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坐在沐初的腿上,見他擡頭看着天際,目光也順着他的視線往遠方的天際望去。
古代的夜空比起現代的要好看太多,哪怕距離一樣的遙遠,看起來星辰卻是如此耀眼而清晰。
看着星星,吹着晚風,心裡那一點點抗拒漸漸也消散了。
他是她的阿初,如今心裡完完全全只有她一個,她還有什麼理由去拒絕他?
唯一的理由便是她心裡有着其他人,可現在,如何能讓他知道?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繃緊的心漸漸便也放鬆了下來。
阿初又回到她身邊,只是以這樣的方式,以一種全新的情感,全新的態度,這纔是他心裡想要的吧,過去的日子他苦苦壓抑着自己,是不是很累?
她又下意識往他身上靠去幾分,閉上眼,聆聽他有節奏的心跳聲。
河面上風浪的聲音細細傳來,卻都不如他的心跳聽起來悅耳,只要他實實在在活着,安然無恙活在她身邊,她便能安心了,過去那些恩恩怨怨,早就已經隨風抹去。
小手不自覺揪上他的衣襟,輕輕揪着,將來怎麼樣,她現在真的不想去想。
“冷不冷?”頭頂上方傳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
七七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冷。”
他還是又摟緊她幾分,拉了拉外袍,讓袍子儘可能裹在她身上。
一個溫暖的懷抱,一件暖暖的外袍,讓初冬的寒氣徹底遠離了她。
半響她才擡起頭,看着他性格的下巴,輕聲說道:“今夜裡或許會有異變。”
“嗯。”他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沒說太多。
“如果碰到沐如雲……”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又已經感覺到他身體微微僵了僵。
她握上他的手,輕輕握了一把:“不要怕,就算碰到她,我也不會讓她傷到你。”
“不怕。”他的聲音淡淡的,也不知道這一刻說出來的話是真的,還是隻爲了安撫她。
不過,他僵硬的身軀卻是慢慢放鬆了下來,這一份放鬆連七七都感覺到了,他似乎真的不怕,至於爲何不怕,她不知道。
沐初反握住她的小手,也學着她那般輕輕握了下,半響他才道:“我不怕她,因爲有你在我身邊。”
有她在,他便有反抗沐如雲的勇氣,爲了護她,就算來十個沐如雲,一百個沐如雲,他也絕不會退縮。
七七沒有再說話,與他呆在船頂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寒露漸起,沐初才抱着她站了起來,正要往甲板上躍去。
七七忙道:“快放我下來吧,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沐初低頭看了她一眼,纔想起來她現在是男裝打扮,他是不在意,不過,這小傢伙似乎在意得很。
終於他放了她,那件外袍被他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他長臂環過她的腰,看了下甲板上四下無人,才摟着她一躍而起,輕飄飄落在夾板之上。
船上的客人都已經回艙了,因爲寒露起來,站在外頭若是被寒露打溼,容易犯上風寒,他們進去的時候,大多數人已經躺在自己的牀位上休息。
船艙裡點着幾盞燈,雖然光線不怎麼強,整個船艙還有點昏暗,但至少不影響視物。
出門在外大家也沒多少講究,要是整個船艙烏漆麻黑的,倒還得要擔心起自己的財物,如今這樣正好,不刺眼,又不至於什麼都看不見。
兩人往船艙深處自己的牀位走去,剛走到位置上,七七正要坐下去,沐初卻忽然拉了她一把。
七七微微一怔,往兩個牀位一看,心裡頓時也緊了起來。
這船上,果然有他們的人。
“剛纔東西似乎留在外頭了。”她丟下這話,便往外頭甲板走去。
沐初跟了過去,安靜走在她身後,看起來果真像是遺留了什麼在外頭,要出去尋回。
但船艙裡卻有幾人眸光暗了暗,心裡微微有幾分緊張。
這裡並沒有高手,各人的呼吸七七和沐初聽得清楚,那三個在角落裡的人,明顯呼吸亂了。
來到甲板上之後,沐初輕聲道:“是那三個穿淺灰衣服的人。”
“我先去貨倉看看望夕。”七七有點不安,雖說望夕只是一匹馬,但對她來說,它卻也是她的朋友。
沐初不說話,與她一起走到欄杆旁,輕輕一躍,人便已經消失在甲板之上,他們沿着船艙外檐的木板壁,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便偷偷溜進貨倉裡。
貨倉裡頭一個人都沒有,這時候除了幾個在客艙以及後方巡邏的船員,其他人基本上都上了牀歇息。
望夕安安靜靜呆在貨倉裡,無需用繩索把他綁住,它自己就知道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能亂跑。
見它趴在角落裡,閉上眼似在休息,呼吸依然平穩有力,七七才安了心,看着沐初,只是看了一眼,沐初便明白她在想什麼。
兩人又靜悄悄回到船頂上,看着下頭的動靜,過不了多久,果然有人偷偷摸索到甲板上,正是剛纔那三個灰衣人中其中一人。
但他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只是在甲板上四處張望了下,看起來似在是尋人。
七七又看了沐初一眼,沐初纔會意,抱着她輕飄飄回到甲板上。
那男子看着他們從船頂上躍下來,昏暗的夜色之下,看不清他眼下閃過些什麼。
七七和沐初卻像完全沒注意到他,七七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細聲道:“幸好沒有被晚風吹下去,要不然我得要哭死了。”
沐初不說話,只是摁了摁她的肩頭,與她一起往船艙裡返回。
他們進去之後,那灰衣男子終於鬆了一口氣,也慢步跟着回到船艙裡。
七七和沐初回到自己的牀位上,七七彎下腰揚了揚被子,就要往下躺去。
沐初隨手一揚,看起來只是隨意一個動作,可就隨着他這麼一揚,船艙裡的燭火忽然間便被一陣不知從何吹來的風全部撲滅,整個船艙頓時暗了下來。
牀位上的客人們頓時不安了起來,甚至有人已經在呼喚船員,讓他們趕緊點上燈。
等船員過來重新把燭火點亮之後,七七和沐初已經躺在牀位上,沐初給七七蓋好了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閉上雙眸,安靜歇息。
角落裡的三個灰衣男子互視了一眼,見他們躺下,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大家也各自躺下。
又過了一會,那三個男子中其中兩人爬了起來,藉故要小解離開了船艙,大家也沒在意,人有三急,最正常不過的事。
沐初似乎也沒有任何動靜,依然閉着眼,安心歇息。
至於七七,似乎早就已經睡死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剩下來那名灰衣男子一直在注意着兩人,至於另外兩人,出了夾板之後便來到欄杆旁,側頭往船後艙望了眼,等兩個巡邏的船員走過之後,他們一前一後,沿着欄杆爬了下去。
新一輪的巡邏剛過,貨艙裡便多了兩條身影。
“等一下。”一人拉着走在前頭的同伴,指了指角落裡那匹馬兒。
“怕什麼?不就一匹馬兒麼?”前頭那人有點不耐煩,推開他的手,“快點,只要做好,咱們這輩子就不愁了。”
說着,跑到貨艙中央蹲了下來,將地板一塊一塊掀起來。
後方那人又看了趴在角落裡歇息的望夕一樣,始終有幾分不安,不過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做賊心虛,纔會連一匹馬兒都怕。
眼見同伴掀開木板之後鑽了進去,他從上頭完全看不到下方的動靜,只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音,該是同伴在做事。
等了一會,他輕聲問道:“時間不多了,你好了沒?”
下頭完全沒有任何迴應,依然是敲敲打打的聲音,過了片刻,他的同伴才悶悶地回了話:“好了。”
上頭那名灰衣人眉眼一亮,喜道:“我去通知阿豹,你快點上來。”
說罷,不等下頭的人迴應,立即想要從木窗爬出去。
不想就在此時,貨艙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那個叫阿豹的灰衣人被人押着進了門,那人隨手一推,阿豹猛地往前撲去,“嗑咚”一聲,腦袋狠狠撞上地板。
木窗邊的灰衣人嚇了一跳,看到押着阿豹進來的人是沐初,更嚇得面如死灰。
“怎……怎麼是你?”他們不是應該已經中了阿豹所下的軟骨散了麼?軟骨散灑在被褥上,只要躺下去,身上沾上,迅速就會滲入人體,他怎麼還能孔武有力地出現在他面前?
沐初把阿豹扔下後,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便看着貨艙中央被掀了木板的地方。
下頭黑漆漆的,漸漸也有了些動靜,下去的灰衣人慢慢爬了起來,看到沐初出現在這裡,似乎一點都沒感覺到驚訝,黝黑的臉上,竟泛着淡淡的蒼白之色。
黑成這樣還能看到一絲蒼白,剛纔受到了多大的驚嚇,可想而知。
灰衣人爬上來之後,更讓人吃驚的是,下頭還有兩人爬了上來,一個是一臉笑意的慕容七七,另一人,竟是這條船的船長。
“你……你們……”知道他們的計謀被識穿,站在木窗邊的灰衣人忽然一咬牙,轉身就要從木窗爬出去。
雖然兩個同伴還在他們手中,但,落在他們手裡一定是死路一條,這時候不逃,便只有和他們一起落得個亡命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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