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生無奈,只好跟上沐初的腳步,一起走向書房。
他實在想不明白,始終想不明白,但,少主這兩年雖然改變了些,賢夫,慈父,但,只在夫人和小小姐面前,對着他們的時候還是那般冷漠,很多話,在他面前自然是不能亂說的。
……七七和寶兒進了房之後,因爲寶兒犯困,七七便也和她一起倒在了牀上,不想竟一覺睡到了傍晚時分。
醒來時飢腸轆轆的,不僅她自己餓,寶兒也餓。
一醒來,寶兒立即扯着嗓子哭鬧了起來,七七沒有辦法,衣裳還沒有穿好,直接抱着寶兒出了門,打聽到沐初在膳房,正要去找他,不想他已經和下人們一起端着飯菜從長廊一端過來了。
連她們醒來的時間都算得恰恰好,讓七七和寶兒剛醒來,飯菜便已準備妥當。
那夜是七七到了玄都之後,第一次吃上沐初做的飯菜,也是沐初離開玄都之前,最後一次。
一家人在偏廳裡,其樂融融的,連下人們看着都覺得跟着這樣的主子,幸福感瞬間滿脹。
鐵生卻還是想不明白,若是一直都這樣,該多好?
少主,這又是何必?
……
入夜之後,玄都皇宮裡一如過去的安寧。
無塵殿中,一人執筆,正在批閱各地呈上來的奏摺。
牆壁上夜明珠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將他高大的身影拉得異常修長,尊貴,卻也孤單。
殿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急匆匆闖入,直來到他的跟前,才單膝跪下,沉聲道:“王!”
“人呢?”王指尖頓了頓,紙上一抹渲染開的墨跡,泄露了他這一刻的激動。
來人擡頭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比過去還要蕭索幾分的臉龐,輕聲說:“進城了。”
毛筆“啪”的一聲被折斷,片刻之後,聽完來人的訴說,他長身立起,舉步就要往殿外走去。
可纔剛出了無塵殿,便看到前方一人立於風中,三月春風吹拂在她身上,吹出一份蕭然的氣息。
“師父。”楚玄遲走到她跟前,依然如常請安,但卻是不卑不亢的,比過去少了幾分謙讓,多了幾分冷然。
“你要去找她?”慕容七七來了玄都的事,她剛纔也收到了消息。
其實不是真的那麼厭惡那姑娘,尤其得知她當初死裡逃生後,自己心裡也舒坦了些,可如今看着徒兒如此焦急地要出門,她心裡自然也就不高興了。
殿下就在宮中,他如此爲其他女子心焦,這算什麼呢?
“師父應該很清楚,徒兒不可能不去。”楚玄遲的聲音淡淡的,卻始終藏不住焦急:“師父,還請莫要阻攔。”
夜闌風知道,慕容七七回來,她這個徒兒就一定不會再顧及任何人,無論如何都會將人帶回來。
從他一年前將十國打下來、兵權交到她手中後,忽然一聲不哼離開,在外苦苦尋找慕容七七一年有餘,從那時開始她就知道,只要慕容七七還活着,她早晚會回到遲兒的身邊,早晚,還是會回來亂他的心。
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擔憂。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她怎麼會在銷聲匿跡兩年多之後,忽然來到這裡嗎?這裡甚至不是南慕國。”她纔是她最擔心的地方。
當初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再去尋找慕逸王,慕逸王卻已經不知所蹤了,如果不是後來發現淺淺也能用夢族的東西,她也要懷疑起整件事究竟是不是淺淺和外人聯合起來設置的圈套。
但,淺淺可以用夢族的東西,那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慕容七七是因爲當上了夢南天的徒弟,能用海角,纔會不被夢族所有東西排斥,淺淺卻沒有這樣一個師父,她甚至和夢族人沒有半點關係,她也不被夢族的一切排斥,還不能說明她就是小殿下嗎?
既然淺淺是殿下,也既然這一切確實是有人設下來的圈套,那麼,這個人不是淺淺,便是慕容七七。
她其實不想懷疑,但卻不得不懷疑,只怕是慕容七七想要殺淺淺滅口,事情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至於她後來爲何會跌落懸崖,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更讓人想不透的事,從此之後就連心如也失去了音信,會不會當日是心如知道了慕容七七的秘密,迫於無奈和她一起同歸於盡,有誰知道?
可惜,她的遲兒那顆心已經偏離得厲害,根本不願意懷疑慕容七七哪怕一點點。
“遲兒,師父知道你不愛聽,但,慕容七七這次回來,師父始終擔心是個圈套,遲兒,你要三思。”她溫言道。
楚玄遲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她雖然無法視物,但卻目光誠摯,其實他從不懷疑師父對他的關懷,但,這事卻不是師父能左右的。
他倒是希望是那丫頭特意回來找他,不管是餵了找他尋仇,還是與他重修於好,至少,是爲他而來的。
他最怕的是,她來,並不是爲了他。
“師父,徒兒真要走了,告辭。”他道,越過她就要離開。
夜闌風在他身後追了兩步,沉聲道:“你如今是玄國的國君,也就這麼隨意離宮,當真不怕被朝臣非議嗎?”
楚玄遲的腳步半點沒有停過。
宮裡的事情自有人爲他處理,至於……朝臣,那是什麼東西?有他的丫頭一根毫毛重要麼?
……楚玄遲是帶着萬二份的焦急離宮的,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那座院子裡,他看到了竟是一家三口辭別的一幕。
三口!
他坐在那裡,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他的丫頭,而是那個窩在白衣男子懷裡,軟軟糯糯地喊着“爹爹”的小女娃。
那女娃……和他的丫頭分明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那眉眼,那鼻樑,那小嘴……他丫頭的孩兒,喊着別的男人爹爹。
目光從女娃身上移開,纔看清站在院門處那道身影。
她身上長了些肉,雖然還是那麼苗條妙曼,但不難看到處,小臉比起過去多了一點點潤澤,還有胸口……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該要感覺到心疼,還是慶幸,看得出這兩年她過得很好,有人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讓她一直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他感激於沐初對她的守護和憐惜,卻又心疼於給她這份憐惜的人不是自己,那眉那眼,她精緻的側臉,她粉色的薄脣……
還是那麼美,甚至比過去還要美,十八歲的姑娘,如花似玉的,真的被照顧得很好。
他閉了閉眼,聽着下頭女娃喊七七娘,又喊沐初爹爹,那美好的一幕,他不忍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外傳來的寶兒哭鬧的聲音,原來,她要被帶走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胖嘟嘟的小臉上,雖然那是沐初的女兒,卻也是他丫頭的女兒,還是個丫頭長得這麼神似的一個女娃兒,對這個女娃兒,他竟莫名有一份說不出的不捨,在她哭泣的時候,竟想要將她抱在懷裡,好好哄着。
可他如今脣邊的笑意又是那麼苦澀,那丫頭……知不知道,就連你和別人生的女兒,他都那麼喜歡,都……狠不下心去討厭她。
丫頭,爲什麼跟了別人,爲什麼……真的和沐初在一起了?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恨,只是,心裡還是被狠狠撕扯得血肉模糊。
怪不得兩年了,她都不願意回來看他一眼,卻原來是因爲在外頭哦早已和別的男子築城一個家……
當初和她一起落崖的人不是自己,能恨麼?他有什麼資格恨?
寶兒哭鬧的聲音慢慢就消息了,他們上了馬車,馬車載着男人和孩子離開,就連鐵生都跟隨他們離開了,只留下女人獨自站在院子裡,站在和風中。
盯着那輛馬車,一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她才依依不捨地返回院子,回到寢房裡。
阿初和寶兒都離開了,剩下她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無所事事的,百無聊奈中。
阿初說那個可以帶她想起過去的人很快會來找她,很快是多快?明天?後天?那他沒來之前,她要做什麼?
阿初又說什麼都不願意帶着她一起走,說是師父的意思……
說起來,阿初雖然疼她,但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是那麼固執,就連她都難以改變他的想法,別說什麼是聽了師父的,事實上,就算是師父,等她撒個嬌求幾句,人家師父也不會真的這麼狠心把她丟下來。
真正能狠得下心的,也就只有阿初了。
平日裡對她都這麼好,一觸即到原則,就一定不會動搖,討厭!不知道她真的會想他,想寶兒麼?
她又出了門,喚來下人給她打來浴湯,等人都離開之後,才走進屏風,慢慢褪去一身衣裳。
當然她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屋頂上還有那麼一個男人,她在房中鬱悶了多久,他便坐在風中陪了她多久,直到她想起來要沐浴,也直到,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寬衣解帶。
當那一身盈肌雪膚慢慢展現在自己面前,楚玄遲心底的悽苦也一點一點被燥熱所取代,盯着下頭將自己一身衣裳褪盡之後跨入浴桶入浴的女子,平靜了兩年多的渴望,在一瞬間便狂竄了起來。
她……真的長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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