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寒坐在餐桌前,靜靜的等着安木槿。
許久,安木槿走出來,換了一身清爽的白色長裙,臉上是淡淡的妝容,頭髮在腦後盤起。
眼睛紅腫着,不過沒有眼淚。
坐在對面,望着冷慕寒:“怎麼不吃?”
“等你。”冷慕寒說着,遞過來筷子。
安木槿伸手接過來,笑了笑:“嗯,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很幸福的呢。”
冷慕寒心疼,低頭挑着麪條,下意識的送到了安木槿嘴邊,習慣了,他願意喂她,把她抱在懷裡,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食物,享受的樣子像是個小懶貓一樣。
安木槿搖頭:“不了,別人家的夫妻吃飯都是相對而坐,各自吃各自的,不能太膩歪了。”
冷慕寒收回手,低頭開吃,很大口,完全沒有平日裡的矜貴了。
安木槿單手托腮,笑望着他,這一刻她想,男人這麼吃飯真醜,雖然以前幾乎總是幻想冷慕寒能放下矜貴的樣子,狼吞虎嚥一次。
原來,習慣了一個人什麼樣子,突然改變之後,怎麼看都是不如原來的樣子好看呢。
“很好吃。”冷慕寒擡頭。
安木槿遞過來餐巾紙:“又不是什麼珍饈美味的,慢慢吃。”
“煙火人家,粗茶淡飯,不過如此。”冷慕寒擡起手擦了擦嘴角:“男人都這樣是吧?”
安木槿偏頭看他,恨不得把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刻進心裡纔好。
一碗麪,很快吃完了,安木槿去給他添了一碗,放在他面前:“慢點兒吃,還有。”
冷慕寒擡眸看她,這一眼,簡直讓他五臟六腑都疼,接過來,低頭再次風捲殘雲。
吃完,安木槿給他添。
添了他就吃,沒有拒絕,吃了好多。
直到安木槿把自己這一碗推過來:“還有這個。”
冷慕寒放下筷子:“你吃,我看着,再吃我會撐死。”
安木槿挑起一根麪條,小口小口吃着,很慢。
“很好吃是吧?”冷慕寒問。
“嗯,好吃。”安木槿回答,不看他,因爲擔心自己掉眼淚。
許久,終於吃飯了。
冷慕寒站起身撿了碗筷,去水池旁邊……。
“我洗。”安木槿立刻過來。
冷慕寒搖頭:“別人家夫妻都是分工的對吧?一個做飯,一個洗碗呢。”
安木槿瞬間背轉身,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了。
身後是水流的聲音,還有輕微的瓷器碰撞的聲音,安木槿用力的忍着眼淚,卻怎麼也不能停下來。
“冷慕寒!”
“我在。”
“冷翊說只要送一個孩子給她養,她就能護你周全,我……。”
啪一聲,冷慕寒手裡的碗掉在了水池裡,摔碎了。
安木槿急忙過來抓住他的手:“不要了,壞了就壞了。”
“你要把誰送給她呢?你捨得嗎?”冷慕寒的聲音是那麼平靜,平靜的讓安木槿都覺得不真實,擡頭看着他。
他眼裡有淚。
安木槿再也忍不住了,點着腳尖抱着冷慕寒的脖子:“我捨不得!我誰都捨不得!孩子和你,都是我的命!冷慕寒,你那麼聰明,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要推開我,不要拋棄我們的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沒有退路。”冷慕寒伸手把她的手拿下來,轉身:“我們去書房。”
安木槿乖巧的跟着他。
書房裡,冷慕寒拿出來一摞資料放在安木槿面前:“我剛剛收到的,所有關於我和我的兄弟們的卷宗。”
安木槿的心一瞬間有了窒息的感覺。
冷慕寒又拿出來一些文件放在安木槿面前:“這些是我和我的兄弟們,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積累下的財富,但是,現在只有我、榮逸軒、蔣少迪和康力了,這些東西燙手!”
安木槿搖頭,眼淚就一直掉一直掉。
冷慕寒擡手幫她擦拭:“不要哭,不要哭,安木槿,從今日起,你沒有任何資格掉眼淚了,不要哭!”
安木槿哇的一聲,撲到了冷慕寒的懷裡。
“我不該娶你,不該讓你承受這麼多,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這一生就覺得你還算合格做我的女人呢。”冷慕寒安撫着安木槿,儘可能的不讓自己太激動。
回手拿過來一份早就寫好了的離婚協議書:“簽字之後,你可以帶着我的一切,照顧我的兄弟們,他們也會保護你的。”
“我不……,冷慕寒,我不……,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會崩潰的。”安木槿已經泣不成聲了。
冷慕寒彎腰抱着她,把她放在工作臺上,垂眸:“你要照顧的人太多了,四十幾個兄弟的父母妻兒,他們應該從我這裡拿到太多了,可是給他們再多,也不如還給他們一個活蹦亂跳的親人啊,安木槿,你是我的延續,幫我去做這些事情好不好?”
安木槿抓着冷慕寒的衣襟,哭到顫抖。
低頭,吻她的脣瓣,像是傾盡所有一樣。
只是一個吻,安木槿抓着冷慕寒的手,因爲過於用力,手指有些疼,她不管。
冷慕寒握着她的手,斜睨了一眼離婚協議書,閉上眼睛,眼淚就掉下來了,一狠心扯掉了安木槿手指上的紗布,按了下去。
安木槿驚醒的時候,看到了在離婚協議書下面,自己血染的指紋,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冷慕寒抱着她走向臥室,靜靜地坐在旁邊,一支接一支的吸菸,直到夜幕降臨,房間裡漆黑一片。
起身,離開房間,坐在書房裡,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像是雕像。
聽到了臥室開門的聲音,他拿起筆,迅速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然後起身從窗口跳了下去,走進了夜色最深處。
“陸瑾,我要見你。”
陸瑾沒想到會接到冷慕寒的電話,稍微愣怔了一下,立刻拿起外套出門。
門外,冷慕寒把裝着離婚協議書的文件袋交給他,沉聲:“去吧,她需要你。”
“冷慕寒!”陸瑾上前一步攔住他:“你在做什麼?自己知道嗎?”
冷慕寒微微眯起眼睛:“知道,所以,你最好不負所托,否則如果我不死,我會找上門的。”
陸瑾看着手裡的文件袋,皺眉:“你……。”
“對,如你所想,我和安木槿之間,一別兩寬了。”冷慕寒說完,鑽進了車裡,揚長而去。
陸瑾愣了好一會兒,轉身跑到自己車前,上車,一路狂飆衝向安木槿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