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愛卿，朕問你今日怎麼的不着紫衣，卻是白衣翩翩。”似乎沒有看到換意愣怔的表情，軒轅無淚眨了眨眼道。
“陛下，這，似是臣的事罷。”換意已經深知了軒轅無淚不按常理出牌的模樣，當下沉聲道。
“非也，念愛卿，這你可就說錯了，朕當日見你一身紫衣翩躚，器宇非凡，這才讓朕從衆人中一眼看到了念愛卿你啊，怎可說是與朕無關呢？”軒轅無淚一副極不贊同換意的話的表情道，修長的手指放在膝蓋上點了點。
“是，臣謹遵陛下教誨，下次見陛下着紫衣罷。”既是打定了主意要順着軒轅無淚的話去做，換意穩了穩神應道。
“這個嘛……紫衣……”軒轅無淚停下放在膝蓋上敲打的手，看了看換意，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對了，念愛卿，你可還記得朕見你的當日着的什麼衣裳嗎？”擡起頭，望着換意眼裡閃過一絲期待。
“回陛下，陛下當日着的紅衣。”不知軒轅無淚要做什麼，換意只能如實答道，同時心裡有不由的出現了她初見他時的那一幕，那樣的風姿，一身紅袍的他，又怎麼會讓人輕易的忘記呢？
“哦，朕當日着的是紅衣啊？”似乎自己也是在回憶，軒轅無淚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是了，朕當日是着的紅衣，那既是如此……念愛卿以後便着紅衣罷！朕稍後便派人給念愛卿送去。”此時，軒轅無淚的嘴角微微揚起，丹鳳眸子如同含了秋水一般。
轟——
一聲巨響再次到御書房宮人的心裡炸開，他們一個個真是不知道陛下今日是如何了，平日裡可是沒有哪個官員能夠在陛下面前如此。
紅黃兩色，在這宮裡，除了陛下，皇后，便沒有第三人能着。這樣看來，對這念大人真的是莫大的殊榮啊！
衆人心裡如是想到，一個個大着膽子偷偷的擡眼往換意望去，想知道他到底是爲何能夠讓陛下如此青睞。
但是，任他們如何琢磨端詳，卻只看到了換意平靜如水的面容。
“是，臣謹遵陛下旨意，謝陛下。”換意垂下頭，答應道。
聽到軒轅無淚如此說，她也是心裡突了一下，四周宮人傳過來的目光，她也不是未曾看到。
但是一思量，換意便也明白了軒轅無淚如此做的緣故。
宮人不得着大紅大黃，她又豈會不知？
她可不認爲軒轅無淚是真的關心她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早知道，物極必反，軒轅無淚如此做的目的也是做給那些大臣們看罷。
一邊，讓那些大臣們知曉自己是他面前的紅人。
另一處想，便也是讓自己處於孤立無援之地，匹夫本無罪，懷璧有罪。這樣的她，怕是會讓那些大臣們真正的惱怒罷。如此，她在朝堂上，所能依靠的人，也便只有這個坐在龍椅上笑得意味莫名的男人。
當真是好心計！一步棋下，卻是步步算計！
“嗯，念愛卿如此聽從朕的話，甚得朕心，如此，朕想，便不再爲愛卿你安排官服了，紅裳爲愛卿的專屬，如何？”軒轅無淚笑了笑，顯得頗爲愉悅，他喜歡和懂事的人說話。
“謝陛下恩典。”換意點頭應下，眸子不由閃了閃。
只是現下，她不知曉，軒轅無淚也不會知曉，這一襲紅衣會給大梁，甚至是四國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既是御前隨侍，朕想，念愛卿便隨朕住在宮裡罷。嗯……就住澤恩殿，林大海，你帶人去將澤恩殿好生收拾一番，便帶念愛卿過去罷。”沉吟了片刻，軒轅無淚看向換意笑了笑。
不知爲何，他突然覺得這個念默越來越對他的眼了。
“是，陛下。”被喚作林大海的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應下。同時，心裡充滿了震驚，這澤恩殿是何地方？
宮裡誰人不知這是陛下準備給皇子們所居？如今，雖說還沒有皇子，但卻是讓這念默住了進去，想來這念默將來成就定是非凡。
老太監在心裡琢磨了一陣，當下開始心裡忐忑起來。
他突然有些害怕，後悔了，在他看來，這個念默絕對是不能得罪的，偏生自個兒還收了沈萬里的銀子，也不知這念默看到了沒有……
“嗯，念愛卿便先隨着林公公過去罷，稍後朕會派人將紅裳送過去的。”軒轅無淚笑了笑，點頭道。
“謝陛下，臣告退。”換意點了點頭，應聲退下，心裡卻對這澤恩殿有了一絲疑惑。
方纔宮人聽到澤恩殿的神色，讓她想起了當初她在璟王府被安排到東廂房時的情景。
現下細細想來，這些宮人的神色分明與那些璟王府下人的神色如出一轍。
當下，便也打定主意，若是可以，朝要問問這前邊彎着身子引路的人，畢竟，在這大梁皇宮裡，能夠多知曉一些便知曉一些。
軒轅無淚坐在上位，看到換意漸行漸遠的身影，慢慢的閉上了雙眸，那眼裡的一縷幽色瞬間消失在了纖長的眼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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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意隨着林大海一路走去，皆可見到對其彎腰行禮的宮人，這樣想來，這林大海在這宮裡也是地位甚好。
“念大人，這裡是宮裡的御花園，再過了不遠處，便是大人要住的澤恩殿了。”許是因爲換意給他的感覺太過於冷淡，林大海忍不住主動開口爲她介紹起來。
“嗯。”換意應了一句，很是不鹹不淡。
“念大人，既是如此，奴才便稍稍提醒一下大人，這御花園是東宮與西宮連接處。平日裡都是娘娘們在這裡賞玩，若是有空閒的時間，大人要去陛下那邊，可以從那條路過去，雖是遠些，卻也好些。”
林大海打定主意要能夠讓換意將他先前留下的不好的態度在她心裡去掉，當下更是用心起來，一些細節也一一說與換意聽。
“嗯，謝林公公告知了。”換意眸子一閃，點了點頭，她知曉這太監告知她謝謝是讓她可以避嫌，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一邊是如此，但若是真的，爲何這個公公此時要領自個兒從御花園穿過去，她不認爲這林公公是爲了讓自己能夠看看這御花園的風光，亦或是，他沒有那多一刻鐘的時辰。
如此想來，換意看着那兀自說個不停的林公公，心裡閃過一絲冷笑。
“咦，這不是林公公嗎？林公公此時不在陛下面前歇着，在這裡來有何事嗎？還是陛下稍後要過來了？”
沒有再走幾步，一處拐角處便傳來了一道有些尖細的女聲。
待得她走近，換意不由多看了她兩眼。女子生得不是極美，眉目清麗，杏眼朱脣，眉宇間有着一股若隱若現的英氣，但是那英氣卻是因着她的話語盪開與其豐腴的身姿，顯得有一絲絲的媚態。
明明很是對立的兩種氣質，卻是讓這女子更顯得有其韻味。
然而，讓換意在意並非在這，而是，這女子的面容，分明與江景南兄妹有三四分相似。
“原來是麗嬪娘娘，雜家叫過娘娘。”林大海躬了躬身道。
“你是何人，爲何見了我家娘娘不拜？！好大的膽子！”林大海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喚作麗嬪身邊的一個宮女便站了出來喝道。
林大海心裡猛地一驚，眉頭也不由自主的一跳，當下趕緊給麗嬪使了個眼色。
“琴兒，閉嘴！”麗嬪當下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杏眼一瞪，朝着那宮女怒聲道，哪裡還有半絲嬌笑模樣。
那宮女一聽，當下便噤了聲，看到自家娘娘一臉肅穆的樣子，心裡不由驚了驚，連身子也顫了顫。
她家娘娘近日得寵，加上父親在朝堂的地位，在這宮裡的地位自然不用說。
她們這些跟着麗嬪的宮女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平日裡，這般事情也做得不少，那些人見了她們哪個不是恭敬有加，這卻是第一次被娘娘訓斥。
當下，琴兒心裡不由更加緊張起來，但是，再看過林大海身後那人，被喚作琴兒的宮女還是安慰自己，這人連官服都沒有，自己方纔又沒有做錯……
“不知公公這是要去哪裡呢？”麗嬪緩了緩神，上前一步笑着問道。
“回娘娘，雜家正準備帶念大人去澤恩殿呢，陛下下旨，讓念大人住在澤恩殿。”林大海生怕再鬧出什麼岔子，當下將這些消息一併說出，不敢再拖延半分。
澤恩殿三個字一出，換意很明顯的發現那麗嬪的神色閃了閃，而那宮女瞬間臉色煞白。
當下，換意更是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這林大海不提自己的官號，只說了一句澤恩殿便讓她們如此，這澤恩殿定然……
“啪——”
“啊……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還不待換意緩過神來，一記響亮的聲音傳來，那原本叫囂着的宮女頓時跪倒在地，磕着頭道。
“本宮饒命？你這賤婢，該是求念大人饒了你一命！”麗嬪眸子一閃，將琴兒扯上自己衣角的手狠狠揮開。
“不知是麗嬪娘娘，娘娘千歲。”換意看着這一幕，心裡冷冷一笑，眼裡閃過一抹幽色。
這般的人，後宮爭寵，倒是哪個宮裡都有。
“無事，念大人不知曉本宮，此事怪不得大人，至於這賤婢，大人說該如何是好？”麗嬪眸子一閃，頓時笑道，彷彿方纔揮出手的那個人不是她一般。
“娘娘宮裡的事，自然是娘娘自個兒才曉得如何做，念某還需過去了，娘娘告辭。”依舊是冷清的聲音，換意說完便轉身離開。
後宮爭寵與朝堂勾結的不在少數，換意沒想到自己一來便也會遇到這般事情。今日，若她真的對這個叫琴兒的宮女做點什麼，那纔是真的捲到了麗嬪一處了。
看到換意轉身的背影，林大海不由一聲嘆息，無奈的看了麗嬪一眼，便也轉身跟上。
在換意與林大海走後的不久，這御花園內不時傳出響亮的聲音與女子的尖叫聲。
“大人，此處便是澤恩殿了，大人看看可有什麼眼奴才添置的？”一進來，林大海便斂眉道。經過麗嬪的事後，他是真的打消了對這念默其他的心思了。
“如此便好，林公公，可否告知本官，這澤恩殿是？”
換意看了看四周，這澤恩殿內的裝修擺飾明顯是都是按照高規格來處理的，而且，這裡不是一座宮殿，分明是連着的一處大殿。
林大海看向換意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當下忙不迭的道:“這裡原本是陛下準備給各位皇子的寢宮與書房。”
換意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心裡卻又是起了一片波瀾。
“既是大人無甚需求了，奴才這就回去覆命了。”林大海現下只想早些離開這位。
“對了，還有一事，方纔路上的那位麗嬪是？”
“是二品大員江青山之女。”聽到換意如此問，林大海不由在心裡一嘆，當下如實道，他只有現下這念大人沒有發現自己方纔的心思罷。
“哦，多謝公公了，公公慢走。”換意朝着林大海微微一笑，但在他看來，那笑分明就沒有到眼裡去。
江青山嗎？既然如此那便是了……
傍晚，換意便接到了軒轅無淚送來了幾套紅裳，看了看那些紅裳一眼，那大紅色似乎有些灼了她的眼，微微側目，落在了一旁明黃色的聖旨上面。
“明日，開始上朝。”
翌日寅時，換意看着還依稀灰濛濛的天，從牀上爬了起來，門口早就有侍從宮女侯着了。
“大人，奴才小弦子見過大人。”看到房門打開，一個小太監趕忙迎了過去。
昨日他被林公公親自派到這澤恩殿當差，可是好生與他說了一通，那是千叮嚀萬囑咐，自然明白眼前這位不是好惹的主，聲音自然也是透着說不出的恭敬。
只是，這位主似乎有些怪了罷，竟是不讓他在旁伺候着，只是偶爾喚一下他們。
原本還以爲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讓他好生不安的一會，後來發現他對這裡的每一個宮人都是如此，這才稍稍安了心。
想必這就是這位大人的高明之處吧，小弦子想着，眼珠子溜了幾圈，跟上換意。
“小弦子，你今日便領本官去順德殿罷。”看了看前面的路，換意朝着那小弦子點了點頭。
“其實，大人，您可以不用過去那麼早的……”琢磨了一下，小弦子看了看這天色，小聲的喚住了換意。
“哦，此話怎麼講？”換意腳步一頓。
“大人，此上朝要等到卯時纔可，那些大人寅時便起身，是因他們皆住在宮外，而大人您，住在宮內，走進去，三刻鐘足矣，這也是奴才未曾喚您起來的緣故……”
小弦子的聲音越說越小，他心裡也在忐忑，不知自己這麼說，到底能不能合這位大人的心意。
換意看着垂下頭的小太監，眸子裡閃過一抹幽色，這個事情，倒是她忘了。
“無事今日你便帶本官過去罷。”思量了一下，換意點頭道，既是已經起了，那便早些過去又有何妨，還能看看這大梁的官員。
“啊？是，奴才這便爲大人帶路。”小弦子先是一愣，聽到換意如此說，靈活的轉了個身，走在了前頭。
此時的天，雲似一層薄薄的霧，爲那漸漸離去的月，蒙上了一層細紗，倒是有些煙月朦朧。
一路隨着那小弦子過去，四周寂靜得彷彿只剩下了她們二人。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在換意有過時，時不時的可以看到宮裡穿着甲冑的士兵們三三兩兩的這邊出來，交叉那一邊。
這些士兵，每組大致九人，行走時卻只剩下了甲冑之間碰撞的聲音。這聲音，掩埋了他們之間的呼吸聲，顯得有些單調。
然而，也正是這樣，才能看出這大梁皇宮裡戒備的森嚴。
在碰上之時，那小弦子便走上前交涉兩聲，倒是不用換意說一句話，不多時便走到了那順德殿。
順德殿，大梁君臣上朝之處，此名取自大梁第一任昏君，意爲君當順德，臣當順君。
擡眼望去，換意目光不由一凝，那殿門前，分明已經有了三個背影在這方天地若隱若現，兩個人站在一起，一人獨自在一旁。
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小弦子恭聲道:“大人，奴才先回去了，下朝時，奴才在過來。”
許是因小弦子的話驚動了那三人，其中兩個將頭轉了過來，不由目光一閃。
在他們眼裡出現的，一抹鮮豔的紅如同太陽一般，在這夜色裡，衝擊着他們的目光。
待得換意走近後，那兩人不由再次吸了口氣，雖說有些看不清換意的面容，但他們可以肯定的便是，此人，以往絕對沒有出現過大梁的朝堂！
如此想來，兩人目光一對，不由再次往一邊看去。那邊那人，不也是他們未曾見過的生面孔嗎？
兩人心裡一驚，莫非，今日朝堂會有什麼變化不成？
夜裡，雖是不能看得太清，但換意仍舊能感受到有兩道目光不時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沒有理會這兩道目光，換意看向了那獨立着的身影，隱隱的，似乎有些熟悉……
隨着天色越來越亮，大臣們也越來越好。今日每一個人來到這裡的大臣，不是第一眼找尋自身交好之人，卻是被那道紅色的背影攝住了眼睛。
“此子是何人！”
“不知啊，似未有過此人……”
“此人不着官服，居然可以站到此地，還穿着這般顏色，此子是誰？”
“不管他是誰，着大紅，這便是對陛下的大不敬，此子莫非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