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確實是這樣,一出門,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
不巧的是,我和喬瑜都沒帶傘,一路走到車庫,我們倆幾乎都被淋溼了。
路上我兩次嘗試着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喬瑜披上,雖然她現在已經給我判了死刑,但是這點紳士風度我好歹還是有的。
不過喬瑜沒有接受,似乎她不願意接受我的恩惠。
喬瑜上身只穿着一件粉紅色襯衫,被雨水打溼之後露出裡面內襯的輪廓來,幾乎透明,十分尷尬。
雖然這樣的喬瑜幾乎是令任何一個男人把持不住的尤物,可我還沒有墮落到要去偷窺自己女友姐姐的地步。
上了車,喬瑜似乎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況實在難堪,因爲她的上身已經嚴重走光了,終於還是不得已向我要了外套蓋在身上。我一邊發動車子一邊低聲說道:"其實鬥鬼賭鬼只能算灰色區域,還算不上犯法,"
"剛纔承認的痛快,現在就想狡辯了?"喬瑜的語氣裡依然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她早已給我判了死刑,而且好像不準備改判。
"我並不是想狡辯,因爲我今天才發現,我的確做不到你提出的要求,我這輩子註定不可能平平穩穩,是肯定要有大風大浪的。"我低聲說道。
當初喬瑜問我的時候,我還以爲我已經找到了在蘇城的生存之道。驅鬼除鬼,雖然也有危險,但是畢竟靠手藝吃飯,不犯法,不得罪人。
然而後來我卻發現我錯了,因爲湯王爺和郭家吉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挑釁。
這個社會其實就是這樣,有人的地方就有衝突,就有矛盾,而且這些衝突和矛盾都會不停升級。
有的人爲了安穩,爲了太平,忍一時風平浪靜,但是有的人卻總喜歡迎難而上,就喜歡跟那些挑釁自己的人死磕。
我恰好屬於第二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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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喬瑜希望喬琪的男朋友是第一種。
所以就算沒有今天晚上鬥鬼場的事情,喬瑜也早晚會替自己的妹妹拒絕我。
"喬瑜,我知道你已經在心中否定我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聽一下我的想法。"我輕聲說道。
喬瑜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輕輕點頭,目光遊離在車窗之外。
"喬瑜,我是個窮孩子,所以很喜歡錢,其實不僅是錢,我還喜歡一切可以證明自己,提升自己的東西,因爲我從來沒有擁有過,所以我很喜歡獲得,或者說是掠奪,我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性格特點,但是這是鐫刻在我骨子裡的東西,是我改不了的東西。"我低聲說道。
"來蘇城之前,我在北京討生活,但是因爲搶地盤搶生意,我得罪了人,不得已不離開北京。來到蘇城之後我並沒有夾起尾巴做人,我依然在搶資源,依然在得罪人,湯王爺就是第一個,郭家吉興許是第二個。以後肯定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因爲我的性格就是侵略,就是征服,因爲這樣的性格,我註定要被你否定,我不會怨恨你,因爲你有你自己的立場,這是我能夠接受的。"
喬瑜靜靜的聽着,眼神裡似乎有一種情緒再滾動。
"可是我之所以像一條瘋狗一樣到處掠食,沒了命一樣想要打拼出自己的領地,自己的財產,無外乎就是爲了獲得一份安全感,一份能夠給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的安全感。我小時候窮,家徒四壁,很多家中的悲劇,親人的離開,都是因爲我們擁有的太少,能力太弱,或者說的直白點,就是沒錢,一直到上初中之前,我們一家三口都擠在同一張破舊的雙人牀上,而三步之外的沙發上睡的是我垂垂老矣的爺爺,我那時候半夜被父母的呼嚕吵醒,想的就是將來我至少要拼搏出一個大房子吧?"
喬瑜沒說話,她靜靜聽着,神情比之前專注了許多。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後來,我遇到了喬琪,遇到了一個天使一樣的人。我們倆也許都還年輕,經歷的都還少,在一起有可能只是因爲荷爾蒙作祟,可是和她在一起之後,我是真的想給她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想給她贏得一切。我知道喬琪漂亮是整個蘇城的男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更有壓力,我必須要比她的其他追求者做得更好,更成功,這樣我才能對得起喬琪給我的愛,然而這樣的結果就註定我這一生不會太平,我的生活不會安定,也許你說得對,喬琪跟着我會受到很多危險,吃很多苦,但是我真的心甘情願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獻給喬琪,給我第一個如此深愛的女人。"
我說了很多,說完之後居然有些口乾舌燥。
然而聽我說完,喬瑜卻輕笑:"小楊,其實我很欣賞你,可是我還是不能將喬琪交給你。你說的那一切很讓我感動,真的,可是我卻並不關心。因爲我從頭到尾只關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喬琪能不能平安過活。"
我不禁扭頭看着喬瑜,心中失落不已。
喬瑜沒敢和我對視,而是避開了我的目光,低聲道:"小楊,說實在的我能看出你並非池中之物,你這樣的男孩子很有決心,很有膽識,將來一定能夠做出一番事業。可是這樣就真的好麼?對喬琪就真的好麼?不一定。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蘇城裡的秦陽,年少時候意氣風發,如日中天,一輩子拼出了多大的基業?可是呢?且不說他晚年被人謀害,暴斃家中,你知道秦陽的兩任妻子都是怎麼死的麼?"
我搖頭,我從未聽素素說過自己的母親,更沒聽秦叔自己提過自己妻子的事情,這件事情似乎是個謎。
喬瑜輕輕嘆道:"雖然背後說亡人有些不道德,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秦陽的原配本來是蘇城聞名遐邇的美人,因爲秦陽樹敵太多,她未到而立之年就夭折了,興許是因爲忌諱,秦陽續絃了一位不那麼出衆的小家碧玉,卻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宿敵的毒手。前幾年就連秦陽的女兒素素都差點被害死,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她消失了五年又回來了,但這件事情充分表明出人頭地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代價絕對高昂。"
喬瑜的話說的我眉頭緊鎖,心中難受,吳王孫天越似乎也是孑然一身,不僅沒有子嗣,就連配偶都沒有,甚至連陳叔的妻子都從未出現過,
我心中冰冷,難道想要出人頭地就真的家宅難寧嗎?
因爲是雨天,車子的速度就降了下來,我和喬瑜一邊說一邊趕路,話題結束的時候目的地也快要到了。
喬琪現在應該就在樓上,我很想上樓去見她一面。
然而這時喬瑜將蓋在身上的外套輕輕遞給我,低聲說道:"小楊,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愛喬琪,喬琪也很愛你,可是我不能將我妹妹的幸福賭在你的身上,我會盡我一切努力阻止你們倆的關係,所以請別讓我難做,放棄喬琪吧,好麼?"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和喬瑜四目相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喬瑜等了兩秒,轉身下車,臨走前忽然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她,關上門,看着喬瑜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我心如刀絞。
因爲我真的不想放棄喬琪,她畢竟是我第一個如此深愛的姑娘。
蘇城的雨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我發動車子,調頭離開了二喬樓下,胸中的鬱悶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