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角又是一陣震天喝喊,有兩股人流又捲入戰團,竟是幫援官兵的。
只因那些觀望的門派,見武天涯真的不能動手,知道他傷毒未愈,再無忌憚、一陣吶喊,殺奔過來。
激戰!驚心動魄!駭人聽聞!
決殺!空前慘烈!
眼見自己一方的人一排排倒下去,對方攻勢簡直銳不可當!
武天涯此刻也束手無策。
梅劍癡急道:“我可以帶你殺出重圍……”
武天涯搖了搖頭。
他知道,如果拼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
他投目祭壇,彷彿看到了色魔那得意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色魔沒有笑,他狂喜和激動得甚至想哭。
天助我也!今日竟將俠義道一網打盡!
色魔知道沒有人能救俠義道了,一個高人,十個高人也無濟於事了。
而再沒有別的門派會援救他們。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條路:死亡!
死亡並不可怕,武天涯自從懂事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輕。
但,今天他終於嚐到了屈辱的滋味。他是虎落平陽,龍遊沙灘。
周圍死戰的俠義羣雄已有一半戰死。
如果在以前,武天涯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擒賊先擒王撲向祭壇制服色魔,但現在沒人能辦到,只因色魔本人武功不但高,周圍且有“八魔”護衛。
太陽已經偏西,似乎懼怕這殺聲、殺氣、殺人的場面,西行的腳步也加快了。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剩下的五百餘人,又有十百餘人倒下,再也沒有起來——包圍圈越來越小。
終於,武天涯這一生最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啪的一聲,一個炮仗竄入空中炸響了。啪啪啪,隨之空中又炸響了三個炮仗。
炮仗響過,便從山林、樹間、石後,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閃現出許多忍者,俱一身黑衣、黑頭套,手執長刀。
這些忍者迅疾地聚集到一起,十人一排列隊肅立。
從炮仗炸響,到列隊肅立時間之短,行動之快實匪夷所思,彷彿這百餘人是一下子從地底鑽出來的。
爲首一忍者大聲道:“尊主有令,保護武天涯安危,等待尊主來與他決戰!列‘十絕刀陣’!”
武天涯聽得一清二楚:他說的尊主是武魂麼?
忍者之衆從西北角衝殺進戰圈,人影閃動,刀氣橫空,列擺“十絕刀陣”將武天涯和梅劍癡圍在中心,形成對武天涯的第二層護衛。
這些忍者持刀傲立,對別人死活視而不見,只是定定的護衛住了武天涯。
忍者之衆剛衝進來,東南方一陣大亂,有一團紅光自天而降,紅光過處便是一片血光。
紅光似疾風驟雨縱橫飛掠,快逾星流丸瀉。
武天涯眼睛一亮道:“有奇人相助,劍癡,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他知道,自己身在“十絕刀陣”之中,已有驚無險。
一聲清嘯,梅劍癡飛身掠出,身形化入了青芒。
青芒和那團紅光相接應,在人羣中此隱彼現,所到之處慘嚎連天、血肉橫飛。
青芒助長了紅光之勢。紅光增強了青芒之威!
官兵一方見忍者竟參戰幫助俠義道,本已駭異,
又見這紅光突現也不知是何方奇人,更添驚懼。
青芒這一現,鬥志頓消。
俠義道殘餘之衆卻士氣大振,齊聲吶喊,展開反擊!
朝廷兵將本都貪生怕死,打勝不打敗。
而援手的門派也都各懷心腹事,想保存實力。
此一見對方得忍者和奇人相助,都生了退意。
“萬花幫”大旗一倒,幫衆隨張狂呼嘯而去。
他們最先參戰,也最先逃離。
太平莊和小王子勢力隨之撤走,蹤影不見了。
朝廷兵將紛紛四散奔逃,廝殺的也都是爲了不被殺,再沒人肯往前衝了。
色魔心中大駭,情勢急轉直下,實出乎他的意料。急喝一聲:“鳴鑼撤退!”
有人在祭壇上敲響了銅鑼。
在銅鑼聲裡,朝廷兵將爭相逃遁。色魔率“東廠八魔”及貼身幾十名護衛也掠進樹林,逃遁了。
青芒和紅光依然在追殺逃得慢的人,在他們的飛掠疾射中,那些援助官兵的幫派心膽俱寒,狼奔豕突而去。
啪的一聲,一個炮仗躥上空中炸響。
圍住武天涯的衆忍者紛紛刀入鞘,展身形向旁邊山林掠去。
似乎眨眼之間就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武天涯站在那裡沒有動。
他感到這些忍者是俠義道的勁敵!
他們訓練有素,行動迅速,整體力量已非中土任何幫派所能及。
夕陽西下,祭壇周圍屍首成山,血水成河。
“武士墓”大祭,又已導致了一個新的“武士墓”。
俠義道本意是借這機會商謀驅除忍者,反而卻爲忍者所救。
是誰開了這個玩笑?是歷史?抑或是武林人自己?
悲風瑟瑟,傷者在呻吟,死者的靈魂隨風而逝。
祭壇在沉默。山林在沉默。
澄明大師吩咐衆武僧:“把傷者擡回寺內救治,我佛慈悲,不管是敵是友一律救!”
武天涯身旁聚集了二百多勝利的俠義道精英。
這時,他們目光都投向了梅劍癡身旁的這位血衣人。
血衣人和梅劍癡來到武天涯面前。血衣人對武天涯躬身一揖,恭聲道:
“鄒不屈拜見武大俠及諸位英雄!”
紅光赫然就是鄒不屈的化身!
他腰間就佩帶着“雪山尊者”送給他的紅毛寶刀。
昔年虛穀子列兵器譜,紅毛寶刀列天下十件奇兵寶器第三位。
武天涯道:“看來你神功已成,可喜可賀!”
頓了頓,“‘邪劍狂刀’又可縱橫江湖,笑傲武林,俠義道振興有望矣!”
鄒不屈道:“本來我能早些趕回來,在途經邊關時,又參加了守寶關大戰!
“我見到了丐幫的古幫主,他託我代他問候俠義道羣雄!”
鄒不屈此去長白山找“雪山尊者”上官天風,“雪山尊者”不但把祖傳至寶紅毛寶刀送給了鄒不屈,而且用“灌頂大法”把畢生七十餘年修爲的“天罡功”內力傳輸給鄒不屈。
上官天風竟是石頂峰的師兄。
但他與師父頂峰真人的唯一紅粉知己“素心聖女”偷情,被師父驅除門牆。
令他永不得回中原。此後頂峰真人永不
再提及這個徒弟。
“素心聖女”在塞外爲上官天風生下一個女兒,但女兒生下來,她因流血過多而死。
上官天風爲女兒起名上官靈芝。
上官靈芝十四歲那年,被上官天風的徒弟二十歲的歐陽靜拐跑了。
上官天風正在練功,聞報走火入魔,雙腿經脈被震斷,從此成了殘廢了。
他知道,這是天道循環,上天對他的報應。
上官天風把寶刀和內力都給了鄒不屈,又讓鄒不屈拜他爲師,並讓鄒不屈答應,一定要找到他的女兒上官靈芝,殺了逆徒歐陽靜。
所以,此時的鄒不屈不但“天罡功”大成,且身負七十餘年的內功,加之紅毛寶刀的神威,已堪稱宇內絕頂高手。
武天涯帶領“邪劍狂刀”等衆人迴歸少林寺,順便幫助僧衆帶回了許多傷者到寺內救活。
傷者運完,澄明大師又讓羅漢堂首座淨月負責,組織僧衆挖坑埋葬死者。
然後他回到寺內,要與武天涯和羣雄商議如何搗毀太平莊,殺死令狐小欣……
至於驅除忍者之事,恐怕只有等武天涯傷毒痊癒,和武魂一戰定輸贏了。
小呆雖然看上去不甚聰明,但卻不缺心眼兒,有些事給他細細琢磨,倒也所料不差。
正如小呆擔心的那樣:小王子不但識破了“楚香雪”是假的,而且他和令狐小欣把“楚香雪”弄到那花園地下密室,以慘絕人寰的手段迫使“楚香雪”說出真情。
兩個人知道了她乃“粉衣幫”普通女弟子,被密室中一老嫗易容,而真正的楚香雪和東方明月就藏在那老嫗的密室中等小呆前去。
兩個人查明真情,便給“楚香雪”吃進失去記憶,神志不清的迷藥和啞藥、聾藥,使之變成了一個半死人。
他們知道,不管誰得到她,也根本無法讓她說出什麼了。
於是將她帶來嵩山,要借用她挑撥天下羣雄廝殺。
而“楚香雪”暴斃,根本不是被暗器所傷,而是他們爲她吃的毒藥提前發作了。
他們想小呆一定會死命搶回“楚香雪”,爲了不致秘密外露,而讓小呆搶到手的是個死人,小呆自然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而且“楚香雪”一死,暫時可以矇蔽和欺騙許多人,有利於他們儘快擒住楚香雪奪取到“歸天琴”。
所以,太平莊和小王子兩股勢力從戰團中撤離,出了嵩山,等派去追蹤小呆的人輪番回來稟報時,小王子對令狐英道:
“前輩,我看咱們還是兵分兩路。你們繼續追蹤小呆,伺機下手將之除掉。
“我帶人去尋找小欣,別讓她再有意外……”
只因令狐小欣那晚在少林寺被“雷氏三英”搶出,竟沒有回太平莊營地,不知道去了哪裡。
令狐英覺得小王子說的有道理,就答應了。
繼續帶人按探子的稟報路線追蹤小呆等人而去。
小王子對手下三十來人道:“咱們即刻分散趕去毒龍嶺。途中一定要隱蔽行蹤,不管早到晚到,一律在毒龍嶺擁翠山莊的莊前林內會合。但我不到任何人不得進莊。”
這些人都不知道真相,但也不敢問。
於是三兩結伴擇路分散趕奔毒龍嶺而去。
小王子一路只三人,他和“聾啞二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