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幕後主使
天色還不算黑,能見度非常高,但游泳館內的燈光都已經打開了。
館外的高速路上,也一盞一盞的亮起燈光,一點一點的照亮了整條大路,而遠處的城市更是閃爍着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火,預示着燈紅酒綠的夜晚即將來臨。
此刻雖然接近傍晚,但游泳館內的事件卻還沒有完結,或是應該說纔剛要正式開始。
「霏,別擔心,我很快就來救你了。」
智的目光帶笑,望向小霏的視線中泛着十分柔和的光波。
「是嗎?要和我打賭嗎?誰先救下雨霏,剩下的那個人就要主動退出,如何?」
弘裕聽到了智的低喃,心中不爽之餘,便提出了這個提議,此刻臉上正得意的揚着殘酷的笑意。
智困擾的皺緊眉頭,但很快的就又鬆開。
「不,我不和你打這個賭。」
弘裕挑眉,挑釁:「喔?你覺得贏不了我嗎?」
「不,是因爲你沒有尊重霏的個人意願。」
弘裕臉上的笑容凝結:「什麼意思?」
「霏並不是物品,她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不能強求也不能勉強,更何況這有關情感和以後的生活,自然是要她自己選擇。我們雖然也是當事人,但主動權不在我們,而在她。」
智成熟的想法和話語,堵得弘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堵得他胸口發悶發疼。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雅哲此刻也不禁對大野智這個人感到敬重和佩服。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弟,還是先聯合‘次要敵人’對付‘主要敵人’吧。」雅哲爲防局面變得更加糟糕,他只好站出來替自己弟弟圓場。
「……知道了。」
雖然心中滿是不甘不滿,但連自己哥哥都開口了,弘裕自然沒話可說了。
「夢瑜小姐,是嗎?那麼,稍後麻煩你將泳池十點鐘方向的那四個人拉下水,並掩護我們上岸即可。」雅哲遊向夢瑜,在夢瑜耳邊低聲仔細的說着。
在上空一直看着一切的風凌,見到又是一個男人親近夢瑜,心中不免抑鬱,不禁喊出聲:「喂!日向家的大叔!不要藉機性騷擾啊!」
夢瑜和日向雅哲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即二人同時嘴角抽搐。
「對不起,日向先生,那傢伙他神經質。」夢瑜歉意道。
雅哲腹黑式的優雅一笑:「我知道。」
而其他人也紛紛表現出無奈的神情,尤其是翔,心中更是想:這吃醋和嫉妒還真是無藥可治的絕症啊。
智輕嘆口氣,不再理會這些閒事,轉過頭看向潤等人:「等一下,我、鬆潤、Aiba、小翔以及日向兄弟幾人先上岸,而Nino你留下照看水裡的女生們,同時也看着點夢瑜,別讓她把山下的那些手下給淹死。」
「等等,爲什麼是我留下?幹嘛不叫翔留下?」Nino有點不情願。
翔有些哭笑不得:「爲什麼是我留下?」
Nino理所當然的曖昧一笑,並用肩膀拱了拱翔的身體,挑眉:「當然~是因爲你們關係好啊。」
頓時,翔和夢瑜既無奈又尷尬,還語塞。
智卻十分直白的說了爲什麼選擇讓Nino留下的原因,因爲——
「你並不擅長打鬥,不是嗎?」
這回換成Nino語塞,望着翔和夢瑜時,臉上曖昧的笑容瞬時僵住。
「Nino,抱歉,我並沒有別的意思。要是平時也就算了,但剛纔被吊在半空中那麼久,就連我的手腳現在也還在發麻,想必大家也是一樣,尤其你今天上午工作的時候手還受了傷,所以我不能讓你再受傷了。」
「誒?Nino,你受傷了嗎?怎麼不說啊!傷在哪裡,嚴重嗎?」相葉關切的看向Nino的手。
而Nino則下意識的迴避了大家的視線,將右手心虛的藏在了身後,並笑着安撫衆人擔憂的情緒:「哎呦,被利達看到了啊?嘿嘿,不好意思啦,不是故意隱瞞的。但沒什麼事啦,所以纔沒說的,怕大家擔心嘛。」
Nino故作笑嘻嘻的模樣,但卻讓衆人心中更加懷疑。
不理會大家疑慮的視線,Nino笑着看向智:「我真的沒什麼事,你看你非要說出來讓大家擔心!話說,我一直以爲你在神遊沒有看到呢,原來你這傢伙眼神還挺毒。」
可雖然Nino是滿臉笑意的對智說的這番話,但不難聽出他對智多嘴的責怪之意。
智面色不改,依舊一本正色:「不管你怎麼說,你手腕扭傷,加上剛纔又被綁了那麼長時間,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動手的。」
Nino見智那麼一板一眼的說話,知道智是認真的,並且也已經做出了決定,什麼也動搖不了了。
故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啊,知道了。」
智說完,再次擡頭看向小霏被吊着的方向,眼中滿是思念。
潤見狀,自然是理解智的心思的,所以便說:「利達,等一下上岸之後,我們負責拖住那些蝦兵蟹將,而你趁機去救小霏。另外——」說着,轉而看向紗姐和由美,二人見潤嚴肅的望着自己,自然知道對方有話要說,所以急忙游上前。
潤繼續:「我在來的時候就觀察過這裡了,更衣室有個大型氣墊,當我們纏住那些手下們的時候,由美和紗姐你們倆悄悄從角落上岸,並去更衣室把那個大型氣墊搬到小霏下面,避免她因掉落而受傷,知道了嗎?」
由美和紗姐認真而嚴肅的點點頭,對視一眼,似乎已經有了計劃。
「夢瑜,你和Nino負責……誒?人呢?」可潤掃視了一圈都沒找到夢瑜,心中逐漸升起不安。
才這麼想着,耳邊就如印證般傳來了重物落水聲,緊接着就是掉入水池中的人的呼救聲,以及夢瑜得意的笑聲。
潤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無可奈何的揉了揉太陽穴,覺得心臟好疲憊……
夢瑜便如人魚一般流暢的穿梭在泳池的邊邊角角,奈何岸上的人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就已經遊走了,而當他們伸頭欲看清她究竟在哪的時候,就被她從水中突然襲擊,一舉拉入水裡。
先掉下水的是東南角的兩名守衛,那兩人不怎麼會游泳,加上夢瑜還在一旁干擾搗亂,在水中沒撲騰幾下就往下沉了。
泳池邊上水性較好的守衛,看到落水的同伴已經溺水,二話沒說就跳進了池子裡面,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看上去比夢瑜強健許多,但在水裡卻對夢瑜的干擾和攻擊沒有絲毫辦法,甚至還沒救人,自己就險些也溺沉。最後只得匆匆救了同伴,就狼狽的上岸去了。
同一時間,智等人已經趁着所有注意力都在水中夢瑜身上之時,悄悄從沒有守衛的一角登上了岸。
此刻,兩方正激烈的肉搏拼鬥中。
雖然對方是整天東拼西斗的黑道,但‘嵐’也不熟他們,平日裡的鍛鍊絕對不亞於那些人,所以智等人並沒有費多大功夫就將山下的蝦兵蟹將全部打垮。
山下見狀也不怒也不急,從表情上來看,似乎早已預料到會被他們絕地反擊,拍拍手,半稱讚半惋惜的說:「真不愧是‘嵐’,總是立於不敗之地。」
智覺得對方話裡有話,甚至可以說應該還有後招,於是默然地盯着他的每個神情,意欲從中看出端倪。
「你到底想說什麼!快說!」
Nino和夢瑜也已離開泳池上了岸,此刻,正和大夥站在一起,不耐的瞪着山下。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感慨,順便稱讚一下你們。」山下聳聳肩,裝作無辜。
雅哲面無表情,如局外人般冷冷道:「你這麼說,是準備投降了?」
「這個嘛——」山下故意把話尾拉了長音。
下一秒,他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完全陌生的邪魅嗓音:「你們也許應該要問我。」
「不好!!」
電光火石間,智也來不及說讓大家躲開的話,只一心想着要阻止對方,於是雙臂大張,將圍在周圍的大夥向四周推開。
只是,幕後主使的刀子更快,衆人只看到自己被智如刺蝟般向四周退散開,接着,銀光一閃,智的手臂上已然多了一道鮮紅的口子。
雖然推開了大家,但還是慢了一步,智的手臂被對方手中的匕首割到,傷口正淌着鮮紅的血滴。
智單膝跪倒在地,一手按着另一隻手臂上的傷口,一手不只是因疼痛還是不甘而握緊拳頭。
「不好意思,這場遊戲該不該結束,你們應該問我纔對。」
他一邊悠閒的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手絹擦乾淨沾着血的匕首,一邊不急不緩的邁着小步往山下走去。
而在衆人驚愕震撼的視線中,山下站起身,將自己的座位讓給他,並站到了他的身後,一副小弟的模樣,得意的笑道:「介紹得有點晚了,這位是我們山下組的少主,如你們所知一般,他叫——日向弘裕。」
完全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此刻的日向弘裕渾身散發着冰寒的陰暗氣場,與以往所表現出的隨性的那個他截然不同。
或者,這纔是他的本來面目?
這樣想着,衆人因震驚和不安而吞嚥口水。
空氣,從他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就一直凝固着。
有種魔王忽然降臨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暴露了真面目後就不想再掩飾,日向弘裕冰冷的瞳眸,凌厲的光芒如刀般割過在場每一個人,使人不由背後一涼。
「不管是調查還是從雨霏口中得知的,相信你們一定對於我的這個身份感到疑惑、好奇,甚至就連我的哥哥應該也是十分震撼的。雖然隱瞞並不是我的本意,但人活着總是需要面具。我也不過是戴着哥哥期盼的弟弟的面具。但我真的很感謝雅哲哥,因爲明明連家裡人……不,應該說是日向家的人,明明大夥都放棄了,可他卻還是執意要找到我。所以,當他找到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感動,也就戴上了弟弟的面具跟他回去。不過,面具終究是面具,夜深人靜,無人知曉之時,總要是要摘下來的。」
說話間,他微閉着眼,長長的睫毛有些無力的半翕着,似在休息,可那抖落的陰影后卻閃着冷光。
一直面無表情的雅哲,一下子煞白了臉,難以置信的瞪着他:「弘裕,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瞧,明明顯示都擺在了眼前,卻還是想要自欺欺人,這就是人性。」前一秒還是閉着眼,狀似雲淡風輕,可下一秒就又咬牙切齒,仿若深惡痛絕:「懦弱的人性,可憐的人性。」
「弟,你到底在說什——」
「先別打斷他,讓他說下去。」
智打斷雅哲,眼睛卻是看向眼前的弘裕,目光分外寒冷,散發着一股肅殺之氣。
「簡單點來說就是被綁架,被賣給人販,又被人販賣向奴隸市場,然後從奴隸市場被賣到黑道。儘管剛開始進入山下組時,我只是個微不可及的奴隸,但承蒙這一路的折磨,讓我變成了另一個人。至於我是怎樣摸爬滾打,逆襲成功坐到了這個位子,相信你們也沒有興趣,更何況,你們也沒有時間了。」
說完,眸中寒光一閃。
一旁的山下立刻向上空做了個手勢,似乎是某種暗號的樣子。
但智還來不及分析那是何種暗號之時,另一邊吊着小霏僅剩的幾根繩子齊齊斷裂,智覺得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臟都停了。而當看到小霏的身體安全的落在了氣墊上,他這才找回心跳和呼吸。
這次更是還來不及發火,就聽到一直在氣墊旁守候着的由美和紗姐的驚呼:「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個人根本不是小霏!」
「什麼!?」
智大驚。
同樣的,其他人也頗感震驚。
而日向弘裕卻得意的浮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別擔心,她在這裡,一直都在。」
智因不安而產生恐懼,額上的汗珠已經冒出。
他忐忑不安的看着對方:「她在哪!?你把她怎麼樣了!?」
「放心,她很安全,而我愛她要她,也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不過——」他笑着答道,好暇以待的望着智,話音一轉:「但你們,可就沒準了。」
說完,像鷹一般眯起雙眼,掃視獵物般看着他們大家。
潤似乎已經從剛纔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沉靜多謀。他輕笑着揶揄:「是嗎?就憑你們倆個?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我沒有嗎?」
「你有嗎?」
「當然有。」
「……理由。」
「因爲‘人質’。雖然我愛她,不會傷害她,但如果註定我得不到,那麼,別人也休想得到。」
寧可玉碎,不留瓦全嗎……
潤抿脣,快速轉動着大腦思考對策。
「你把霏藏在哪裡了!快說!!」
智幾乎就要失去理智,一向溫和的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失態、失控。
日向弘裕得意的笑出聲:「好啊,你拿着把匕首捅他們一人一刀,我就告訴你雨霏藏在哪裡。」
或許是因爲浸透着游泳池消毒水的衣服,一直緊貼着傷口,智現在才慢慢感受到手臂傷口傳開的劇烈疼痛,幾乎眼前一黑。
而大夥的臉上不一的閃爍着各種情緒、神態,但最後都凝聚成一臉複雜的錯愕。
日向弘裕將匕首扔向智面前的地板,那明明很普通的匕首,此刻在衆人眼裡卻猶如毒蛇猛獸,或有過之而無不及。
智的身體彷彿被瞬間凍僵在原地,只能愣愣的望着對方。
「拿起它。」
如來自地獄深淵的魔咒一般,日向弘裕不高的音調敲打着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智還是向匕首伸出手去。
如它的光芒一般,智感到指尖冰涼,手指索瑟一下,幾乎反射性的放棄,但最後還是握住了它。
明明是很輕巧的匕首,但智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輕微的顫動,卻足以讓所有人察覺。
ωωω▪тt kān▪c ○
「利達(智君)……」
大夥望着爲難的智,心中不是滋味。
這時,夢瑜忽然跑過去搶過智手中的匕首,並跑到離衆人遠遠的地方,喊道:「你們都別過來!!智君!你別信他!就算你殺了我們大家,那傢伙也不會告訴你雨霏藏在哪裡的!」
「是,也許會是那樣,但如果我不照做,或許我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了。」溫柔低沉的聲音隨着苦笑,智的眼眸深處閃動着一種夢瑜所不瞭解的光芒,但他的目光逐漸灰暗冰冷下來,猶如一潭死水。
他緩緩站直身子,俊臉上神色慘然,似乎隨時可能倒下的虛弱。
智向遠處的夢瑜伸出手:「還回來。」
或許是因爲震怒,夢瑜眼光一閃,將匕首高高舉起,隨即蹲下身子,藉助下墜的力量,將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插向地面。
‘咔啦’
伴隨着清脆的響聲,如玩笑一般,匕首的刀刃與刀身分離,成了再也合不上兩半。
「你!!」日向弘裕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一位女孩子竟然能把這把特製的匕首弄斷。
她站起身,擡起頭,露出一雙對任何事情都可以毫不猶豫,毅然決然的眸子,也包含着對任何事物勢必手到擒來的自信霸氣。
這種感覺……
翔微微皺眉。
喂喂喂,不是吧,‘她’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吧?
但答案是肯定的。
如同火焰一般,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
「你們這羣人真讓人乾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