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行動證明顯然比用語言證明要辛苦得多,時間也長得多,等驗證完畢時,又是一夜過去了,窗紙已然映上了一抹暖色。
“對病號也能下這麼狠的手,傅子恪,你真是頭狼!”夏九歌覺得自己的小身板都要被折騰散架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就那麼躺在牀上當一夜的植物人呢。
現在可好,不僅腰骨疼得像是要斷了,身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不知道有沒有迸裂。
傅子恪擡手撥開她額前濡溼的碎髮,眉睫低垂:“人有旦夕禍福,不抓緊眼前時光,我怕將來會……”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已經低了下去。
他的語氣和平常很不一樣,夏九歌心裡咯噔一下,擡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傅子恪挑眉,用笑意掩住了眸底的凝重:“良辰美景,佳人在懷,我若還能坐懷不亂,豈不是又要被娘子以爲是有隱疾?”
聽他提起“隱疾”這個梗,夏九歌果然無言以對,只能在心裡腹誹。
她當初真是腦子壞掉了,怎麼會以爲他有隱疾?
這般“生猛”的男人如果也算有隱疾的話,那天下男人就都有隱疾了……
看到她眼神亂飄,內心戲碼豐富的樣子,傅子恪嘴角忍不住揚起了明朗的弧度。
輕輕吻上她眉心處,他低聲道:“睡吧,你現在還是病人,要多休息。”
夏九歌卻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小聲嘟囔:“我不想睡。”
傅子恪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睛,聞言又睜開一線,眼底閃着狡黠的光:“看來,是本王剛纔的表現還不夠好,娘子還不滿意?”
被他話語中的暗示意味惹得心跳加快,夏九歌用力捶了他一拳:“你能不能別想歪?”
傅子恪就勢捉住她的手放在脣邊一吻,眼眸亮如星辰:“想歪不行,那麼……”
他一開口,夏九歌就知道這人又要說不正經的話來撩自己了,不過這次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種聲音打斷了。
在打算說情話時,聽到肚子餓的咕嚕聲,大約也只能用大煞風景來形容了。
看到傅子恪瞬間僵了一僵的表情,夏九歌這個始作俑者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得夠了,她才伸手勾住了傅子恪的衣領:“我餓了。”
話音未落,她的肚子又發出了嘰裡咕嚕的聲音,而且這一次比剛纔聲音還大。
咳咳,聲音那麼大,連夏九歌這個自認爲臉皮厚度尚可的人,都覺得有點難爲情了,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我自打從冥界回來就沒有吃過飯,不餓纔怪。”
傅子恪的臉色變了,算算已經差不多有兩天的工夫了,她還有傷在身……
他果斷翻身下牀,抓了外袍就去了廚房。
夏九歌捂着被子在牀上笑,覺得某人愧疚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一刻鐘後,她便已經坐在桌邊狼吞虎嚥,恨不得能一口氣把兩天沒吃的飯都補回來,吃得急了,險些噎住。
正是噎得要翻白眼的時候,手裡的碗就被傅子恪接了過去。
一勺溫度適宜的湯適時送到嘴邊,夏九歌下意識地就喝了,又被餵了幾勺湯後,總算是緩解了被噎住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外
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
“進來。”傅子恪揚聲應了一句,喂湯的動作卻沒停。
於是乎,許成剛推門進來想彙報什麼,結果看到了這麼一副情形,本已在嘴邊的話便硬生生地忘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桌邊那兩人。
傅子恪一臉坦然,夏九歌卻險些被剛喝下的湯給嗆住,趕緊伸手去拿碗。
誰知傅子恪卻不着痕跡地往後一撤,讓她抓了個空。
“別鬧,我餵你。”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柔。
本來這情形就夠尷尬的了,夏九歌聽了他這種蘇到不能再蘇的嗓音,更是耳根發燙,拒絕道:“我自己來就行。”
“本王說了,不行。”傅子恪執拗地把着碗不放,還又遞了一勺湯過來。
夏九歌抿緊了脣,轉頭躲了開去:“我又不是沒有長手,我自己來,而且……我要吃飯,不要喝湯了!”
傅子恪倒是從善如流地放下湯碗,又端了飯碗去夾菜時,才閒閒道:“在這裡,本王替你做你的手,難道不好麼?”
夏九歌正想反駁,誰知道一張嘴,便被他準確地填了一筷菜來。
猝不及防下被塞了個正着,她只好嚥下那口菜再去說話。
看着她把菜吞了下去,傅子恪眉眼彎彎,笑得極爲寵溺:“乖。”
被他這麼看着,夏九歌是徹底被他打敗了,無言以對。
許成尷尬地站在門口看着自家王爺王妃秀恩愛,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好了,抓心撓肝地咳嗽了兩聲。
傅子恪正放了筷子替夏九歌剝蝦,聽到他的動靜,連眉毛都沒擡一下便問道:“何事?”
許成好容易等到這一句,立刻脫口而出:“唐國的使臣到了,正在陛下的書房裡鬧着。”
“嗯,知道了。”傅子恪只應了這麼一句,便把手上剝好的蝦仁放進夏九歌碗裡,然後又從盤子裡挑了隻個頭碩大的蝦來。
許成眼看新一波的秀恩愛又要開始,趕緊告退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夏九歌吞下一口蝦肉,眼看這人還慢條斯理地坐在那裡剝蝦,忙阻攔道:“你快去宮裡看看吧,我自己吃還自在些。”
咳咳,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一向習慣了自己吃飯,乍然被人當做孩子一樣喂來喂去,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嗯。”傅子恪應得倒是很及時,但手上剝蝦的動作卻不停,大有要把一整盤蝦都剝了的勢頭。
“你還不快點去?那些唐國人肯定是爲了李楚月的事來興師問罪的,傅琰肯定很頭疼。”夏九歌皺眉,覺得這些唐國人來得未免太快了些。
不知道朝戈現在是不是已經讓李楚月還魂了,事兒到底辦沒辦好,這小子也不知道來通知一聲……
她把碗一放,就想去看看李楚月的情況,手卻被傅子恪拉住了。
“飯都還沒吃完,你要去哪兒?”他揚一揚眉。
夏九歌也不知道這人的淡定從何而來,反正她自己是淡定不住的:“傅琰到底是不是你侄子啊?”
“是啊。”傅子恪把她按回到了凳子上。
夏九歌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這男人,無奈道:“我覺得你們中肯定有一個不是親生的。”
侄子現在正在被一羣唐國人爲難,這種時候,做叔叔的難道不應該火速去給他解圍麼,怎麼還能淡定地坐在這裡剝蝦……這個腦回路,她是有點理解不了。
事實證明,傅子恪的心理素質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
因爲他竟然……笑了,而且還笑得非常燦爛,絲毫沒有一點替傅琰擔心的樣子。
“那小子也該學學怎麼處理國家大事了。”笑夠了之後,傅子恪纔來了這麼一句。
“這……”夏九歌竟無言以對。
好吧,他說算國家大事就算國家大事,雖然在她看來,完全就是李楚月個人的作死行爲,而且這作死的原因,刨根究底還是傅子恪這個男人。
額……見過這麼坑自己侄子的麼?這是親侄子麼?
看了看她的臉,傅子恪勾起嘴角:“怎麼,很擔心傅琰?放心,那小子比你看到的要皮實得多,再說了,他遲早要自己面對這些麻煩的。”
“……好吧。”夏九歌說的很是勉強,皇帝不急,太監急死也是沒有什麼卵用。
傅子恪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現在我去了也沒有用,不如等朝戈把李楚月救活後再去,只要把人往他們面前一推,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再過半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哦……”夏九歌本能地應了一聲之後,才覺出了不對勁,“你怎麼知道再有半個時辰就行了?”
她這個見過朝戈來帶走李楚月魂魄的人,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搞定這件事,傅子恪根本就沒和他碰面,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除非……夏九歌立刻換上了懷疑的眼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朝戈來的時候,你們見過了?”
面對她的質問,傅子恪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這在夏九歌看來,就等於是默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拋出了下一個問題:“那麼,你早就知道他什麼時候帶走李楚月魂魄的了?”
傅子恪抿了下嘴脣,還是沒有說話。
然後,夏九歌就跳起來爆發了:“靠,你早就知道李楚月的魂魄被帶走了,還假裝不知道我是誰?你存心耍我啊!”
一想到她爲了證明自己的身份,說的那些污污污的話,她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尤其是最後,還演變到了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尼瑪,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看着傅子恪一臉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表情,夏九歌內心的憤怒簡直在熊熊燃燒。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還能坦然開口:“我知道騙你總歸……不太好,不過,我不是已經將功折罪了麼?”
說着,他便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碗。
嗯,蝦剝的不錯,晶瑩剔透的一小碗,拿過來就可以吃了。
夏九歌僵直地站在原地,惡狠狠地瞪着他。
過了半晌,當傅子恪都覺得時間有點長,是不是該換個方式哄哄她時,她卻突然坐下了,拖過那隻裝蝦仁的碗,一邊開吃一邊悶聲道:“把那條魚的魚刺也給剔了!”
哼,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奴役白不奴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