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忠誠,徐彪和餘三龍對秦陽的赤膽忠心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現在兩個人的情緒都很激動,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那麼幾分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去將害死秦陽的兇手繩之以法。
作爲秦叔和素素的朋友,我對秦陽的死自然也深表悲慟,對湯王爺的所作所爲更是不齒,但可能因爲我對秦陽的感情相對淡薄,所以我還算理智。
我和熊貓拉過來兩把椅子坐下,坐下後餘三龍代表兩人開口:"很感謝二位過來,既然你們肯幫我和彪子這個忙,那我就不把二位當做外人了。"
我沒急着表態,因爲對方不把我們當成外人,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也許餘三龍現在就準備和小老虎徐彪潛入湯家,殺了湯王爺報仇雪恨。如果他們不把我當成外人,那我豈不是成了他們的同謀?
秦陽也好,湯王爺也罷,終究還只是地方上的梟雄,又不是首腦要員?想要謀殺他們不是什麼難如登天的事情。更何況徐彪身手過人,餘三龍也是玄學好手。
但是但凡二人還有理智,應該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餘三龍看我和熊貓不動聲色,應該也猜到了我們的立場。我們是過來幫忙的,但是並不打算豁出性命去跟他們幹什麼髒活。
餘三龍咳嗽一聲,低聲說道:"既然不當你們是外人,有些事情我可就直說了。主子是被害死的,而且是鬼纏身而死,你們倆都是行家,自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所謂"鬼纏身",其實也就是惹上了鬼,這不是什麼罕見的情況,之前陳一菲招惹上了王騰雲的魂魄,其實就算是"鬼纏身"。
這種情況不同於鬼上身,當事人不會有太大的反應,但是在生活裡卻會表露出徵兆來。比如印堂發黑,比如脖子上或者耳後纏有青氣。
年輕人遇上鬼纏身往往精神會變得萎靡不振,而年邁或者身體虛弱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則極有可能暴斃。
鬼纏身而死的人看上去很像是中風,或者像是猝死,往往不會查出其他死因來,所以秦陽被斷定爲中風身亡也不算是誤判,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的確如此。
"秦叔出事前,有什麼徵兆麼?"我低聲問道,鬼纏身往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就算再凶煞的厲鬼也一定會潛伏几天之後纔會害死活人,更何況是秦叔這種陽氣極重的男人。
不料餘三龍搖頭說道:"不是我自負,我好歹也算是行家裡手,可是這些天始終沒有發現主子的異常,這件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太詭異了。"
徐彪在一旁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插嘴說道:"管他詭異不詭異,事情很明顯,害死秦叔的就是湯隆那王八蛋!我今天晚上就摸進他們家去,非得砍死這孫子給秦叔報仇不可!"
餘三龍卻搖頭說道:"別胡說八道,事情還沒有個結論,你現在貿然過去,殺不殺得了湯王爺另當別論,若是給別人留下了口實,咱們秦家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三爺,您還想不明白麼?整個蘇城的人都知道害死秦叔的絕對就是湯家!"
"彪子,越是到這種緊要關頭你越得冷靜,別給你秦叔丟人,知道不?"
徐彪不說話了,眼眶卻紅了。
之前我曾經聽素素說過,徐彪從小沒爹,是自己的母親一手拉扯大的,後來跟了秦陽,這才感受到了父愛如山的溫暖。秦陽死了,對徐彪的創傷可想而知,小老虎想要馬上給秦陽報仇,這種心情我也能夠理解。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證據,能夠證明主子是被湯家害死的直接證據。"餘三龍沉聲說道。
"三爺,我倒是有一個消息。"我低聲說:"前幾天我在南郊的一處鬥鬼的野場子玩的時候,曾經見到過湯王爺和他身邊的一個黑瘦漢子到過那裡。"
"鬥鬼野場子?"餘三龍眼前一亮,作爲蘇城玄學界的風雲人物,餘三龍對鬥鬼場所肯定有所瞭解。他一雙小眼骨碌碌轉了一會,問道:"你說湯王爺身邊有個黑瘦漢子,是素素訂婚儀式那天一起來的那個?"
我點了點頭,徐彪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他們倆肯定有鬼!"
餘三龍冷哼一聲,說道:"那黑瘦漢子是雲南人,姓段,道上有個外號叫段老狗,也算是個成名很早的人物,對這些鬼神的確有幾分瞭解,看起來湯隆就是靠着他聯絡到的孤魂野鬼,繼而害死了主子,"
徐彪咬牙道:"好了,冤有頭債有主,現在主犯從犯都查明白了,三爺,今兒晚上咱們爺倆就動手吧!"
餘三龍一巴掌拍在了徐彪的腦袋上:"你小子犯什麼混?今天晚上當然不能動手,咱們既然知道湯隆去了鬥鬼場子,去那問問清楚不就有了證據?我現在要的可不止是湯隆的命,湯隆既然敢害了主子,我就得讓他們湯家家破人亡!只要咱們拿到了證據,我立即就把這件事情捅到吳王那邊,到時候咱們秦家加上吳王,我就不信掃不平他湯家滿門!"
徐彪這才冷靜下來,聽着餘三龍賭咒發誓一般的話,重重點了點頭。
我不由得對餘三龍的計劃刮目相看,他的確是個有頭腦的人物,也怪不得能夠深得秦陽的器重。
餘三龍看我和熊貓坐了很久,說話卻不太積極,心裡也明鏡似的,當即就起身說道:"今天晚上感謝二位仗義過來,你們這份恩情,我們秦家是不會忘懷的。"
我一看,餘三龍既然要逐客了,也就順勢站起來,說道:"沒關係,秦叔生前對我們不薄,現在被奸人所害,我們自然要出一份力。"
餘三龍客氣地笑了笑:"既然這樣,就不耽誤二位功夫了。"
我和熊貓當即告辭,臨走前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低聲囑咐了一句:"要是有一天真跟湯家幹上了,記得提防一個叫曹芳的女人。"
餘三龍聽了這個名字,眉頭一皺,問道:"曹芳?土寨村的曹芳?"
這話一出口,餘三龍似乎覺得有些欠妥,連忙擺手說道:"沒什麼,我剛纔說胡話來着。"
我表面上假裝沒聽懂,實際則是心中翻江倒海。
我和熊貓退出去,熊貓低聲問道:"餘三龍這算是露餡了?"
我點頭。
土寨村就是曹芳的老家,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我第一次遇見"嫂子"的地方。
餘三龍當然去過土寨村,這是我和熊貓調查過的事情,曹家的風水就是被餘三龍該篡改的,這才導致了後面那些悲劇發生。
可是餘三龍不知道我們已經清楚這件事情了,他甚至還不知道曹芳已經到了蘇城。
由檀木盒子展開的細密的網無形中覆蓋着所有人,但是卻又都覆蓋的不算嚴整。
我甚至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秦陽的死會不會也和這件事情有關?檀木盒子,土寨村,曹家,素素,餘三龍,他們之間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關聯呢?
說不好。
我和熊貓離開了酒吧,開車回去。
一路上我都還沒能接受秦陽的死這件事情。
有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很突然,突然地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可怕的卻是這些事情發生過之後會慢慢發酵,並且給人痛苦的沉澱。
我和熊貓回到家,已經到了深夜。
我翻出手機,發現裡面有幾條喬琪發來的消息,內容無外乎就是問我在幹什麼,睡沒睡之類的。
看到喬琪的短信,我心中一暖,陪她聊天算是我忙碌的一天裡最爲快樂的時間了,我輕輕撥通了喬琪的手機,聽着她柔軟的像是絲絨一樣的聲音傳來,我問她:"我剛到家,你睡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