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夜將軍一路走訪了不少店鋪,對於蕭柔的描述,簡單可以概括成三個詞彙。
第一個詞彙就是"不潔之人",而談及這個詞彙的人往往都不願意多說,古玩店的老闆便是個例子。我發現這些人大多都對玄學靈異之事有所研究,"不潔之人"四個字也不是凡夫俗子能夠說得出口的,所以這些人的看法很重要。
第二個詞彙,是"孤僻"。這麼形容蕭柔的往往是一些性格熱情的當地人。在他們看來,一位在這裡居住了三年,卻從未和他們有什麼交流的人,絕對稱得上"孤僻",而不巧的是,蕭柔恰好就是這麼一個人。
至於第三個詞彙則有些不雅了,說出來有辱斯文,但是我還是要說。這個詞是"公交車"。
其實聽見這種說法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很憤怒的。我對蕭柔還算了解,當初在公司的時候,蕭柔從來沒有做出任何有傷風化的事情。她長得漂亮,公司裡追求她的男同事多如過江之鯽,甚至不乏公司裡的單身貴族和頂頭上司。如果蕭柔是個隨便的女人,那麼她很容易就可以勾搭上金主,一下完成魚躍龍門的壯舉,至少當年不會因爲幾十萬的創業資金愁眉不展。可惜蕭柔並沒有,她嚴守底線,潔身自好。
可是在古鎮上,蕭柔的口碑卻和在公司裡大相徑庭,甚至被冠以惡毒的"公交車"的外號,這樣的說法並不少,有的來自於男人,有的來自於女人。
據說拜訪"荼蘼"客棧最多的並不是遊客,而是古鎮上的男人。這些男人似乎都和老闆娘蕭柔有着過密的交情,每次拜訪,往往徹夜不歸。一兩次倒還可以解釋,但是經常如此,其中發生了什麼,難免會遭人閒言碎語。
做完一番詢問之後,我心中覺得很難受,很不舒服。俗話說:青山易改,稟性難移。當初的蕭柔既然不是個隨便的人,現在的蕭柔怎麼會忽然轉性呢?
我帶着夜將軍回到客棧,熊貓他們也回來了。
我們交流了一下信息,得到的內容大同小異。
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鬱悶的將自己關在房間中給老同事們打電話。
而我因爲經歷過上次在公司裡的遭遇(包括朱博文,和我的領導徐經理的慘死),現在肯理我,或者說敢理我的同事已經少得可憐了。
不過還好有幾個同事對我還是很熱情的,我詢問了他們最近有沒有蕭柔的消息,他們卻都給出了我否定的答案。
唯一一個在人力部門工作的同事告訴我,因爲手續上的事情沒有辦完,她和蕭柔在蕭柔離職後曾經還有過長達三個月時間的聯繫,而在這段時間裡,蕭柔的狀態似乎起伏不定,人生似乎遇到了很大的挫折。
同事告訴我,那時候蕭柔甚至想過自殺,這說明她的人生遇到了很大的難題。
我連忙問她,蕭柔是否透露過到底是怎樣的難題讓她如此絕望。
同事說沒有,人都是自私的,她和蕭柔也只是普通同事,因爲每天都遭受蕭柔發泄出來的負能量洗腦,她對蕭柔產生了厭惡感,後來將蕭柔直接拉黑,便再也沒有聯繫過。
我說你做的對,每個人都沒有義務承擔別人的痛苦,除非是好朋友間的自願而爲之。
人力的同事笑着說對啊,又和我寒暄幾句,掛斷了電話。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的心情更加鬱悶。
因爲蕭柔前天晚上和我談到這三年裡經歷了很多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我當時只覺得她的經歷絕不會比我更詭異奇葩,然而現在細琢磨起來,我卻覺得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蕭柔的確遇到了很多我現在的閱歷無法參透的事情,而我一旦試圖挖掘真相,似乎都是在傷害她,
於是我決定暫且將這件事情埋藏在心裡。畢竟蕭柔自己都說過,這三年來她好歹是活下來了,既然活下來,那就說明命運對她是仁慈的,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傍晚時分,李彥雯敲開了我的房門。
看到我一臉失落的樣子,李彥雯輕輕嘆息,說她就知道我現在肯定在長吁短嘆。
我問她,我真的像這麼經不起挫折的人?
李彥雯笑着說並不是,但是她卻覺得我很重情義。
我自嘲的笑了笑,說我重個屁的情義,我並不是那種情感細膩的人。之所以對蕭柔關懷備至,完全是因爲我和蕭柔的共同記憶存活於我的命運發生改變之前的時間裡。
所以每次看到蕭柔,我都能聯想到之前我還未遇上曹芳,還沒有變成一個"神棍"時候的簡單生活。
那種生活雖然無趣,但是安穩,雖然我並不希望自己平凡過一生,但是回想起之前的生活,我總能覺得靈魂得到了休息。
現在的蕭柔就代表着那個純真年代,所以我想盡全力保護好蕭柔,其實也只是想通過她來保護好屬於我們的那段青蔥歲月。
李彥雯哈哈一笑,說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情懷。可惜的是世間一切都在變化,每一天,每個人都會變得不同。這三年你變了,蕭柔也變了。別再自欺欺人了。
我嘆了口氣,輕輕點頭,告訴李彥雯,她說得對。
李彥雯沒有再和我糾結於蕭柔的事情,而是話鋒一轉,告訴我明天便是龍鱗交易的日子,她那邊已經得到了交易者的全部資料,明天上午就可以提前採取行動,免得龍鱗完成交易,從而逃脫我們的追蹤。
說着,李彥雯遞給我一張照片,我拿到手上看了一眼,是一個皮膚黝黑,穿着老舊的老商人。
照片上的商人光頭、有鬍鬚、戴着一副墨鏡,推着一輛三輪車。車子上擺着的是一種常見的文玩飾物,叫做"菩提子",這種東西在各個景區都有人兜售,不是什麼罕見的玩意。
"他姓張,身份很神秘,只知道有個外號叫做張三老爺,他的身上有一塊龍鱗,是這次交易的賣方。這就是我們現在擁有的全部資料。"李彥雯低聲說道。
在雲南境內,居然讓翡翠趙都查不透的角色,一定不是什麼小角色。
我心中警惕,問道:"那咱們如何獲得他手上的龍鱗?買下來?我們未必有這麼多錢,搶過來?咱們也不一定就是張三老爺的對手,這位老者能夠在咱們手底下隱藏消息,不是等閒之輩吧?"
李彥雯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咱們老闆趙先生關照過了,在這片地界,還沒有敢不給他一分薄面的人。"
我心中恍然,這是翡翠趙在還我人情。
當初我成功擊殺沈公子,幫了翡翠趙一個大忙,而現在翡翠趙正好通過龍鱗將這個人情還給我。
至於他讓我獲得龍鱗的方式,恰好也是人情。
張三老爺將龍鱗給我,翡翠趙便欠了他一個人情。而翡翠趙的一個人情債,總比龍鱗來的貴重一些,
李彥雯交代好了明天的事情,便轉身離開了。
這一晚上我都在琢磨蕭柔的事情,睡得一點都不踏實。
夜間閣樓上隱約有腳步聲傳來,我曾經隔窗遙望,看到半夜時分蕭柔似乎裹着睡衣離開過客棧,然而我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我知道她既然不樂意讓我知道她的那些秘密,我就不該擅做主張。
第二天,清晨我們便已經動身。
今天是張三老爺來古鎮的日子。
六點多鐘,日頭正好,我們三人一鳥站在古鎮門口,緊張而又焦灼的等待着那位神秘老人的出現。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我遙遙看到一輛走起來吱吱呀呀的三輪車朝着這邊駛來,騎車的是個黝黑消瘦的老者,恰好就是照片中的張三老爺。
"來了,"我低聲唸叨,帶着大家恭恭敬敬走上前去。
老先生被我們的陣勢嚇了一跳,一雙渾濁的眸子擡起,哆嗦問道:"你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