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整個人都愣在了門口,看着屋內那幢大牀上的婦人,聽着連景笙那低沉的召喚,一雙眸不可置否的眨了又眨。
連景笙見她依舊沒有動作,微微側目,看着她一張呆愣的小臉沉聲道。
“要我抱你進來?”
韓雪嚥了一口唾液,垂放在兩側的雙手微微用力,夫人,原來是指他的母親。
邁着步伐,一步步的走進去,站在牀的對面,看着靠在牀上的婦人,見她眸光呆泄,神情木訥,突然想起連景笙許久以前和她說過的話,他母親一直在美國的療養院,是一個……
想着,韓雪一張小臉變了變,緩緩垂下一顆頭,看着眼前的大牀,耳邊卻傳來連景笙低沉有些柔和的嗓音。
“死了的人可以逃過法律的制裁,可以不用承受要活下來需要面對的痛苦,而活着的人,卻要面對往後不知多少年的痛苦,尤其是一個相當於植物人的人。”
韓雪聽着他的話,一雙小手緊緊的握拳,心裡更是五味雜糧,暗自咬住了脣瓣,是呀,死了的人可以逃開這一切,而活着的人……
想着,韓雪擡起一張臉,再次看向靠在牀邊的婦人,一雙紅脣蠕動着,想要開口說話,卻覺得喉嚨一陣乾澀。
連景笙坐在一旁,餘光凝着她臉上掙扎的表情,然後看着牀上的母親沉聲道。
“媽,韓雪,還認識嗎?”
韓雪聽着,一雙眸也緊緊的落在歐陽蘭那張臉上,只是,依舊是那種渙散呆泄的表情,這讓她有種吃了黃連的感覺,好苦……
韓雪吞了吞口水,一雙眸眨了眨聲音有些波動道:“蘭……蘭姨,是,是我,小雪……您,您還認識嗎?”
依舊沒有回答,牀上的歐陽蘭依舊是那副呆泄沒有表情的模樣,這讓韓雪看的雙眸一酸,一些十多年前的畫面就涌入了她的大腦。
那個時候,眼前的這個婦人一直很喜歡她,很心疼她,經常給她做好吃的,有時候和連景笙鬥嘴,她也永遠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把她當真正的公主一樣對待着,那是一個雷電交加的一天,那一天家裡的人都不在,而接她的車也在半路拋錨,她躲在校門裡,她看見的是歐陽蘭打着經不起風颳的小雨傘,渾身已經溼透了,正在校門口張望,她就知道她的蘭姨過來接她了。
當時她跑過去,她的蘭姨將袋子裡的雨衣拿出來套在她的身上,一把小小的雨傘也頂在她的頭頂,而她自己在傘外被風雨吹打着。
畫面就此打住,韓雪只覺得自己眼前模糊一片,立馬轉過身體,微微仰頭,讓那些溢出來的眼淚倒流。
連景笙只是深深看着她,知道她想了什麼,但是事情那麼多,他不確定她想起了他母親對她的哪些好。
韓雪盯着頭頂的水晶吊燈,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先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說着,就快步走出房間。
連景笙只是沉了雙眸,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最後轉過頭看着神情呆泄的歐陽蘭,聲音低沉輕柔道。
“媽,韓雪,小韓雪,我把她找回來了,讓她給你做兒媳婦好不好?你的兒媳婦還幫你生了一個孫子。”
歐陽蘭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而連景笙的表情有些柔和,似乎已經習慣了面對自己帶的母親自言自語。
緩緩站起身體,拉了拉她腰間的被子,然後便起身離開,走出房間。
而原本靠在牀邊神情呆泄渙散的歐陽蘭卻意外的眨了眨雙眸,微微轉頭看着已經關閉的房間。一雙眸漸漸的泛紅,被子下的雙手也微微握拳。
而走出房間靠在走廊牆壁上的韓雪只是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連景笙走出房間,看着靠在一旁低頭若有所思的女人,薄脣微微一抿,雙手放入褲子兩側的口袋,走到她身邊,俯視着她的頭頂,沉聲道。
“想說什麼?”
韓雪聽着他的聲音,只是沉默了,她想說什麼呢?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只是可還是想要去了解,去問問。
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擡起頭看着他那雙漆黑的眸,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視,眸光眨了眨詢問道。
“蘭姨,你,你是什麼時候接過來的?”
連景笙一雙墨眸幽深的看着她,沉聲道:“你生產那天。”
韓雪一愣,看着他的眸光有些呆,一雙眸不斷眨了眨,最後移開視線,對呀,他的婚禮,他的母親怎麼不會出現。
“那蘭姨這個狀態有多久了?有接受治療嗎?”
“很久了,資料?藥物的資料治癒不了她的心,心病還須心藥醫,自己打不開自己的心結,什麼藥也沒有用,她只是長時間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無人的世界。”
韓雪一雙紅脣抿的緊緊的,一雙小手握的更緊了,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心病還須心藥醫,蘭姨是把自己與外界隔絕了,是因爲覺得這個世界太髒了?
連景笙一雙掃過她的小臉,越過他沉聲道:“跟我來。”
韓雪眨了眨一雙眸看着他寬厚的背影詢問道:“去哪?”
“跟來就知道。”
韓雪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下了的樓梯,抿了抿脣還是跟了上去。
韓雪看着眼前原本是以前停車的庫房,轉過頭看着身旁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微微揚起笑臉看着他。
“車庫?”
連景笙只是側目凝了她一眼,便上前準備拉開車庫的大門,隨着他低沉的話語也同樣刺入她的耳膜。
“你不是想見瑪麗。”
韓雪愣住了,看着他走向倉庫準備打開倉庫的門,見瑪麗?車庫?
正當她驚訝不已,一臉匪夷所思時候,倉庫的大門就被打開,從裡面傳來發黴甚至有些惡臭的味道,讓韓雪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小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下一秒種,一雙眸就無限的睜大,睜大,在睜大。
不敢置信……
無法直視……
難以接受的場面……
無法相信她自己此時此刻所看見的場景……
漆黑潮溼的倉庫裡,只有一張木板做的牀,一副被窩已經骯髒破爛到無法識別那是什麼顏色,至於那惡臭,全都是一旁一個沒有門的衛生間散發出來的。
“嘔……嘔呃……”韓雪微微瞥過一張小臉,微微俯下腰身乾嘔着,好在她一大早就沒有吃什麼東西,否則此刻一定會全部吐出來。
這些味道雖然刺鼻,可是裡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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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景笙只是來到她身邊,攬過她纖悉的腰身,嗓音低沉卻有些冷冽道。
“來看看你惦記的女人。”
韓雪因爲他的觸碰,整個人都僵了僵,更是白了臉色,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一雙紅脣不斷的蠕動着。
“你,你……你說什麼?”
連景笙挑眉看着她一張驚訝無比的表情,薄脣微扯,嗓音低沉道。
“怎麼?還是你現在認不出來是她?”
韓雪彷彿整個人都被雷擊了,彷彿不敢相信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一雙眸不斷的眨動着。
而連景笙只是眸光幽深的盯着她半天反應不過來的小臉,卻也不急,只是深深盯着她,等着她慢慢消化。
一直到從裡面傳來虛弱沙啞的聲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聽着這聲音,韓雪有些確定了自己腦中那震驚人心的消息,轉過頭藉着外面的夕陽的餘光看清楚了裡面的人,不,應該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
“放我出去,啊……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突然,裡面的聲音更讓人毛骨悚然。
韓雪更是整個人都僵硬不已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此刻無比震驚的心情,只是覺得有些刺激她所有的感知觀。
更多的是……
她不能相信,這原本已經是他妻子的女人,爲何會像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可以說唄這樣囚禁起來?
那麼她那位父親知道麼?好多疑問都在她的心裡打成了死結,無法解開。
“見過她,有什麼想說的?”
耳邊,連景笙那低沉悅耳的嗓音想起,韓雪只是動了動脣瓣,聲音有些暗啞。
“她,她……爲什麼會這樣?”
連景笙只是側目凝着她,沉聲道:“你這麼聰明,不如來猜猜?”說着便放開攬在她腰身上的手臂,轉身離開。
而韓雪被連景笙扔在倉庫的門口,她愣愣的站在這裡,聽着從裡面傳來的聲音,有種顫慄感圍繞着她。
“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啊……”
韓雪站在這裡,聽着從倉庫裡傳出來痛苦的嘶吼聲,讓她的心都跟着一顫,雙手微微握拳,最後吞了吞唾液,重新捂住自己的口鼻,慢慢的向倉庫靠近。
一直走到了裡面,一雙秀眉蹙的緊緊的,這惡臭的味道更重了,當她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打開手電筒的時,畫面更是讓她驚悚不已。
眼前已經看不出來面容的人,披頭散髮,頭髮蓬亂的不像話,皮膚和她的衣服一個顏色,髒的看不出來原本那白皙的皮膚。
還有那張妖豔的臉此刻也已經看不出來了,而此刻的瑪麗,被一條鎖鏈套住,鎖在一旁的木牀上,整個人都靠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