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點點頭。
白語說:“舉個例子,比如我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它也是有靈魂的,而它的靈魂不是來自於它自己,是吸收了我的智慧。一切擁有智慧,擁有思想的物品,都是有靈魂的,當它們被毀滅後,它們的靈魂就會來到三司界。”
見我還是不甚明白,白語笑着想拍我的頭,但我現在比他高了何止一倍,他拍不到,又將手縮了回去。
“走,哥帶你見識見識大千世界。”
走了一段,白語突然停下,面前一座高大的門第,上面寫着“三司界”幾個字。門口站着兩個穿紅衣服的人,瘦的像麻桿一樣,臉似驢臉,白語說他們是看守三司界的陰差。
“什麼人?膽敢擅闖三司界?”兩陰差凶神惡煞地看着我們。
白語指着我說:“看到沒,血煞地藏,閻王已經原諒他了,想必文書你們都已經看到了。血煞地藏幾十年未回過陰間,想四處看看。你們不用管我們,繼續值班就是了。”
兩陰差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被白語忽悠住了。
其中一陰差又問:“那你是誰?”
“我?我是來三司界報道的,路上恰巧碰上血煞地藏,聊着聊着,我們就成朋友了。”
白語這麼瞎扯,我真怕那兩陰差會把我們直接鎖起來,但出乎意料的是,兩陰差嘀咕一會,竟讓開道,放我們進去。
走出老遠,我仍不放心地問:“他們就這麼放我們進來了?”
白語瞪我一眼:“他們沒爲難我們你很失望?”
“不是……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白語“呵呵”一笑:“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和語哥呆的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以前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都不算什麼。”
好吧,我竟無言以對。
往裡走了一段,路突然沒了,面前一片黝黑,好像走到了外太空的邊沿。
我問白語這是怎麼回事?
白語輕笑一聲,叫我繼續往前走。我“啊”了一聲,顫顫巍巍躲在他身後,不敢向前。白語邁開步子,昂首挺胸,這一腳踏下去,還不知道會掉到哪裡,嚇的我捂住雙眼,不敢再看。
隔了片刻,白語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跟着語哥走,不會讓你出事的。”白語就站在那一片黝黑中,彷彿懸浮在那裡。
我吞了口唾沫,大着膽子邁出腳步,心想有白語在,他肯定不會讓我出事的。擡腳、踏下,竟然沒掉下去?
看似沒路,但踩上來也跟踩在路上一樣,實打實的穩。
我“噔噔噔”跑到白語跟前,心“砰砰”亂跳:“語哥,下次別丟下我一個人。”
白語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不知怎地,我又臉紅了。
白語向我解釋,剛纔的路不是沒了,而是路魂去了其他地方,等它回來,路就會再次出現。
“路還有魂?”
“大驚小怪!凡是人類能接觸到的東西,均有可能吸收人類的智慧,智慧凝聚,便成了物體的思想。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有思想的東西就有靈魂?”
“是,是。”我連連點頭。
一路上,我見識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真真是顛覆了我的世界觀。白語說我們進入三司界的時間不宜過長,讓我別亂看,趕緊找到開花的鐵樹。
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
一棵高1.5米的鐵樹矗立在我們面前,主幹頂端有一湊密密麻麻的花。鐵樹開花,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我正在驚歎,那棵鐵樹突然動了起來,搖搖晃晃,從中間裂開,竟然從樹裡面鑽出一顆人頭,瞪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呀”了一聲,“噔噔”倒退幾步。“語哥,這、這是妖怪嗎?”
“這是樹魂。我們此次來,就是來找它的,你讓開。”
我趕緊退到一邊。
白語一個箭步衝到鐵樹前,那人頭迅速躲進樹幹裡,白語捏住樹幹,手上青筋爆凸,看來使了不少的力氣。人頭終於憋不住了,從樹幹裡鑽出來,臉漲的通紅。
白語揪住他的頭髮,將他從樹幹裡拽出來,原來那傢伙是個侏儒。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侏儒驚恐地看着白語。
白語沒理會他,用一個布袋子將他套住,然後對我說:“快走。”
見白語跑,我也跟着跑。
我問他爲什麼要跑?爲什麼鐵樹裡會藏一個侏儒?爲什麼用這侏儒就能把我的那一縷魂魄找回來?
“接住。”白語將布袋子扔給我,與此同時,那兩個守門的陰差撲過來,差點將布袋子搶走。
白語看着那兩個陰差,嘴角又出現那抹邪魅的笑容,每次他這樣笑的時候,就是他要展現秒殺技的時候。
果不其然,那兩個陰差大概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被白語閃電般踹飛出去,然後,我們倆拔腿就跑。
到了我們進來時的地方,白語雙手做梅花指狀,嘴裡碎碎念着什麼,“譁”,白光亮起,一陣天旋地轉,我們又回到陽間了。
“語哥,我們要這侏儒做什麼?”
白語好像沒聽見我的話,目光死死地盯着血煞地藏的泥像。泥像碎裂,血煞地藏的魂魄肯定跑了。那姐姐……
“姐?姐?”姐姐瞪着眼睛,呆若木雞。
我急忙問:“語哥,我姐她……”
“你姐沒事,倒是你……你恐怕暫時回不到你的身體裡去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我的肉體哪裡去了?
難道,是血煞地藏把我的肉體帶走了?
血煞地藏會不會附身在我的肉體上,代替我在陽間生存下去?
“語哥,那我現在怎麼辦?”
“既然回不了村子,那我們就先去山洞裡住一陣子吧。葉天,你先帶着你姐姐到山洞裡去,我回村拿點吃的。這個布袋子你收好,千萬別把裡面的侏儒放出來。記住沒有?”
“記住了。”
和白語分開之後,我揹着姐姐來到後山的山洞。
一直到天都黑了,白語纔出現,他背了很多吃的喝的,餓了一天,我早已飢腸轆轆,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但不管怎麼吃,都感覺吃不飽。
白語說,我現在在血煞地藏的身體裡,胃口比平時大了十倍,這點東西只夠我塞牙縫的。
我把東西放下:“那我還是不吃了,留給你吧。”
白語竟然“嘿嘿”一笑:“你心疼我啊?”
噗……
“語哥,你剛纔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在看他們怎麼處理你花奶奶的屍體。花家一門被鬼嬰王害的很慘,花海唯一的兒子也瘋了,他豈能輕易饒過花奶奶?如今鬼嬰王已死,他們沒了威脅,都把氣撒在花奶奶身上……”
“那他們是怎麼對花奶奶的?”
“那都是他們的命數,命裡該有此劫,躲不過的。”白語答非所問。
我沒再追問下去,沉默不語。
白語突然問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血煞地藏打敗姐姐,帶走我的肉身,還是有人暗中使計,幫助血煞地藏帶走我的肉身?”
“變聰明瞭啊,會思考問題了。”白語誇我,繼而又說,“但如果都不是呢。”
“啊?難道還有第三種可能?”
我等着白語給我答案,他卻搖頭說他是瞎說的,讓我別亂想了,早點休息。
我哪裡能睡得着,之前白語暗示了我好幾次,說大伯如果沒死怎樣怎樣。起初聽他那樣說,我滿腦子都是“不可能”三個字,而如今心情慢慢平復,再仔細想想,覺得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大伯死後,屍體不翼而飛,屍體能去哪裡?
大伯是如何死的?
自殺?他殺?誰要害他?
這些都是疑點。
如果真如白語所說,大伯沒死,那一切就簡單的多了。大伯假死,然後逃走……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和鬼嬰王之間有什麼關係?
是不是也是他幫助血煞地藏偷走我的肉身?
腦子裡實在太混亂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再看白語,似乎已經熟睡。姐姐還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有那麼一瞬間我挺羨慕姐姐的,什麼煩惱也沒有。
躺下,繼續醞釀睡覺,突然,一陣詭異的笑聲響起。我一個激靈坐起來,四處看了看,沒發現異常。既然沒有異常,那詭異的笑聲是從那裡來的?
白語一向警醒,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猛然間,我看到懸掛在牆壁上的布袋子在動,那侏儒隨時有可能衝出來。
我跑到布袋子前,想把袋口繫緊一點,手還沒捱到袋子,突然,袋口打開,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飛了出來,赫然便是那侏儒的腦袋。
侏儒咬着我的脖子,似乎要把我的肉給咬下來,我使勁將他往下拽,他咬的更加狠了。
怎麼辦?
要是被他咬破血管,可就麻煩了。目光從牆面掃過,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撞牆。侏儒在我前面,即使撞到牆上,也是他的頭先捱到牆面,我可能會受傷,但眼下沒有其他辦法了。白語很可能已經被他害了,要不然怎麼到現在還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