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林中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屋,房屋青磚紅瓦,木窗窗紙,不同於現在復古建築的做作,見到這間房子,一股古樸的氣息油然升起在心底。這間小小的房子就是青門大會召集的地方。
房間中坐滿了青門金字塔上的人,長老會五長老,日組組長日耀,日組副組長日照,月組組長月華,月組副組長月暈,青門四十二分舵舵主。莫笑天含笑着看着衆人道:“青門大會提起召開,大家或許都有一些疑惑,下面我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宣佈,這也是我與日月星三組組長共同的意思。”說着莫笑天偷眼看了林蕭一眼,見林蕭面色不動。
青門四十二舵主面色各有不同,但均是露出傾聽的神色。
莫笑天語氣變得低沉了許多,“原星組組長星雲爲參加青門大會,大家應該感到很疑惑吧。星雲之所以沒有參加青門大會,是因爲星雲背叛了青門,現在被關押在石牢中。”
四十二舵主都是昨晚纔到達青門的,對星雲背叛青門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只是如今被大長老莫笑天提出來,衆人不禁微微動容,忍不住望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林蕭。星組是林蕭的嫡系,星雲更是受林蕭器重。星雲突然被長老會日月組合力宣佈爲叛逆,無異於公然和林蕭這個門主叫板。青門內部的矛盾四十二舵主心中非常清楚,看到大長老在青門大會上突然發難,他們知道青門最大的爭權奪利鬥爭悄然拉開了序幕。
只不過林蕭顯然讓這些人失望了,從他的臉色上看不出任何吃驚憤怒的表情,有的只是一股淡然,一股一切瞭然於胸的氣息。林蕭輕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笑着對莫笑天點了點頭,示意莫笑天繼續。
見到林蕭的表情,莫笑天的眉頭不禁皺了皺,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徵兆,這種不好的徵兆源於林蕭太過自信,自信到讓自己感到恐慌。莫笑天轉念一想,又定下了神。青門山莊內都是日組和長老會的人,天罡三十六星完全在日暉的掌控之中,星組一衆人質被月組嚴密的監視,林蕭有什麼底牌可以和自己鬥?
莫笑天目光掃視了衆人一眼,沉聲道:“所以現在我宣佈免去星雲等一衆叛逆的所有職務,鑑於他們爲青門曾經做出的貢獻,青門並不要他們的性命,只是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廢其武功,逐出青門。”
四十二舵主心頭微微一顫,若是這樣的懲罰,還不如將星雲等人殺了痛快。星雲等人多年來爲青門服務,可以說東三省內仇人無數,沒有青門的庇佑,沒有武功的保護,恐怕他們還沒有走出瀋陽就已經被碎屍萬段了。
說完這句話,莫笑天日耀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林蕭的臉上,他們很想在林蕭臉上看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憤怒。可惜他們註定要失望,林蕭慢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龍井,悠然的樣子彷彿莫笑天宣佈的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有句話是不叫的狗咬人痛,平靜的郎淹死人,還有一句話是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林蕭的沉默到底是知道失事後的強作鎮定,還是一切胸有成竹的坦然。莫笑天和日耀寧願相信這是林蕭強裝的鎮定,因爲一切事情看似盡在他們的掌握中,若是林蕭還可以翻轉,他們只能嘆一聲既生瑜何生亮了。
莫笑天蒼老但清朗的聲音再次響起,“青門自明朝嘉慶年建立以來,日月星三組便已存在,星雲雖然背叛了青門,但星組除了星雲十幾名叛逆仍是終於青門的人。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星組組長的位置不能一直空而未決,所以長老會與日月組決定星組新任組長由莫夭夭擔當,衆位舵主可有什麼異議?”
莫笑天巧妙的沒有問林蕭的意見,似乎在向四十二舵主傳達着一個訊息,青門已經不是由門主林蕭做主了,你們最好不要反對我。
青門四十二舵主並非是一個整體,四十二舵主意見也非相同,有人支持門主,有人是長老會的門人,有人是日組的戰友,有人觀望中立。如果說日月星三組是青門的內門弟子,學習的是青門最高深的武功,是青門的精英,那麼四十二分舵的外門弟子佔據了青門門人的八成以上,是青門的基礎。
青門四十二舵主都是年老成精的老狐狸,出頭鳥沒有人喜歡做,無論表示同意還是表示不同意,都會得罪林蕭或者是大長老等人。所以四十二人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莫笑天微微一笑,“既然四十二舵主沒有任何意見,那麼星組新一任的組長便是由莫夭夭擔任了。”
莫夭夭一直坐在大長老身旁,聽了大長老的宣佈,站起身來微微向四十二舵主欠身,然後清冷的眸子挑釁般的看了林蕭一眼,可惜林蕭只顧着把玩手中的茶杯,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眼神。
莫笑天笑了笑,示意身旁的莫夭夭坐下,然後沉聲道:“當年老門主滕青衫力排衆議,將林蕭推到掌門的位置上,我等念在老門主恩情的份上,也算承認了他的身份。星組是門主的直系下屬,由門主直接領導。在林蕭的帶領下竟然出現星雲叛逆這樣的醜聞,我不得不懷疑當年老門主的決定是不是正確。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個門主連自己的直系下屬都不能約束好,他又如何管理好青門?”
莫笑天此言一出,四十二舵主面色均是一變,他們知道門主與長老會的矛盾終於爆發了,今天最終的勝利者將是青門未來的當家人。
莫笑天接着說道:“諸位熟讀青門門規應該知道青門長老會有一項權利叫廢立門主吧。”
廢立門主是限制門主行爲的一項權力,也是唯一一項權利。青門祖師怕青門未來某一代門主中出現昏庸無能之輩將青門導向滅亡,特地賦予長老會這項特殊的權力。所謂廢立門主,是指長老會在青門大會上宣佈門主的罪狀,然後由長老會、日月星三組同意,所有的分舵舵主必須有半數以上承認的權力。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笑天的臉上,林蕭的手微微一頓,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
莫笑天正了正臉色道:“長老會日月星三組經過長時間的商議,決定廢除林蕭青門門主的職務。”
莫笑天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四十二舵主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了林蕭身上。
林蕭手中握着茶杯,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笑天。
莫笑天眉頭皺了皺,他很討厭林蕭這種從容的目光。莫笑天衝日耀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緩緩的坐在了座位上。
日耀站起身,得意的看了林蕭一眼,“林蕭罪狀有八。林蕭身爲門主卻不盡門主之責是爲其罪一,林蕭統領星組卻致使星組背叛是爲其罪二,林蕭手握重權卻無所爲是爲其罪三,林蕭青門做主卻欲侮辱月華是爲其罪四,林蕭身負老門主託付卻不能振興青門是爲其罪五,林蕭北海樹敵頗多致使青門無力對外發展是爲其罪六,林蕭傷害門中弟子使門人關係不睦是爲其罪七,林蕭忠言逆耳是爲其罪八。林蕭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此等人焉能統領青門,是以長老會日月星三組決定廢除林蕭門主之位。”
“啪啪啪!”林蕭放下茶杯,輕輕拍了拍手道,“八大罪狀好大的名聲啊,長老們真是煞費苦心啊,林蕭感動。”
日耀最見不得林蕭這種從容中帶着譏諷的語氣,冷笑道:“林蕭,你不必強作鎮定,也不必企圖拖延時間等待天罡三十六星的救援。”
林蕭的臉色變了變,眯着眼睛道:“誰是天罡三十六星的奸細?!”
日耀喜歡看林蕭此刻的臉色,不理會林蕭的質問,日耀對四十二舵主道:“青門規矩,四十二舵主若是有一半人同意,廢除門主便宣佈成立。現在各位請作出決定,同意廢除門主的舵主站在左側,不同意的舵主站在右側。”
此言一出,青門四十二舵主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是一個站隊問題,是站在長老會一端還是站在青門門主一端。表面上看林蕭似乎處於頹勢,但這個男人總是帶給人神奇,往往在衆人絕望的時候,他會給你陽光。到底如何抉擇,房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莫笑天輕抿了一口茶水,故作風情雲淡的對日耀道:“日耀,日組的弟子守在門外辛苦了。”
日耀輕輕一笑,對莫笑天拱了拱手道:“日組的諸位弟子也是想盡快知道結果罷了。”
莫笑天笑着點了點頭道:“既然弟子這麼迫切希望知道結果,那麼我們總要表個態吧。這樣吧,若是今天舵主們不能給出滿意的結果,咱們就等到明天,明天不行,就等到後天。若是不能給出滿意的結果,誰也不能走出這個屋子!”
說到最後莫笑天臉上的笑容斂去,變得陰冷起來。
四十二舵主此刻焉能不清楚莫笑天這是在*迫他們做出選擇,而且做出唯一的選擇。所謂的滿意的結果,無外乎就是把林蕭這個門主趕出青門罷了。
“莫大長老,你這是在*宮,*迫我們做出違心的選擇!”一名紫衣中年人陰沉着臉道。四十二舵主舉目望去,他們認識這個人,正是黑龍舵主。
莫笑天微眯的眼睛驟然睜開,放出一道銳利的鋒芒,沉聲道:“這麼說你是支持林蕭繼續領導青門了。”
莫笑天身上釋放出的威壓壓得黑龍舵主喘不過氣來,不過他依舊昂着頭道:“林門主執掌青門不過兩年,青門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一掃蝸居東三省的頹勢,大有進軍中原之勢。林門主的武功、智謀在歷代門主中可稱之爲翹楚。剛纔日耀組長所言的八大罪狀,黑龍不敢苟同。人無完人,林門主雖然非聖人,但也沒有日耀組長所言十惡不赦。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只是無稽之談!”
莫笑天聽了黑龍舵主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而且是開懷大笑。莫笑天爽朗的笑容不僅沒有使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稍微和緩,反而使房中的氣氛更加緊張了。
半晌莫笑天斂住笑容,認真的看着黑龍舵主道:“黑龍,你不怕死嗎?”
黑龍眼睛微眯,掃了林蕭一眼,然後道:“死,我自然怕,但你敢嗎?”
莫笑天張狂的笑了一聲,沉聲道:“有何不敢?青門山莊完全由我掌握,你們的生死也掌握在我手,殺你只如殺螻蟻。”
黑龍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莫大長老,你不敢!殺我雖容易,但你想過殺我的後果嗎?你不怕青門幾十萬弟子的悠悠衆口嗎?”
莫笑天笑容不變,笑容滿面的說道:“黑龍,你還是太年輕了,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同樣事實也是由勝利者宣傳的。我可以說林蕭因爲被廢除青門門主,心中不忿,狂性大發,黑龍舵主英勇反抗,不慎身死。”
黑龍臉色微變,沉聲道:“莫笑天,無憑無據,一個舵主就這樣死在青門大會,你以爲青門弟子會相信嗎?”
“證據?!”莫笑天環顧了四周一眼,笑道:“這裡活着的每個人都是證據,他們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所有青門弟子。至於那些不相信事情真相的舵主,他們都爲了驗證真相,英勇的犧牲了。”
黑龍終於沉默了,四十二舵主全部都沉默了,他們終於明白了莫笑天的真正意思,要麼臣服,要麼死亡!
林蕭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笑着看着莫笑天道:“莫大長老,你似乎一直忽略了我的存在。”
莫笑天認真的打量了林蕭一眼,笑着道:“林蕭,你這種風輕雲淡,一切胸有成竹的樣子真的很討厭,和滕青衫一樣討厭!”莫笑天的語氣變得陰森起來,“你知道嗎?十五年前青門門主的位置就應該是我的,應該是我的。十五年前我們師兄弟兩人,論智謀論武功論魅力,滕青衫遠遠不及我,但爲什麼最終滕青衫可以登山青門門主的位置,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