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即使是醫院這樣的地方,大家討論的話題也變成年假怎麼休。
醫院沒有排蘇杭的班,蘇杭的小跟班袁夢自然也不用留在F市。蘇杭一早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袁夢。
蘇杭本家就是F市的,放了假剛好可以回家和家人相聚。至於袁夢,隨時都可以打包行李離開。
有關臨牀數據的採集工作,只是開始的時候有些麻煩,到了後面也就是資料收集而已。已經交由臨牀一線的人員。剩下的,蘇杭一個人定時過來監督着也完全夠了。
得到放假消息的那一天,袁夢第一個將電話打給了韓澈。那是一種本能反應,袁夢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是在大腦直接支配下的情感佔了100(百分號)的舉動。
韓澈說了等她確定行程要來接她之後,她纔有些反應過來,還得告訴樑駿馳。不管怎麼樣,她和樑駿馳還沒有分手。
兩通電話前後的時間相差了半天。
袁夢將這件事情告訴樑駿馳時,她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起身。
樑駿馳在電話那一頭自是無比的興奮。
“你們老闆總算是給你放假了!可算是結束我們這兩地分居長相思的苦惱局面了,夢夢,我跟我哥說了,除夕晚上,你來我家裡。過兩天樂樂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把咱倆的事情都跟家裡說明了。”
樑駿馳沒有用商量的口氣,完全是在憧憬着帶着袁夢母子見大家長的“莊嚴場面”,袁夢靜靜的聽着,嘴裡應着,心裡想的卻是:等回去,一定得找個時機把事情和樑駿馳說清楚了。
年尾,韓澈和樑駿馳都很忙,袁夢沒有說明具體回去的時間,是自己一個人回的A市。這其中更加重要的原因自然還是顧慮現在三人之間複雜的三角關係。
袁夢在飛機上考慮了很長時間,下機就給韓澈發了條短信,然後就將手機關了。
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我會找機會和駿馳說清楚,這兩天,你別來找我。
她的本意是不想讓韓澈因爲她爲難,這件事上,怎麼想都是她的錯最大。而且,她雖然才和韓澈互通心意沒多久,但她竟然不捨得讓他爲難,如果樑駿馳要怪的話,就怪她一個人好了。
袁夢沒有想過,這個想法和她的關機行爲以及後來發生的種種,會帶給韓澈多大的困擾。
下了飛機,袁夢拉着行李徑直回了公寓,簡單收拾後,給樑駿馳打了電話,告訴他她已經回來了。
樑駿馳先是吃驚,而後又對袁夢沒讓她去接機的行爲表示了不滿,當然了,更多的還是難掩的興奮。告訴她,他馬上到,就匆匆掛了電話。
樑駿馳的確是馬上就到了,這一次,他換了座駕,不再是他那輛舊賓利,同樣的牌子,車子卻是簇新的。
袁夢開門看見他,還有些怔愣。
在她的印象裡,樑駿馳無疑是英俊的,他的那種俊美似乎比女人還要更勝一籌,但卻不是陰柔至極,帶着一種魅惑衆生的邪魅之氣,亦正亦邪般。
他的穿衣風格一直是隨性而瀟灑的,像這樣西裝革履、一本正經的樣子,袁夢還真正是第一次見。
樑駿馳當然不是第一次在袁夢面前穿西裝,只是這一次真的不太一樣。
樑駿馳一身筆挺合身的GiorgioArmani銀灰色西服,領結是高貴的金色,西服釦子一直排開,高雅中略透出一絲絲時尚的明快感。
西褲上那兩道醒目的直線,給人一種相當考究的感覺。
這是袁夢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樑駿馳的確是個富家公子,以往只是聽說而已,沒有一次像此刻給她的震動如此之大。
“哎,怎麼了?我是不是太帥了?”
樑駿馳空長了一副蠱惑人心的模樣,一張嘴,就露了餡,丹鳳眼往上挑起,臉上的胡茬颳得很是乾淨,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一層淡淡的青色陰影。
“去!又來了。”
袁夢不買賬,看看自己身上簡單的絨線衫、牛仔褲,疑惑的問着:“你是要去哪裡嗎?穿成這樣?既然你有事,不必要來見我的,我放假了,到學校開學前都不用再過去,我本來就是去配合蘇杭做好前期工作的,重心依舊是在這邊,蘇杭過完年,也還是要回研究所的。”
她喋喋不休的訴說着工作上的事情,想着樑駿馳大概只是來看自己一眼,她連請他進去坐一坐的打算都沒有,就這麼靠在玄關處的牆壁上。
樑駿馳淡笑着聽她說完,才拉起她的手,摸摸她好像又瘦了幾分的臉頰,皺了眉。
別人都是在冬季偷偷的長肉,但袁夢不是,冬天天氣寒冷,她的一些舊疾更容易犯,人往往也會在這個時候比平時消瘦。
“我是來接你的,本來以爲你明天才能回來,既然回來了,我怎麼可能放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待着?樂樂還沒回來,我自然得照顧你。”
袁夢哭笑不得:“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樂樂回來,是他照顧我,不是我照顧他?樑教授,我得提醒你,袁承毅同學過了年,才五歲。”
樑駿馳很不買她的面子,驚訝的說:“他才五歲嗎?我還以爲五歲的那個一直都是你呢?”
“你……”袁夢氣結。
樑駿卻已經取過衣架上袁夢的大衣給她穿上,袁夢知道是推辭不過去了,這樣也好,既然跟了他一起去,就一定會有更多的機會向他攤牌。
上了樑駿馳的新座駕,袁夢才從交談中得知,樑駿馳帶她去的是上流高端企業聯合組織的年關尾牙活動,三天兩夜,地點定在極爲高端的會所,袁夢連聽也沒聽過,這種會所平日裡也是絕對不會對外開放的。
地方有點遠,又是三天兩夜這樣長的時間,袁夢尋思着是不是應該簡單收拾點行李。她這個提議剛一出口,就被樑駿馳扼殺在搖籃裡。
“傻丫頭,衣服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該不會以爲穿着你現在身上的衣服,就能出席這種活動吧?”
袁夢看看自己的衣服,直問:“怎麼了?都是很貴的啊!”
樑駿馳揉撥揉撥她的腦袋,笑的更大聲了:“不是價格的問題……”
袁夢真是不懂,但這真的不能怪她,她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即使曾經有過,也都被塵封了,學術交流、專題演講什麼的,她就參加過很多次,但是,樑駿馳說的這種活動,她真是毫無經驗啊!
樑駿馳帶着袁夢來的地方,是一處溫泉會所。
有錢人真是很會享受,在袁夢心中不過是洗澡、放鬆的地方,居然還特特劈出了一塊山地,建造瞭如此豪奢的場所供他們享受。
此時正是傍晚,斜陽之下遠遠望去,平湖似鏡,碧綠的湖面交織着絲絲銀光,環抱着湖泊的崇山峻嶺層層疊疊,高遠處的山縫間是白雪皚皚的凹口和細小的瀑布,一路鋪就着傾斜的、稀疏的草場,其間點綴着果樹、寫意的茅屋式別墅。
雖然明顯是刻意爲之,但的確達到了讓人心曠神怡的目的。
樑駿馳領着袁夢直接進了他所在的那間獨立別墅院落,穿過蕭瑟的枝椏,沿着石子小道,樑駿馳的手一直握着袁夢的。
到了後門口,正好遇見爲袁夢送衣服來的職員,穿着會所的工作服。
袁夢不經意間瞟過她胸前的名牌,意外的有些眼熟。金屬的細小標牌,上面有個顯著的LOGO,袁夢之所以看得這麼清楚,不是因爲她觀察力細緻,而是,實在是對這個標誌太過熟悉了。
她每天所穿的白色工作服,在“高級研究員:袁夢博士”一排字的前面也印着同樣的LOGO——那是天墨集團的標誌!
難道這也是天墨的產業?
天墨名下涉足了多少產業,這並不是袁夢現在所關心的問題,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既然這家溫泉會所是屬於天墨的,那麼這一次又是高端上流社會的聚會,那麼韓澈作爲天墨的總裁,是不是也會來?
這答案還用問嗎?如果韓家都缺席這樣的聚會,誰還敢稱自己是A市的上流?
袁夢在惴惴不安中換過了衣服,樑駿馳外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這種聚會,當然是爲了籠絡關係而辦,樑駿馳不好違抗年長的大哥,只好放袁夢一個人在別墅裡化妝,自己先出去忙了。
等到樑駿馳好容易忙完一輪,趕回來接袁夢的時候,卻發現這丫頭呆呆的坐在梳妝檯前,頂着一張素顏,只將頭髮鬆鬆的綰成了髮髻歪在腦後。
樑駿馳到是沒有說什麼,袁夢一向不喜歡在臉上做太多的文章,他以爲她這次還是一樣,也不打算強求她,拉着她站起來,看着她的素顏,笑着說:“沒事,這樣也很好看,就爲了化個妝爲難成這樣?”
袁夢不好解釋自己的發呆行爲,只好順着樑駿馳的話頭點頭應了。
“走吧,大哥也在,正好,不用等到除夕,今天就能見到了,大哥一定會喜歡你的。”
袁夢被樑駿馳拽着到了晚上的宴會大廳,她如同穿上水晶鞋的辛德瑞拉,每走一步,都彷彿置身於午夜十二點的魔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