全小看不得。
經過羅格一番鼓動,大多數骷髏會成員接受了新的職位,走馬上任。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在這一片尚滴着血、冒着煙的土地上幹出點什麼來。從廢墟中建立新世界,從來都不缺乏機會。
而少數對戰爭極爲狂熱的分子,以及那些自信本領超羣,致力於在南征大業中放射出耀眼光華的野心家們,則選擇留在南征大軍之中。對於這些人,羅格也都耗費心力,一一給以妥善安排。其中部分人被推薦給了亞歷山大和龐培,當然這些人原本就與軍方派系關係不錯。而另外一些人則被安排到了冰殿武士團中任職。此刻羅格的冰殿武士團已經擁有兩千多精銳武士,因個體戰力卓著,已經成爲足以決定局部戰場局勢的一支力量。
只不過最讓羅格煩惱的一件事,就是他手下始終沒有一個在軍略方面堪稱大家的人才。在別無選擇之下,他甚至只能起用玫來整備整個冰殿武士團。可這冰殿武士團團長一職,他依然尋不到合適的人才來接任,導致這一職位迄今依然空缺。思前想後,尚可合他心意的就只有紫荊蝴蝶了.
紫荊蝴蝶和玫一樣,都出身於寒月營地。論起用兵,她比玫要強一些。只是紫荊蝴蝶還要掌控整個阿雷公國的軍隊,位置同樣重要。
一個月來,數百個位置的人選問題傷透了羅格的腦筋,好在這方面還有一個細心好用的羅伯斯基能夠爲他分憂。只不過羅伯斯基在政治上是個人材,帶兵上同樣不堪大用。每當此時,羅格就不由得深深懷念已經逝去的查理。
今日大帝召集帝國重臣,是爲商討與德羅帝國的關係。
此時德羅帝國與得到教會支持的巴伐利亞公國開戰已有數月,巴伐利亞大公再展當年風采,他與羅歇里奧各統一路大軍,勢如破竹般殺入德羅帝國。軍力上顯著佔優的德羅大軍屢次要與巴伐利亞大軍尋機決戰,然而大公和羅歇里奧都堅決避戰,四處遊走,在運動戰中不斷蠶食德羅大軍的實力。
這一場大戰,讓世人真正認識到了巴伐利亞公國的戰力。數月大戰中,公國軍隊中戰力強悍、功勳卓著的軍團紛紛浮出水面,獅心騎士、獅牙軍團、人面蜘蛛、月下蒼狼都讓德羅軍人聞名而喪膽。而羅歇里奧父子三人已隱隱有成爲載入史冊的名將之勢。
只要在遲早到來的大決戰中擊敗德羅帝國主力,那麼巴伐利亞的名將羣將爲整個大陸所公認。
而另外一則不那麼顯眼的消息,則悄悄在大陸各國的政要間流傳。
據稱春末夏初時,德羅帝國一支精銳的千人輕騎兵軍團試圖突襲公國戰線後方的一座軍需重地。結果適逢光明教會的神聖騎士團正在那個小鎮中休整,自此這隻輕騎兵再無消息。
這樣一則戰報在有心人的眼裡,則是一個意義深遠的訊息。
在過去數百年中,光明教會盡管擁有足以媲美大國的武力,但它超然的地位、爲數衆多的信徒使得如此龐大的武力幾無用武之地。就是出動神聖騎士團去鎮壓異教徒,歷史上也僅有爲數不多的幾次。
自百年前敗出阿斯羅菲克帝國後,光明教會在南方的勢力非但不受影響,反而飛速擴張。實際上南方許多國家的君王都是光明教會的信徒。德羅、奧匈以及巴伐利亞公國皆是如此。對於信徒國家間的戰爭,光明教會一向以來的態度是置身事外,並不干預。而這一次德羅帝國輕騎兵軍團覆滅的消息如果屬實,那麼就意味着光明教會這樣一頭龐然巨獸,終於放棄了數百年來不干涉世俗的立場,開始正式介入國家爭戰之中!
只要一想到血天使奧古斯都,以及他身後五萬名神聖騎士,恐怕任何一個國家的君王都會寢食不安。
本來巴伐利亞公國強悍戰力雖然遠超預期,可是它畢竟擴張太快,力量始終有限。就算最終能夠擊敗德羅帝國,多半也逃不了一個兩敗俱傷的命運。然而,若光明教會正式加入這場戰爭,那麼戰局將立刻不同。
或許在擊敗德羅帝國之後,巴伐利亞大公手中之劍仍足夠的鋒利,可以再斬下幾位國君的人頭。
這場戰火燃燒得夠猛夠快,而且不知道還要燃燒多久、波及到多少個國家。
巴伐利亞公國有如一頭爪牙俱利的兇獸,儘管尚在與德羅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搏鬥,可是周邊國家已經人人自危。因此儘管出現了光明教會準備正式介入戰爭的跡象,仍然有數個國家在與德羅帝國秘密接觸,準備介入戰爭。
南方的風雲變幻很快也改變了北方。
阿斯羅菲克帝國大舉在森林中開闢大路,又在邊境上屯集數十萬大軍,若說對德羅帝國抱有善意,那簡直連地精都騙不了。可是今天大帝與衆位大臣商討的,卻是是否要以領土割讓爲條件與德羅帝國結成同盟,出兵參戰。
有些出乎羅格意料的是,大帝的提議竟然獲得了衆大臣的一致擁護。這倒不是大臣們拍費爾巴哈大帝的馬屁。在帝國,這些權臣在重大事件上向來是各抒己見,不憚於衝撞大帝的。這也是阿斯羅菲克帝國與南方諸國最大的不同。
羅格很快就意識到,這些重臣們真正放在心上的並不是巴伐利亞公國,甚至奧匈與德羅帝國也不放在他們眼內。帝國上下惟一看重的,就是南方的光明教會。
羅格目前地位超然,他參與帝國所有重要會議,但很少發表意見。關於援助德羅帝國的議題,他始終保持沉默,但心下卻在思索。羅格起初與光明教會爲敵,一半是爲了埃麗西斯,一半是爲了他死靈法師的身份必定不爲教會所容。而後隨着對光明教會鑽研的深入,羅格不由自主地對光明教會存在的真正目的產生了懷疑,而他所得出的答案,那是連想都不願意多想一下的。
若事情僅僅到這一步,那也許胖子與光明教會之間還存有妥協的可能。可是自見過阿喀琉斯之後,羅格終於明白,一直立於他背後、默默地爲他做了一切的那個人,是絕無可能見容於天界的。
所以這條路無論多麼艱難,多麼絕望,他都得繼續走下去。
羅格忽然有些理解羅德里格斯。
無論他怎樣圓滑、怎樣世故、怎樣的不擇手段,總有些時候,他根本沒得選擇!
也許多年以後,他就會是另一個羅德里格斯。
那時,他會想些什麼?
羅格忽然想到了玫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那個自存在一刻起,就在傲然向整個世界宣示自己不凡的孩子。
羅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若他有朝一日成爲了羅德里格斯,只希望,那個孩子不要成爲羅格。
馬車中的胖子只覺得疲憊之極,不住地揉搓自己的額角。
此時馬車外忽然響起一聲叱喝,旋即鏗鏘聲一片,馬車兩旁護衛的冰殿武士迅速豎起巨盾,抽出長柄戰斧。這些武士的防衛做好之後,大道兩旁的樓房頂上纔出現了數十個身影,向着護衛的冰殿武士們射出幾十支箭。在巨盾厚甲且個人武力強悍的冰殿武士面前,這些箭當然全無作用。
襲擊者們顯然對這個結果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他們看到冰殿武士僅有十名,雙方數量對比實在是懸殊,因此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向着馬車喊了幾句話。
冰殿武士的隊長俯首走到馬車的車窗旁,向羅格道:“教皇大人,襲擊者看來是一個小邪教殘餘的教徒。您看怎麼處理?”
羅格閉着眼睛,有些不耐煩地道:“就地格殺!屍體不用麻煩,留給城防軍去處理就好。”
說罷,羅格關上了車窗,將所有的喧囂都隔在了窗外。
他幾乎沒等多久,馬車輕輕一晃,又繼續前行。
片刻之後,十位衣甲染血的冰殿武士護送着羅格的馬車駛回了神聖教會的大神殿。從馬車中踏出時,經過短暫休息的羅格已經恢復了神采。
羅格回到他自己的辦公室時,桌上已經堆放着厚厚一疊的密件了。胖子低聲嘆了口氣,這些雜務他實在想要有個人來分擔,只可惜手下政務人才同樣匱乏。他惟一值得自誇的,就是爲數衆多的強者。
羅格在把密件一一拆開,逐一批閱。突然之間,羅格猛然站起,將手中的密件反反覆覆地又看了兩遍,臉色早已變得鐵青。
密件的內容很簡單:紫荊蝴蝶突然自殺,幸得救治及時,暫時保住了性命,然而直至密件發出時,她仍然昏迷未醒。密件後半段,簡要敘述了紫荊蝴蝶自殺前後幾天的情況,並得出了一個推論。
羅格緩緩將秘件投入火盆,然後喚進侍者,冷冷吩咐道:“傳我的命令,讓埃特立刻來見我!”
北國的天氣一天天的轉暖,浪琴海的魚貨收成也逐漸增多,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帝國大軍的補給壓力。
這幾天,羅格忙得不可開交。阿斯羅菲克帝國已經與德羅帝國在暗中接洽,並且準備派遣一個使節團秘密前往德羅帝國,商討參戰事宜。這個使節團理所當然地由軍政人員爲主,然而使節團秘密成員中身份最尊貴的,還是羅格這個教皇。
羅格決定親自到德羅帝國走上一遭,看看這當世三大帝國之一強國的風土人情。羅格對於帝國擴張版圖其實並無興趣,此次隨同使節團出行,他另有目的。
在三天之前,埃特其實就已趕到了鹿丹港,只是羅格一直沒有見他。到了這天深夜,羅格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覺得是見一見這當初一起鬼混的損友的時機了。
高大的魔法劍士踏進羅格的辦公室時,胖子正來回在地板上踱步。埃特想如同過往一樣與老友來一個擁抱,然而不知爲何,他忽然覺得與羅格間已經有了一道寬廣得無法逾越的鴻溝,因此將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注視少時的損友良久,羅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埃特,你如果缺女人的話,哪裡找不到?爲什麼一定要去招惹她?”
埃特本來有點忐忑不安,但聽到羅格的話,面色慢慢地陰沉下來,緩緩地道:“我遇見過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如她一個。”
砰!羅格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吼道:“你想要她,沒問題!你去追,去泡!爲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手段?你當她是什麼,是酒館裡那種可以隨便玩玩的女人嗎?你他媽的知不知道我當初捉到她費了多少力氣?我本來已經決定調她來統領整個冰殿武士團,結果被你這樣一搞,搞到她自殺!你滿意了?現在誰來給我帶兵,你嗎?”
埃特的臉上陣青陣紅,他盯着羅格,突然也吼了起來:“她喜歡的是你!我怎麼去泡?你現在本事比我大,地位比我高,我拿什麼來和你比?重逢到現在,你連個像樣的位置都不給我坐坐,這樣下去,我還有什麼希望得到她?”
埃特一番吼叫,反而使羅格冷靜了下來。他靜靜地看着埃特,冰冷如水的目光終於使魔法劍士閉上了嘴,並且下意識地將目光偏到了一邊。
羅格冷冷地道:“我派你單獨帶兵?你想幹什麼,去送死嗎?我放你在紫荊蝴蝶身邊,就是想讓你好生跟着學,等你學會了如何領軍,我自然會讓你獨擋一面。埃特,你還是老樣子,一點耐心都沒有,怎麼能成大事?而且我現在每一個決定牽涉到多少人,多少事?又怎麼可能事事遷就你?”
埃特猛然擡頭,迎上了羅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爲了大業可以不顧一切的!至少對我來說,她現在就是我的一切!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她!讓你的事業見鬼去吧!你這樣下去,再過幾年除了大業,我看你還能剩下什麼!”
這一對少時的損友互瞪許久,羅格終於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只覺得意興闌珊,實在不想再說什麼了。
就在此時,忽然有侍者來報,稱紫荊蝴蝶已經到了鹿丹港,正在外面等候羅格召見。
羅格一怔,他完全不知道紫荊蝴蝶是何時醒來,又爲何會單獨趕到這裡的。他看了埃特一眼,皺眉吩咐道:“讓她進來。”
片刻之後,一身便裝的紫荊蝴蝶走進房間。她清秀的臉上呈現出病態的蒼白,然而雙眼中已經恢復了清明和堅定。
她似是完全沒有看到埃特的存在,徑自道:“羅格大人,阿雷公國軍隊統帥一職責任重大,我無力承擔,因此請您允許我辭去這一職務。”
“可以。”羅格乾脆的答覆讓紫荊蝴蝶有些意外。頓了一頓,羅格又道:“你先到冰殿武士團任職吧,具體職位我隨後會通知你。”
紫荊蝴蝶似仍有推辭之意,但最終仍是答應下來,自行離去。
羅格看了看埃特,嘆道:“自己做出來的事要自己承擔。你也不用回去了,我會在冰殿武士團中也給安排一個職位,至於結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能爲你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