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衣一愣:“你不走?”
“不走。”男子搖搖頭,還坐在原地未動,“我有些累,想休息休息。”
秦落衣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間眼神一凜,大跨步的走了回去,不顧男子怒目圓瞪,一把扯開他的手,果真瞧見他的腿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就是你不走的理由?”秦落衣扯了扯嘴角,“不是累了要休息,是根本走不了吧?”
“與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秦落衣聳聳肩,“可是要是你被人發現,說出我的行蹤怎麼辦?我可不想有個樓月閣來追殺我。”
她四下望了一圈,見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乾脆撕下自己的裙襬,幫他包紮起來。
男子用力掙扎了一下,可惜他失血過多此刻力氣不足,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別逞能了,你要是再流點血,只怕是熬不過今天了。我不過是看在你給我藥丸的份上,所以幫你療傷。”秦落衣淡淡道,她包紮好傷口站起身來,“現在開始,我們互不相欠。”
她的手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可她絲毫不在意,只是隨意的在裙子上擦了擦:“現在要走還是要留,你自己決定。”
男子抿了抿脣,扶着牆壁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形:“走。”
秦落衣走到他面前,將他的一隻胳膊撐在自己肩上,一邊往那洞口走:“我也不知道這洞後面是什麼,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
男子沒吭聲,只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往前走,腿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面色發白,只是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發出一聲,一直跟着她走到另一個房間才停了下來。這裡和剛纔不同,應該是什麼地方的大廳,極爲奢華昂貴,但又沒有土財主的感覺,處處掛着的字畫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品味。
秦落衣放下男子,在大廳裡轉了一圈:“請問有人嗎?”
男子看了她一眼,涼涼的開口:“這裡不會有人的。”
“爲什麼?”
“因爲這裡是樓月閣閣主平日召集堂主的地方,平日沒有人敢上來。”
秦落衣點了點頭,忽然間一怔:“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也是樓月閣的人?”
自知失言,男子輕咳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道:“你不是要救什麼小姑娘嗎?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秦落衣老老實實的說,“我只是看見那小姑娘從陸陌川的園子裡出來,便來看看端倪。”
“陸陌川?”男子皺了皺眉,似乎在竭力思考着什麼,忽然間垂下眼眸,眼裡閃過一絲殺氣。
怪不得他覺得這名字如此熟悉,原來是他……
“那小姑娘是陸陌川的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不過瞧着年齡,要不就是丫鬟,要不就是妹妹吧。”秦落衣猜測到,倒是一語中的。
妹妹……男子凝神,看來凌歌辦事倒是挺快的。
他揮袖坐在最上面的椅子上:“你可以走了。”
“什麼?”秦落衣以爲自己聽
錯了,“你讓我走?我還沒找到那女孩,我要走去哪兒?”
“我會幫你找到她,安全的送回去。”
他說的言之鑿鑿,可惜秦落衣卻沒幾個字敢相信:“我憑什麼信你?”
“就憑這裡是樓月閣。”男子神情淡漠,眼裡卻是譏諷的笑意,“而我是閣主——樓月滄!”
秦落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就是樓月閣閣主?”
“是有如何?”
以爲她是被嚇住了,樓月滄嘴角上揚了一下,還未等保持住這個姿勢,就聽見秦落衣倒吸了口涼氣:“你堂堂閣主,怎麼還會被關在自己的地盤上?”這閣主做的也太失敗了吧!
樓月滄噎了一下,忽然很想立刻把面前的女人趕走!
他手指點了點椅背:“總之,那女孩我會給你送回去,你就先離開吧。記住,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秦落衣心底裡覺得,面前的這位樓月閣閣主,絕不是會騙人之人,她就算留在這裡,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她點了點頭,轉身朝着剛剛來的方向而去。
見她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處,樓月滄的手指一頓:“凌歌。”
話音剛落,一紅衣女子就霍然從屋頂飄然而落,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劍直直的豎立着:“屬下見過閣主。”
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子,樓月滄似乎完全沒有讓她起身的打算:“我問你,是你抓了陸陌川家中的人?”
“是,屬下抓來了他的妹妹,陸幽草。”
“放了她。”
“閣主!”凌歌不可思議的擡起頭看向他,“你忘記了樓月閣和陸家有多麼深的血海深仇麼?怎麼能這樣放了她!”
她眉目清冷,眉宇間和樓月滄倒是有幾分相似,五官極爲精細,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好似會說話般,可惜裡面沒有一絲溫度,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閣主,有了陸幽草,我們就可以以此威脅陸陌川,讓他交出升龍佩了!”
“怎麼,我的命令你也不聽了?”
一聲輕呵,讓凌歌剎時閉了嘴,她的手攥成拳頭,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樓月滄站起身,長袖一揮,一股無形的氣體打在她的身上!凌歌被打的身子晃了晃,嘴角溢出血來。
“這是給你的一點小小教訓。你要記住,在這個樓月閣,只有我,纔是你的主子,你只能聽命於我!”樓月滄重又坐了回去,“去把陸幽草放了。”
凌歌緩緩站起身來,從頭至尾,她都一直低垂着眼眸:“是。”
她轉身朝着外面而去,在跨出門檻之前,她腳步頓了頓,雖沒有回頭,聲音卻傳了過來:“閣主,二閣主陷害你之事……”
“沒有我的吩咐,此事不許再提。”
凌歌閉了嘴,脣緊緊抿成一條線,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一時間,整個大殿中只有樓月滄一人。
他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忽然間悶哼一聲,急忙捂住心口,卻‘哇’的吐出一口血來。嘴裡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他咳嗽了幾聲,將翻騰的真氣硬壓了回去。
這一次是他輕敵,所以纔會中了埋伏。
只是未曾想到,那個被他一直視爲弟弟的人,竟會這麼做……
苦笑一聲,他的眼神愈發冰冷起來,霍然間揮舞長袖朝着房間而去。
秦落衣這一次倒是順利的離開了樓月閣,她回到破廟,只覺得這清冷殘破的廟宇和那奢華昂貴的樓月閣,形成了一種近乎於諷刺的對比。
她搖了搖頭,將佛像的眼睛歸於原處,一邊朝着外面走去。
街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
秦落衣走到這人海之中,恍然覺得剛纔的一切仿若一場夢一般,後怕的感覺這才從心底深處密密麻麻的涌現出來,她腳步踉蹌了一下,額頭上已是一圈冷汗。若不是她戴着人皮面具,想必此刻定會引起人們的圍觀。
如果她當時行差走錯,會不會直接葬身在這江湖第一樓裡?還有那個叫做樓月滄的男子,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人物?
她什麼都不知道,竟然還能活着走出來,簡直是祖上積德了!
喘了口氣,秦落衣迷迷糊糊的往陸家走,剛走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喚她的聲音:“秦姑娘,秦落衣姑娘!”
她以爲是自己聽錯了,腳步沒有停。
“秦姑娘。”
耳邊一陣風飄過,一身白衣的男子已攔在了她的面前,瞧見她安然無恙,頓時鬆了口氣:“太好了,你沒有事。”
“阮公子?陸琴師?”看着面前兩個人,她不由得一怔,卻又立刻反應過來,“你們是來找那個小女孩的?”
“你有見到幽草?!”
陸陌川一反常態的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她在哪裡?”
秦落衣被他晃得天旋地轉,半響才反應過來:“她被樓月閣抓走了。”
“果真是樓月閣!他們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們陸家?”陸陌川面色蒼白的倒退數步,“幽草隨時都會毒發,沒有解藥,她,她……”
看秦落衣一臉疑惑的樣子,阮灝君好心解釋道:“幽草是陸琴師的妹妹,也中了猩熱毒。”
秦落衣這才恍然大悟:“陸琴師你稍安勿躁,如果是擔心毒發之事大可不必,剛纔樓月滄給了我幾顆藥丸,正好可以鎮住我的毒,我想對你妹妹也會有用。我看那樓月滄雖不是什麼好人,但既然抓了她,想必留她還有用處,不會讓她毒發的。”
她分析的極有道理,陸陌川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樓月閣在哪裡?”陸陌川聲音冷靜,可從他緊握的拳頭可以看出,他已是在強忍着情緒,只怕心裡不知是何等的煎熬。
秦落衣張了張口,差點就把地址告訴他了,可一想起樓月滄的眼神和那看起來就宛如龍潭虎穴的樓月閣,卻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們三個只有阮灝君會武功,這樣貿然衝過去,無異於去找死,而且看陸陌川這樣,哪怕前面必死無疑,他也會衝去樓月閣救人。樓月滄答應了她會把陸幽草送回來,不如再等一等,看看情況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