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就對上了這男人無比認真的目光,夏九歌一臉不爽。
這心理素質是得強大到什麼程度,才能剛跑了一個老婆,就能厚着臉皮讓她賠一個啊?
她忍住滿心的怒火擠出點笑意來,語氣嘲諷:“不好意思啊,這難度實在太高,像沈小姐那樣的女人這世上也難找出第二個來,我賠不起。”
傅子恪握住她的手逐漸收緊,語聲低沉:“你賠得起。”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顯然她就是那個可以用來賠償的人。
夏九歌從面紗後發出一聲冷笑:“您要是實在缺個新娘的話,可以考慮把她追回來,說不定有的女人比較奇葩,願意吃回頭草呢。”
“在我看來,你就是天下最奇怪的女人。”他換了個說法,但在夏九歌聽來,奇怪和奇葩的意思也沒什麼區別,還不如奇葩富有感情色彩,顯得比較親近呢。
“不好意思,”她語聲譏諷,“我對於回頭草沒什麼興趣。”
渣男,簡直比回頭草還要可惡,栽了一次就算了,怎麼可能再去跳這個大坑?
傅子恪卻用力拉住她不放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那你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夏九歌眸底閃過一絲警醒。
但是傅子恪能迴應的,就只有沉默。
他用默不作聲來拒絕她的問題,卻依舊拉住她不放,兩人就像拉鋸一樣陷在僵持中。
夏九歌連冷笑的力氣都沒了,不會讓她離開,那之前他都在幹什麼?搞個天下皆知的盛大婚禮出來,弄個沈家的女人做新娘,這簡直就是在不遺餘力地趕走她。
現在她已經找到這裡來了,他竟然連句實話都不說,就這麼一句簡單的留下,就想忽悠她了?
沒錯,其實之前她已經有所察覺,傅子恪搞這一出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她負氣離開,或者說是,從一開始就警告她要遠離京城。
沒有他的允許,誰能讓蓋有御印的皇榜貼滿天下?
明知道這樣做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他還是這樣做了,只能說明一個原因,那就是京城比外面更加危險,他寧可讓她落到被人發現行蹤追殺的地步,也不願意讓她回京城來。
之前青陽曾說過,在找到她之前曾見過傅子恪。
如今想來,他們可能並不是碰巧遇上的,根本就是傅子恪有意去找他的。
只是他大概沒想到,青陽誠實的簡直都可以稱爲木訥了,竟堅持要帶她來京城找傅子恪。
夏九歌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傅子恪做出這種種不合常理之事,甚至不惜搭上婚姻這樣重的賭注。
假如她沒有來的話,他是不是真的要和沈鸞共諧連理?
或許是吧,雖然她出現了,但他還不是和沈鸞照舊拜了堂,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沈鸞負氣走掉了,夏九歌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畢竟,雖然還沒完成入洞房這一最終儀式,但天地已然拜過,他和沈鸞已經算是夫妻了。
一想到這一點,夏九歌就覺得內心的不爽有如驚濤駭浪,壓都壓不下去。
不得不說,傅子恪的這一招差點成功
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被他氣得轉身就跑了,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說不定他和沈鸞已經……
越想越是火大,夏九歌瞪着傅子恪:“你放不放手?”
“你大老遠地跑來這裡折騰了半天,就是爲了讓我放手?”傅子恪沉聲反問,“搶親這種事,應該有始有終。”
搶親那兩個字,就像是根刺一樣,扎得她心裡有點疼。
“誰……誰要來搶你的親,我說過了,我就是來道賀順便送禮的,恭喜你和新娘新婚大喜,順道祝你們生活愉快,百年好合。”
被搶親這個詞戳中了痛處,夏九歌這番話說的亂七八糟。
“道賀,送禮……”傅子恪輕聲重複着這兩個詞,若有所思的目光逐漸下沉,落到了她顯眼的肚皮上,深情注視。
夏九歌頓時一個恍惚,他這眼神,貌似也太火辣辣了吧……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脣,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哼,他是在使美男計,她可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就被忽悠了。
這個打死也不肯對她坦白的大渣男,要是以爲這種花招就能讓她鬆口留下來,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你說的賀禮,就是這個吧?”在她咬脣失神的時候,傅子恪已然開口,在說話的同時,閒着的另一隻手已經溫柔地覆了上來,順着她肚子的弧度輕輕撫摸。
雖然那裡塞着一個大枕頭,但夏九歌仍然覺得他手心的溫度穿透了枕頭,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皮膚上有種戰慄發麻的感覺。
就好像他摸着的並不是那個假肚子,而是直接觸碰到了她的皮膚,不,觸碰到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一樣。
此刻他眼眸微沉,睫毛垂落的弧度彷彿都寫滿了溫柔,隨着他的目光傾注在她的肚皮上。
隨着他手指的溫柔移動,夏九歌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這樣的輕撫給撫化了。
他已經上手摸了,不可能不知道她這個肚子是怎麼回事,再說了,就算是不親手來摸,從時間上他也能判斷出,這個肚子壓根就是子虛烏有的。
但是他如今的表現,就像是她的肚子裡真裝着這麼大的一個孩子似的,夏九歌覺得自己簡直都能看到他身上閃耀出聖父光輝了。
小腹處傳來了輕微的牽動,讓夏九歌瞬間回神。
自從踹了第一腳之後,肚子裡的娃兒似乎是上了癮,或許是找到了運動的門道,所以時不時的就會給她來一下,用實際行動來給自己刷存在感。
就是這麼一點輕微的動作,讓夏九歌從傅子恪的蠱惑中醒過神來了。
“額,算是吧。”記起他之前的問題,她含糊地應了一句。
這算是哪門子的賀禮啊,純屬就是爲了氣走沈鸞所用的手段而已,她根本就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開什麼國際玩笑,她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孩子來當賀禮,別說是沈鸞和傅子恪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那麼大的顏面。
現在肚子裡揣着的這個小生命,是和她骨血相連的,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對於前世今生都在苦苦追尋親情,並在這條路上一再失敗摔的慘不忍睹的夏九歌而言,此刻她別無所求
。
沒錯,她或許是生來的運氣有點背,前世是孤兒一個,這輩子的身世又複雜到連她自己都捋不清楚,壓根就不知道哪個纔是自己真正的親人,甚至連自己還有沒有親人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有了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由她自己的骨和血造就,如今和她共存一體,生死與共的小生命在。
知曉了這小傢伙的存在後,夏九歌才忽然發現,原來她的願望竟可以如此簡單地達成。
原來,她是可以爲自己創造出親人來的。
這個孩子對她來說,並不僅僅是一個孩子,是她和傅子恪感情的成果這樣簡單,這孩子更像是她活了兩輩子追尋的終極目標。
有了他,她終於有了親人,再也沒人能把這份親情從她身上奪走,至少現在不能。
所以,她怎麼可能把這孩子當成是賀禮?因此面對傅子恪的提問,她的回答相當沒有底氣,而且還在心裡默默唸叨,希望肚子裡的娃兒還沒發育好聽覺,千萬不要聽到她這個做孃的幹出的如此不靠譜的事情。
“孩子眼看着就要生了,”傅子恪依然在溫柔地撫摸她的“肚子,”語氣溫柔的像是蜜糖,能把人溺死在裡面,“讓我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倆,好不好?”
他溫柔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具備蠱惑人心的功效,讓夏九歌差點就脫口而出答了個“好”字。
嘴巴都已經張開了,她才驚覺自己險些上了套兒,趕緊懸崖勒馬,改口道:“好……好個屁!老孃纔不稀罕你照顧!”
照顧你妹啊!發皇榜滿天下的通緝她,又當着她的面假裝認不出來她,還公然和其他女人拜堂成親,就差送入洞房了,現在還好意思說這些,夏九歌真的很想問他一句,他的臉皮和心肝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厚到電鋸都磨不穿。
“不要任性了,”傅子恪的這句話說的寵溺無比,瞬間就把夏九歌堅定的立場,曲解成了女人鬥氣的小情緒,“都是我的錯,沒有好好照顧你們,讓我好好彌補,好不好?”
夏九歌正想懟回去,卻看到某人嘴角浮現出了一抹狡黠的笑來:“你剛剛已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過,這孩子是送我的賀禮,你該不會是想食言吧?你若是走了,這樣珍貴的一份禮物,我要到哪裡去找回來?”
“我……”夏九歌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是靠着這“賀禮”氣走了沈鸞沒錯,卻也給自己挖了個坑。
眼下,傅子恪就藉此狠狠地坑了她一把,讓她有了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而此刻,他正笑得眉眼彎彎,似乎是在嘲笑她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壯舉。
這種表情,夏九歌在他臉上看過很多次了。
然而這一次,她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只能鬱悶地接受自己跳坑的事實,反而眉尖輕挑,露出了和他同樣狡黠的笑容。
“不用那麼麻煩,”她輕聲道,“說出去的賀禮,當然要送,我可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說着,她就伸手鬆了鬆衣帶,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抽出了一隻碩大的枕頭,連帶着綁枕頭的絲帶都甩進了傅子恪懷裡。
揚手把枕頭甩過去,夏九歌笑得眉眼飛揚:“送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