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水榭

謝寧滿心的不想去,但是不去也不成。她打聽着消息,說是賢妃都去,那麼她一個小小婕妤更加不能不給面子。

有那個功夫她寧願待在屋裡陪着孩子,也不想花個半天打扮好象雕塑一樣坐在那兒,還要和一羣言不由衷的人勾心鬥角。

人總是這樣,很多時候都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連皇上都不能例外。

打扮的時候青荷和青梅兩人又說岔了,青梅說那件金線繡寶蓮花的宮裝漂亮,青荷則找出了絳粉色搭配銀絲素緞宮裝的一身。

“金線那件太扎眼了。”

“可是今天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主子,穿的太簡素了只怕讓人看低了。”

謝寧笑着聽她倆爭執,最後還是選了絳粉色的那一身。

青梅睜着圓圓的兩隻眼,看起來很有幾分不服氣。

“要挑毛病怎麼都能挑。穿的華貴些人家會說窮人乍富沒底蘊,穿的素些也會說不會打扮太寒酸,左右都能挑出毛病,我還是情願穿的舒服點。”

“脂粉呢?香露要不要用些?”

謝寧薄薄的用了一些胭脂,頭上斜插着一支五彩珠玉攢的珠花。花是紅的,葉子是綠的,還有纖細精緻的黃金的花蕊,襯着她一頭烏黢黢的頭髮別提多好看了,起碼青梅就一直盯着想多看幾眼。

“這珠花在咱們宮裡是獨一份兒,旁人有錢也沒處找去。”

謝寧對着鏡子輕輕撫了撫鬢邊,從容的站起身來,青荷連忙替她將披帛搭在肩膀上。

“記得別讓大皇子練吹奏的時間過長了,玉瑤公主要是找我你們就先勸勸,勸不了就打發人去尋我,我儘快回來。”玉瑤公主的事是真沒辦法,別人哄不了這位祖宗。反倒是二皇子最省心,這小沒良心的只要吃飽喝足,有沒有親孃陪着他也不那麼在乎。

謝寧上了步輦去赴明壽公主的賞花宴,一路上倒是飽覽園林美景。長春園地方當然沒有金風園這麼大,風格也全然不同,更加精緻小巧。明壽公主端坐在正中,施順儀她們團團圍坐着她有如衆星捧月。謝寧進來時明壽公主眼皮都沒擡一下,愛搭不理的說了聲:“謝婕妤來了?說來咱們這還是頭回見面吧?”

難道明壽公主還指望謝寧說沒有早早上門請安拜訪懇請恕罪嗎?

明壽公主的驕橫從第一句話就清清楚楚的表露出來,之前聽到的種種傳言果然並沒有誇大其辭。謝寧打量着這位明壽公主。她梳着高髻,髻上插戴着赤金鑲紅寶石拼嵌牡丹頭面簪,一身金線鑲邊大紅灑金宮裝,可以說是華貴豔麗到了極點。只可惜她的相貌與皇上半點不象,與明微公主也完全看不出相象之處,臉方鼻隆脣闊,偏偏眼睛細小,腰身粗圓,一副中年發福的貴婦人模樣。

謝寧捧着茶盞,用茶盞蓋慢慢的撥着茶葉片。她想起聽方尚宮說的那些掌故。據說明壽公主相貌與太后相象,而且先皇后與太后是親姑侄,相貌相差也不大。

幸好皇上長的和他這位長姐一點兒都不象。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今天來赴宴的人都對謝寧十分冷漠,其他人有說有笑的,獨獨謝寧落了單。

幸好這時候明微公主來了。她穿着一身淡黃衫子配着象牙色披帛,整個人看來淡雅清爽,襟口有一枚十分別致的綠竹玉雕蝴蝶扣,蝴蝶的眼睛是用小粒的珍珠鑲成的,她一來就坐到了謝寧身邊,拿團扇扇着風,十分親切自然的問謝寧:“我是來的最晚的一個吧?謝婕妤幾時來的?”

謝寧輕聲說:“我也纔剛來,茶還沒喝呢。”

明微公主用扇子遮住笑:“早知道就約着你一塊兒過來了。我還想着你那裡人多事又多,忙的很,八成今天來不了呢。那咱們等會兒散了一起回去吧?一路走正好也有個伴兒。”

明微公主的有意示好和恰到好處的解圍都做的很自然不讓人生厭,謝寧也領她的情,順勢點頭說:“成啊,那就說定了。”

“聽說昨兒晚上清璧堂請太醫了?”

後宮裡就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人的事,謝寧說:“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有人趕路有些中暑了。”

“昨天中暑的人可不少,太醫們都忙的分身乏術了。”明微公主善解人意的說:“我昨天出門的時候就怕這個,還讓府裡頭煮了一大桶解暑湯帶着路上喝,所以我那裡倒還算好的,就是坐了一天的車顛的骨頭痠疼。”

說着話的功夫賢妃也來了。這種天氣裡頭,來賞花的人都穿得單薄清涼,可賢妃獨與旁人不同,她還穿着厚軟的春絹宮裝,扶着兩個宮女的手慢慢走了進來。

謝寧看着都替她難受。賢妃真是不應該過來,這純屬同她自己爲難。身子已經成了這樣,應酬、面子、旁人的議論,這些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賢妃的位置在明微公主的左邊上首,明壽公主對賢妃也不假辭色,淡淡的招呼了一聲就自顧自轉過頭去與施順儀說話。

宴席擺在水榭上,湖上吹來的風帶着蓮花蓮葉的清香,可惜身旁坐的這些人可都不讓人舒坦。謝寧這會兒倒慶幸是挨着明微公主坐的,有個人能說句話總比干坐着強,時辰不是那麼難熬。

席上菜餚精美,用的食器也都極盡豪奢,明壽公主還安排了歌舞,一葉扁盤從蓮葉深處划過來,船頭端坐着一名歌伎,嗓音宛轉如鶯啼,唱的曲子謝寧之前沒有聽過,詞寫的也好。

明微公主也側過頭來輕聲說:“這詞可能是張駙馬寫的。”

“是嗎?”

“我們家那一位前陣子出去飲宴回來抄了幾首新詞,我記得有這麼兩句,應該沒有錯。”

明壽公主也聽見她們說的話了,插了一句:“不錯,這詞正是駙馬寫的。”她轉頭吩咐一旁的宮女:“去看看駙馬在做什麼呢,叫他過來一趟。”

這口氣輕慢象使喚家奴,可不象是對丈夫。

可是公主與駙馬原本就不是尋常夫妻。普通人家,新娘娶進了門,就會被稱爲某某夫人。可是到了皇家公主這裡,成了親之後丈夫則被稱爲駙馬。

駙馬不能掌權,只能當一富貴閒人,一輩子都只是公主的附庸。

明微公主低頭抿着脣,用銀箸輕輕撥弄盤子裡的新剝蓮子米。依她看,張駙馬心高氣傲,可不會任由明壽公主呼之即來揮之則去。這對夫妻時常爲這了各種事情吵鬧不休。等下倘若張駙馬不來,明壽公主必會認定被掃了面子,又不與他甘休,可有得一場好鬧。

再說了,雖然論起來不是外人,可是在坐的都是後宮嬪妃,張駙馬過來着實有點不太合適,明壽公主也實在是太肆意妄爲了。

她以爲還是太后在世的時候嗎?之前太后還在時,對她幾乎要縱到天上去,這個園子也是太后賞賜給明壽公主的。可是皇上對她可就冷淡得多了,就是明壽公主自己還沒有看清楚這一點。

沒想到宮女去了不多時,回來稟告說:“駙馬剛纔在書齋,說是這就過來。”

明微公主都吃了一驚。

這位大姐夫脾氣有多高傲明微公主是領教過的,他今天怎麼肯賣明壽公主的面子一召即來?

“謝婕妤還沒見過張駙馬吧?”

謝寧輕聲說:“倒是曾聽說過。”

方尚宮把張駙馬誇的人才無雙,說他與明壽公主的親事是皇家威逼而成,兩人成親數年來毫無恩愛之情,是一對人盡皆知的怨偶。

張駙馬從曲橋那端走過來,他看來並沒有爲見客特意換衣裳,一襲深灰苧麻長道袍,頭髮只用頭巾束着也沒有戴冠。湖面上的清風吹動他的衣結袍帶翩飛如鴻,連謝寧都一時間看得怔住了。

人們形容一個男子姿容皆美,常用的一句話就是玉樹臨風,謝寧當然聽過這句話,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駙馬今年也快年近四旬了,可是形貌昳麗,氣宇脫俗,廣袖寬袍的模樣看不出歲月留在他身上的任何痕跡。

明微公主小聲說:“以前京中人喚他爲張郎。”

他曾經是許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人。

可惜……

明壽公主自己顯然也十分意外,特意起身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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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二 時節二百三十一 主僕四十七 初雪一百八十四 重陽一百九十五 喜事九十二 公主四十三 邀寵一百四十五 底牌三百七十五 遺孤二百五十八 應酬四百三十四 侍疾四百一十一 嚴冬三十三 腹痛一百五十四 商量二百三十六 玩伴四百二十七 仲秋六十四 永安三百一十一 送禮三百六十八 情分四百一十九 不悔二百八十七 苦夏二百三十三 孤獨三百三十五 疑惑四百二十 不同一百三十 盡心三百六十八 情分一百三十六 探討四十 掖庭四十一 尚宮一百一十二 食補二百三十六 玩伴三百八十四 外戚三百三十三 道賀四百一十七 陌生三百二十五 是誰三百八十七 機會七十七 絕食二百八十六 衣裳三百二十五 是誰二百二十八 狹路一百九十七 理事二百二十三 毒丸一百零一 吉服三百一十七四百三十三 求親三百零七 心事四十 掖庭二百四十五 洗心八十九 見面一百四十四 倉庫八十 請罪二百五十三 回來三百五十二 歇息二百四十 箭矢一百九十一 萌牙一百九十七 理事二百九十七 恐懼二百三十七 爬山三百七十三 過去一百一十三 孩子八十二 上元一百六十七 賀禮一百零三 擢升三十二 醉意二百九十五 橫財三百六十二 時節二百九十八三百三十八 身世三百六十二 時節三百零一 召見二百七十七 掌印三百三十六 太醫二百三十 舊事二百七十五 恐慌三百五十八 舊人三十四 太醫三十二 醉意六十三 動靜五十七 探病三十一 宴會三百三十三 道賀三百八十五 遊玩三百四十六 記憶二百二十四 恐慌二百二十五 商議三百七十七 夫人三百一十九 聰明四百二十一 人心九十二 公主二百三十一 主僕七十五 主使四二百九十三 驚悸十四 夜雨二百五十 鐘聲三百五十一 團圓四十七 初雪二百九十四 家常六十九 斷息一百五十二 紀念三百八十六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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