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爺爲七公主喊冤,卻是誰都知道這比試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就算再不公平一次,誰又會多說什麼?
可這時候一旦有人將此“不公平”說出來,皇家的人硬要執行,那就真的給皇家打臉了。
皇族內鬥,不管鬥成如何,也不管內裡有多少冤屈案,只要能壓下去,就不算什麼。
但,若是將那些冤屈訴諸於人前,那便是赤果果的毀去皇家顏面。
楚王丟不起這個臉,皇家的人也是。
無數雙怨恨的眼眸盯着南王爺,可卻因爲是南王爺,那些怨恨和氣憤也只能一閃即逝,尤其慈寧太后,雖然心裡生氣,卻也無法說什麼。
她最疼的便是這個皇孫,雖然他說的話真真的不合她意,但,這時候也只能先不理會了。
慕容七七能不能走出狩獵場還是未知之數,若她死在裡頭,那便什麼都不是了。
選妃的事,自然也會押後重提。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楚玄遲身上,都在等待着他表態,畢竟,今日要選的是他的王妃。
只見玄王爺慢悠悠放下白玉杯子,看了楚江南一眼,才淡言道:“本王明日要出城,今日事今日畢。”
言下之意,今日選妃宴要麼繼續,要麼,以後就都沒了這回事。
事實上,就是繼續的意思。
拓拔連城藏於袖中的大掌緊了又緊,半晌才忽然一揮衣袖,沉聲道:“回去。”
一聲令下,所有跟隨前來的侍衛下人們全都站了起來,等待着主子上馬離開。
拓拔飛婭本想留下來看看七七能不能順利走出來的,但皇兄如今這般氣憤,她怕自己留下來還會再生事端,於是,這皇兄妹兩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徑直離開。
誰都能看得出越國二皇子的怒氣,這時候也沒人在意他的無禮了。
至於東陵浩天,在拓拔連城離開之後,也策馬離去了。
今日這狩獵場不再是他們的賽場,裡頭的慕容七七能不能走出來,與他們無關。
不過,今日她最好是死在裡頭,若真能走出來,這筆賬,他們日後定必會與她好好算一算。
東陵輕歌被毀,拓拔飛婭負傷離場,誰能說與她無關?
那女人的膽子竟如此大,這仇,不僅東陵浩天要報,拓拔連城也不會放過她!
終於,該走的人都走了,至於留下來的,基本上不看好慕容七七。
人是堅持下來了,但,能不能到達斷崖,從暮親王手中將軍旗取回來,誰能保證?
一直不說話坐在一旁的沐初微微擡起眉角,視線從楚玄遲身上一掃而過。
他依然安靜坐着,閉目靜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因爲閉着眼,也沒人能看出他眼底藏着什麼。
玄王爺如此安心,大概,這狩獵場裡的情況也無須他擔憂。
沐初閉上眼,也在靜心歇息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狩獵場從外頭看起來還是風平浪靜,至於裡頭究竟是什麼情況,或許,只有裡頭的人才知道。
一路上幸而有望夕的幫忙,七七一口氣已經闖過了兩關,甩掉了兩撥人馬。
分明按着楚流雲給她的設防圖,路卻始終還是走錯了,或許不是她走錯,而是背後的人勢力太大,就連雲王爺的人也被調開了。
不管怎麼樣,她還活着,望夕也還勇猛地載着她,一人一馬依然一步一步往斷崖的方向靠近。
纏在左臂上的紗布滲出了大片猩紅的血跡,鮮血還在外溢,她卻無心停下來仔細去處理,反倒是望夕腿上的傷,她趁着躲在密林中的時候小心給它包紮上了。
它是南王爺的愛馬,跟隨南王爺這麼多年,又是如此通靈性,若是今日隕落在她手裡,出去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向南王爺交待。
那男人一直那麼孤獨,望夕應該算是他的朋友了,若是連望夕都出了事,以後誰陪他?
“你要爭口氣,我們一定要好好的衝出去,知道麼?”她低頭摸了摸望夕的馬鬃,很明顯已經感覺到危險在靠近。
前方叢林的寒氣太深,殺氣也太重,比起剛纔那兩撥人馬明顯有過之而無不及。
剛纔那兩批人不知道是誰安排的,但,前方這批人才是今日的主角。
雖然路線出了點問題,但七七對這片山頭的大致情況還算熟悉,闖過這片山林便是斷崖,據聞暮親王剛正不阿,她沒有能力去辨別真僞,只能賭一把。
若賭對了,見到暮親王,她便也安全了。
若是賭得不對,連暮親王都是皇上的人……
又摸了摸望夕的毛髮,她淺聲道:“若我真的賭錯,等會你便自己闖出去,回到你主子身邊,好好守着他,別再讓他那麼孤單,知道麼?”
望夕動了動頭,輕輕蹭了蹭她的小手,低低鳴了一聲,似在抗議。
七七無聲輕嘆,才認識不到半日的工夫,望夕對她也已經有情意了。
一匹馬尚且如此重情,那些人,卻動不動就想害人,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別怕。”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顱,她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中短刀,忽然一夾馬腹,低呼道:“走!”
望夕一聲嘶鳴,哪怕已經感覺到前方的危險,還是疾步奔了過去。
靠近林中的時候,七七用力一夾馬腹,吼道:“望夕,跳!”
望夕前蹄一揚,重重嘶了一聲後,忽然一躍而起,竟真的在林中高高躍了起來。
就在他們剛纔的前方,“嗖嗖嗖”一陣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數十支羽箭從兩旁射出,就在他們的腳下穿過。
若是剛纔他們沒有躍起來,如今一人一馬只怕已經成了馬蜂窩,死在這幾十支羽箭之下。
七七沒有半點放鬆,手中短刀一劃,右側密林中頓時傳出幾聲哀嚎。
望夕落地之後沒有半點停頓,迅速往前方闖去。
忽然,兩旁叢林裡同時串出幾條黑影,人人手持長劍向馬背上的七七襲去,七七短刀一收,剛纔已經拿出來就掛在腰間的槍管落在手中,“鏘”的一聲,長槍送出,一下便將頭一個撲來的黑衣人挑了出去。
一場混戰再一次敲響。
不遠處的樹梢上,一條修長的身影迎風而立,冷眼看着下方的激鬥。
當看到兩側叢林裡偶爾有銀光閃過時,便隨手抓下兩片綠葉,長指一彈,瞬間將慕容七七沒有注意到的暗箭擊落。
七七是真的沒有注意到身後還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雖說她手中的兵器設計精妙,比起黑衣人手裡的長劍要靈活太多,但,對方這麼多人,她能將來襲的黑衣人擋回去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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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明箭暗箭,哪怕也爲無人暗中偷襲感到奇怪,這會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索。
黑衣人越來越多,前方數十人策馬而來,已經將望夕的去路擋死。
一人一馬在刀光劍影中穿梭,漸漸已有不敵的趨勢。
不是她太弱,卻只是身後的人心太狠,對付一個弱女子,竟出動了精英上百人。
立於樹梢上的黑衣人眸光一寒,忽然一躍而起,轉眼已落在慕容七七身後。
“你先走,我斷後。”聲音無比沙啞,一瞬間亂了七七的心魂。
但她很快便回過神,完全放開繮繩,執起長槍往兩邊黑衣人橫掃了起來。
剛纔有那麼一剎那,她真以爲來人是夜修羅……
但她知道不是,他和夜修羅的氣息不一樣,不知道她爲何如此篤定,反正,她就是能肯定,這個幫自己的黑衣人不是夜修羅。
“大恩不言謝!”不管他是誰,這一刻已經不重要了。
長槍一掃,在黑衣人的幫助下逼退前方那十幾人,她大喝了一聲“駕”,望夕立即揚起前蹄,迅速從衆人頭頂上飛躍了過去。
黑衣人身影一晃擋在她身後,長劍一挑,輕易逼退跟上來的十幾個殺手。
但,前來伏擊的殺手,人數明顯不止這麼些。
前方山道兩旁,早有幾十名弓箭手守候在側,等七七策着望夕來到之際,幾十支長羽箭同時射出。
七七手執長槍橫掃在側,望夕也憑着自己的嗅覺左右縱橫,要躲避這些弓箭手的伏擊還是險象橫生。
後方那名前來相助的黑衣人已經趕到,修長到身軀一閃,迅速沒入到左側叢林中。
哀嚎聲不斷,一個一個蒙面黑衣的弓箭手被挑起,重重摔出,每一個不是受了重傷便是被一劍封喉一命嗚呼,看來,那黑衣人也發了狠,下手比起剛纔明顯重了。
他是算錯了,沒想到背後的人居然費這麼多工夫去對付一個小國的公主,這分明不像那人的做事風格。
但,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他多想。
長劍如龍飛舞,瞬間又奪去數人的性命。
七七也不甘落後,雖然一直沒有離開馬背上,手中長槍卻是半點沒有停頓,槍頭每次甩出,總有殺手從叢林裡被帶出來。
只是轉眼的工夫,地上已經佈滿屍身,猩紅的血灑了一地。
用這麼大的隊伍來殺她,背後的人簡直太瞧得起她了!
慕容七七眸光越來森寒,眼底的殺氣越來越重,體內似有一股強悍的力量即將衝破封鎖狂涌而出,那力量,就連自己也控制不來。
殺手,還在不斷增加,黑衣人回眸時,竟看到兩枚冷箭從不同方向嚮慕容七七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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