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哥哥想通了,太好了。要不要讓阿姨過來幫忙?”歐陽依漫興奮的瞪大了霧濛濛的灰色眸子,眉開眼笑的彎起了脣角。
慕念城重新躺回到病牀上,沒有動,漆黑的眸子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俊臉上的肌肉緊繃着,歐陽依漫看着他清俊的側臉,呆了呆,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着。
他在忍着,咬牙忍着。
從他的病牀到歐陽依漫的病牀之間,僅僅兩步遠的距離,可這兩步,對於慕念城來說,就是一道分水嶺。
他一步一步的挪着,胳膊上的傷隱隱作痛。
歐陽依漫注視着他,他的臉上冰寒若霜,冷漠的好似做着無關痛癢的事情。
她心裡黯然,灰色的眸子垂下,細碎的牙齒咬着脣,往一側挪了挪。
躺在她身邊空着的地方,慕念城就閉上了眼睛,他要迅速的睡去,就當身邊躺着的是多餘的空氣,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堅持的。
歐陽依漫拍了拍他的胳膊。
他沒動。
她扯了扯他的胳膊。
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她拿起他的胳膊毫不商量的拉開,然後吃力的探起上半身,枕上他的胳膊。微微側臉,腦袋就歪在了他的肩窩處。
慕念城反感的想要抽出胳膊,可剛剛用力,胳膊上的重量明顯的傳來。
他挑了挑眉,和我較勁,你差遠了。胳膊更大力氣的往回扯着。
“哎喲。好痛啊!你碰到我的傷口了。”歐陽依漫驚叫一聲,含着眼淚嗔怪的拍打在他的身上。
慕念城不動了。
他聽戴雨瀟介紹了她的傷口,知道她傷的不輕。
歐陽依漫感覺不到他再有任何動作,這才偷偷的笑了笑,微微側了身子,仰起臉從下面看着他的側臉,他瘦瘦的猶如刀削的下巴此時緊緊的繃着,已經初具男人的冷凝與高傲。薄薄的脣緊緊抿着。
她眨了眨眼,溫柔的說道,“城城哥哥,你的鼻子好高啊,而且那麼挺直,我聽說鼻子挺直的男人是重情義的,所以城城哥哥也是情深的人,對不對?”
慕念城閉着眼睛沒睡,她的一舉一動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有感知,他大腦迅速的浮現出那些大大小小的國際銀行的網頁系統,思索那些破解密碼才能讓他忽略身邊軟軟的身子帶來的感覺。
她如蘭的氣息漸漸的縈繞在他的周圍,說話之間,呼吸之間拂過他剛剛露出來的喉結,癢癢的,讓他有想迅速離開的衝動,胳膊在僵硬着。
他扭臉看向外側,不和她有任何的交集。
歐陽依漫沒有沮喪,擡手拿起他那個受傷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這樣她就整個的窩在了他的懷裡。
她抱住他的身子,擡頭吻了一下他喉結之處,魅惑的說道,“城城哥哥,晚安,要做夢哦,夢裡也要有我的影子。”
說完身子往他的懷裡又蹭了蹭。才閉目睡去。
很快,她就進入了夢鄉之中。
慕念城卻睡不着,懷裡軟軟的小身子貼着他寬大的病服,他能夠感到被他建築起來的強大而厚厚的保護膜在被軟化。
這種感覺很奇妙。
抱着她,腳腕上的疼痛在慢慢的減輕,取而代之的是心裡的溫暖,這種溫暖帶着腐蝕性的酸液,將他心裡的堅硬融化。
他煩躁起來,他不允許那些建築起來的東西毀於一旦。想要推開她,可又沒動,因爲他一動,她會疼的醒來。
僵直着身子,他閉上眼睛,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摩爾斯頓貴族中學。
慕念城神秘受傷的事兒,在第二日他沒有去學校上課之後,整個校園沸騰起來。
有學生自發組織起了一個個小小的團體,粘貼在校務公開欄中,聲討那個幕後的兇手,讓他自發的站出來。
傍晚之時,校園一處濃蔭裡。
莫笒翎一臉怒氣的瞪着面前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孩子,“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毫不吝嗇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任鵬,是你找人打了念城對不對?是你自以爲是的以爲我喜歡你,你打了念城我就會回心轉意是不是?”
任鵬原本一米七的個頭,四方臉上,此時不滿的看着怒氣衝衝的莫笒翎:
“翎,以前你不是這樣的,我們以前在別的學校的時候,你對我是一心一意,可是自從你轉到這個學校之後,你就變了,你開始對我冷漠。你也知道,爲了能夠和你在一起,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轉到這兒來的。”
“嗬,任鵬。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是我讓你轉到這兒來的嗎?你完全是自願的,所以不要對我說你對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就得回報你多少感情之類的話。你說這些只能證明你的市儈,我問你,如果我沒有富裕的家境,你還這麼巴巴的跟着我?”
莫笒翎步步緊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着不屑和蔑視。
擡手,指着他,警告道,“我告訴你,以前的事兒到此爲止,以後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念城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我會讓你從這個地方滾出去。”
說完,扭身就走,直直的長髮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從任鵬的眼前閃過。
“翎,我真的是愛你的,一天見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如果你真的要與我分手的話,我就活不了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任鵬哀求着,突然往前,從身後抱住了莫笒翎。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流氓。”
莫笒翎此時完全被激怒了。
自從她遇見了慕念城之後,就果斷明確的和任鵬提出了分手,當時他還沒有轉到這所學校。
沒想到的是,即使她已經提出了分手,並堅決的告訴他,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了,因爲她已經愛上了慕念城,無法自拔。
可他依然固執的轉到了這所學校,他的行爲讓她更加的鄙視他,因爲他的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到摩爾斯頓上學,無疑是要負債累累的。
這樣不知道體貼父母的男人,她不要。
“你再不放開的,我叫人了,到時候你會被開除的。”莫笒翎掙扎着,聲音提高了八度。
任鵬鬆開了她。她逃也似的迅速的離開了這個讓她感到噁心的男孩。
他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目光裡閃過兇狠。
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竟然一個分手就想解決一切,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不將你弄到手,我就白白花了這麼多錢了。
慕念城,我會好好招呼你的。
第三天,歐陽依漫已經能夠慢慢的起來了。
她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看着正拿着新的平板電腦專注的盯着網頁的慕念城,無聊的嘆了口氣,拿起手中的課本,那上面的知識點她已經領會了。
“唉,這道方程組的應用題怎麼這麼難啊?我怎麼看還是不會?是不是我還沒領會這類型的題呢?還是老師沒講清楚?”
她眼角微微的斜睨了一眼慕念城,他紋絲沒動,她的話所波及的範圍直到兩人病牀中間的分割線的位置,就自動的彈回來。
“哎,城城哥哥,你看的是什麼網頁啊?對了,你的網名是什麼?回頭我加你的qq。我們可以在網上聊天。”
她最後決定,還是拋去隱晦,直接和他對話,這樣讓他無處可藏。
“遊戲。”
慕念城沒有擡頭,不情願的拋出這兩個字,就不肯再多說一句。
“遊戲?我纔不信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另一個問題呢,你的網名是什麼?或者你的qq是什麼?”
她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熱切的問道。
“忘記了。”
他臉色凝了凝,心裡暗自嗤笑,還要qq號碼?每天和她朝夕相對,他已經夠煩了,如果再在網上綁着他的話,他就真的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了。
想到網名,他突然想起一個奇怪的問題,流雲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上線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想到這兒,就打開他們的聊天羣。
一連串的聊天記錄跳了出來:
黑方:流雲,你在那兒怎麼樣?聽說你將你的大本營搬到了你的故鄉了,讓人忍不住猜測啊,說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一個小妞,然後就娶雞隨雞了?
流雲:黑方,這樣的話你不應該放在我的身上,你也知道,女人只是我生活的點綴,高興的時候就招來兩個玩玩,不高興的時候,也找出幾個發泄發泄,平靜的時候,我就和她們斷絕聯繫。
毒手:流雲,你去的那個城市,好像和魔城是一個城市啊,要不你們互相交換一下電話,聯繫一下?
流雲:在一個城市?太好了,說不定我們曾經碰到過,但是對面不相識,算了,不要刻意的明白對方的身份吧,這樣保持一點兒神秘感,若有緣,就會相見。
黑方:流雲,你怎麼磨磨唧唧的娘娘腔?是不是最近私療的女病人太多,變性了?
流雲:滾,你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下了。
毒手:對了,流雲,什麼時候你能不能來這兒一趟,我有個兄弟整個手因爲槍傷變黑了,醫生要說截肢,交給你吧。
流雲:行,準備專機在老地方等我。
毒手:十月二十五號下午三點,老地方。
……
原本要問些什麼的慕念城翻看着,他擰起眉頭,流雲竟然和他在一個城市,而且最近要離開。今天是十月二十四號,明天就離開了。
他心裡一動,如果他能夠過來看看小魔女的傷,是不是恢復的更快一些?
微微側臉,他漂浮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歐陽依漫的身上,餘光瞥向她的小臉。
歐陽依漫正一眨一眨的盯着他,她單手支着腦袋,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一直注視着他臉上的神情變化。
慕念城的目光被撞了個正着。急急地掠開視線,他重新盯着電腦屏幕。
打出了一行字:
魔城:流雲在嗎?
黑方:不在。
毒手:不在,我也在等他的迴音。
不在。他舒了口氣,只好先這樣了。
“城城哥哥,你在爲我擔憂嗎?我好高興啊,你在擔心我,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這兩天我已經感到不疼了,不信的話,你看看,我可以坐起來了。”
歐陽依漫小臉閃閃發光,雙手按着牀支起了身子,慢慢的坐了起來。
慕念城盯着她,目光冷漠。
“因爲媽咪不在,我擔心你會悶死,所以我要時不時的掃上幾眼,才知道你還活着。不要以爲我關心你。你不夠資格。”
說完,焦躁的回頭,關閉了電腦,直接躺下,休息。
這兩天她剛剛止住了疼,就嚷着要讓他幫着補習功課,戴雨瀟還一個勁兒的誇她學習用功,她的鬼主意,怎麼能瞞得住他?
“歐陽同學,我可以進來嗎?”微微打開着的門被無聲的推開,瞿流楓瀟灑的站在門口,灑脫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