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前方仗打得厲害,君襲墨一時半會也回來不了,凌洛掙扎着爬上馬背,順着小徑逃開了。
守衛因她是君襲墨帶來的人,也沒敢攔她。
離開營區過後,凌洛也不敢回城,只能順着官道走,想找一戶人家想辦法救急。
腹部越來越疼,她只能趴在烈焰身上緊緊抱着它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她已經無法去指揮它去哪裡了,隨波逐流的慢慢進入一種無意識的昏厥當中。
君襲墨從前方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凌洛的影子。從守衛口中得知她騎着烈焰離開了,他頓時臉色一沉,走出營地四下裡尋找了起來。
眼看着天色就要落幕,他奇怪她出去做什麼。想起她方纔詭異的舉動,他腦中忽然靈光一現:難道是去找百里南歌了?
這個想法,令他心裡莫名的不悅。
他寒着臉,長嘴發出一陣悠遠的哨聲,不一會,就聽得馬蹄聲響起。他尋聲望去,卻只見得烈焰獨自飛奔了過來。
走進君襲墨,它焦慮的蹭了蹭他的衣袍,示意它上馬背。他走到馬背邊正要跨上去,卻瞧見馬背上一灘血跡,直順着馬背流下來,特別驚悚。
他頓然一驚,飛身上馬。烈焰頓時掉轉頭,又朝原路飛奔而去。
遠遠的,君襲墨已經瞧見倒在路上的凌洛,她蜷成了一團,看起來可憐極了。他在她身邊停下,跳下馬揹走了過去。
“小洛子,你怎麼了?”
他扶起她,卻見她臉色蒼白脣角哆嗦,整個人已經暈了過去。他握住她的手探了一下,好像又沒受傷。
當眼睛移到她身下的時候,他驚得兩眼圓瞪。怎麼會有那麼多血?她……她……莫非是小產了?
有了這個認知,他心裡頓然掠過一抹刺痛,竟一下子怒了起來,迅速縮回了手,任她又倒在地上。她又無意識的蜷成一團,手緊緊的捂着肚子,可憐得不得了。
他氣呼呼的糾結了半響,還是抱起她躍上馬背,朝着另外一條小徑飛奔而去。
策馬來到一座不太起眼的院落前,君襲墨沒有敲門,飛身一躍就飛進了院子。這院子後面可謂別有洞天,裡面寬闊而奢華,燈籠照的猶如白晝。
來往的人很多,一瞧見君襲墨進來,連忙就地下跪行禮。
“拜見小主!”
“去把賽華佗叫來。”他一邊走一邊吩咐,急匆匆的。
“是!”
走到了東院一個單獨的庭院裡,院子裡很清淨,有股脫離世俗的感覺。枯黃的梨樹下有一個老婦人在掃落葉。瞧見他進來,頓時欣喜的走了過來。
“小主,你怎麼回來了?”
“嬤嬤,快去準備套乾淨的衣服來,要女裝。”君襲墨對老婦人非常尊重,說話很柔。
“哎,奴婢馬上去!”
嬤嬤走後,君襲墨抱着凌洛走進了廂房,把她放在了牀上,看她渾身在哆嗦,他還給她蓋上了被子。
不一會,賽華佗就走了進來,看到君襲墨時激動的跪下,五體投地。“小主,你總算是回來的。”
“快給這姑娘看看,她好像小產了。”君襲墨有些臉熱的道。
“……小產?是小主你的?”賽華佗頓然一驚,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
君襲墨無言的瞪了他一眼,朝凌洛努努嘴。賽華佗訕笑着走了過去,搭住了她的脈搏,診斷半天,才狐疑的放開手。
他又拉起凌洛的袖子看了看,發現了她臂彎上的一顆守宮砂,他很尷尬的瞥了君襲墨一眼,脣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
“咳咳,小主,她……不過是月事來了。”
“……那……那怎麼會這麼嚴重?”君襲墨臉一紅,頓時囧的不得了。
“應該是初潮,所以會比平時痛,喝點紅糖水和薑湯就會緩解。”
“……”
原來是初潮,這麼說她還是……頓然,君襲墨心下一喜,招呼賽華佗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院子裡,又開始說話。
“小主,你幹嘛對這女孩這麼關心啊?你喜歡她啊?”賽華佗很驚訝的問道,因爲凌洛那長相實在是太普通了一些,配不上他家小主。
“你管那麼多,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明白,小主交代的事情,就算有刀架着脖子也不會說。不過小主,聽說你北征打仗只帶了一點點人,要不要我們去支援你啊?”
“不用,不到萬不得已,你們的身份絕不能被發現。好了,你下去吧。”
“是!”
賽華佗離開過後,嬤嬤就走了過來,手裡捧着一套乾淨的女裝。
“小主,是給裡面那位姑娘穿的嗎?”
“恩,嬤嬤,你先照顧她一兩天,不要告訴她是我送她來的。就說你們在路邊發現她,她要離開的話,也別攔着。”
“……噢,好的!”
“快去吧,幫她處理一下那個……那個,她可能快醒了。我走了。”
“小主,你不留下用膳嗎?奴婢給你燉些好吃的吧?”
“不用,給她燉點好吃的,補補身子。”
君襲墨沒有逗留太久,因爲這個地方是絕對不可以暴露的。嬤嬤慈愛的看着他策馬離開過後,才走向了廂房。
推門進去時,凌洛還沒有醒,嬤嬤瞧着她其貌不揚的臉蛋,卻並沒有嫌棄什麼。她疼愛君襲墨,自然也會善待他送來的任何人。
她拉開被褥看了看,發現了她慘不忍睹的衣袍,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姑娘,姑娘……”她輕輕喊道,生怕嚇着了她。
“唔……”凌洛用力掀開眸子,瞧見了一臉慈祥的嬤嬤。她愣了一下,慌忙支起身子環視了一眼四周,“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姑娘別怕,這是逍遙山莊,你昏倒在路邊,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嬤嬤柔聲道,瞧見凌洛那雙明朗清澈的眼眸,她頓時有些喜歡。她是個經歷過很多磨難的女人,一眼就能瞧出人的本性。
“謝謝你阿嬸,那我要怎麼稱呼你呢?”
“這院子裡的人都叫我嬤嬤,你也叫嬤嬤吧,你呢?你叫什麼?”
“我叫小洛。”
“小洛姑娘,你暈倒在路邊,是不是月事來了?我看你一身血跡,給你準備了一套衣服換洗。”
“……謝謝你嬤嬤,我……我就是不懂這個。”凌洛臉熱的瞥了眼這嬤嬤,雖然她滿頭銀髮面容蒼老,但她好和藹好親切,她一點都不怕。
“沒關係,嬤嬤懂。”她淺笑道,讓人倍感親切。
凌洛羞澀的沒有再說話,嬤嬤又走出去吩咐人準備了一大桶溫水擡進來,讓她洗去一身的污穢。
再出門時,她已經整理好自己,穿着嬤嬤送來的裙衫,用着她準備的奇怪姨媽巾,雖然很不適,但好歹也清清爽爽了。腹部的疼痛減弱了好多,她已經有些習慣了。
此時天色已經墨黑,庭院裡只有幾盞燈籠,隨着微風晃盪不已。
“小洛姑娘,來!”
嬤嬤從右側的廚房走過來,手中端着一碗紅糖水。凌洛連忙走過去,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快喝吧,喝了肚子就不疼了。這做女人啊,苦的就是這個事情。我還燉了一隻雞,等會給你補補。”
“嬤嬤,謝謝你。”
“傻丫頭,說什麼謝謝呢,咱們能遇見也是個緣分。”
凌洛莞爾笑笑,一口氣喝光了紅糖水,身體馬上就冒出熱氣,不那麼難受了。她忽然想起離開營地的時候騎的烈焰,頓時心下一驚。
“嬤嬤,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騎的駿馬?”
“駿馬?沒有啊,路邊只有一個你。”
“……遭了!”
凌洛眸色一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把君襲墨的馬給掉了,她怕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謝罪吧?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就是我必須得馬上離開,要去找我的馬。”
“呵呵,姑娘你別急,所謂老馬識途,它如果跟你跟丟了,必然會回到原來的地方。還有啊,你的身體這麼虛弱,就多住兩天嘛。”
“那也好吧,就麻煩嬤嬤了。”凌洛也心知現在這狀況不好離開,否則被人發現她這事,肯定就玩完。
“不麻煩,你先轉轉,我馬上就做好飯了。”嬤嬤說着就走開去忙了。
凌洛走出庭院,卻發現院子外面還有不少庭院,錯落有致的像一個郡城。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像個世外桃源一樣?她狐疑的張望着,心頭很納悶。
“夫人,小主他已經長大成人了,你可以安息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他出人頭地,讓他成爲一個強大的霸主的。”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凌洛微微一愣,又悄然退回庭院。嬤嬤已經備好晚餐,端着菜餚從廚房走了過來。
“姑娘,吃飯了。”
“哎,我馬上就來。”凌洛快步走了過去,嬤嬤已經把菜一一放在了八仙石桌上。
有熱騰騰的雞湯,還有兩個小菜,看的凌洛食指大動。
“來,先喝點湯,身子暖一些。”嬤嬤盛了一碗湯給她,慈愛的看着她一點點喝掉,“好喝嗎?”
“恩,特別好喝。對了嬤嬤,你們這個地方怎麼像個世外桃源啊?”
“這個啊?是夫人當年臨死之時給我們尋的安身之所。”
“啊?”
“這說來話長,我家夫人是個很不得了的女人,只是命苦啊,生下孩子不久就被陷害,好在她有先見之明,我們一些人才活了下來。”嬤嬤說這話的時候彷彿在追憶什麼,眼神很冷。
“……哇,她嫁的地方好可怕。”
“是啊,那是一個地獄,夫人死的很冤。不過現在好了,小主長大了,很快就能爲她報仇雪恨了。”
“是嗎?那她泉下有知的話就可以瞑目了。”
“恩呢,夫人有這麼好一個兒子,的確應該瞑目了。等小主飛黃騰達之時,便是我們面世之時。”
“……”
雖然不太聽得懂嬤嬤的話,但凌洛還是認真聽着,她對她口中那個小主,真是好奇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