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慕容七七過去在楚國華寧苑的時候,與楚江南一起帶去尋赫連夜時交給他的圖紙,上面全是她畫出來的手槍和腰槍的效果圖。
但只是效果圖,並不是設計圖,所以這效果圖赫連夜拿了,作用也不大。
不過,對裡頭那些怪異的武器,他卻是一直感興趣,只是,研究了兩年多還是無法研究透徹。
如今好不容易七公主回來了,不抓住她給自己解惑,他如何對得起自己這兩年來的心血和努力?
七七瞥了他一眼,尋思着他的話,這些圖紙真的出自她手嗎?
當看起來卻又真的十分眼熟,作畫的方式也與她的無異,說不準這真的是她自己畫的,只是想不起來罷了。
把圖紙還給他,她道:“好,去一趟醫館之後,我快會去找你。”
“七公主請。”赫連夜這次十分有禮貌,目送她們離開之後,才大步走進無塵殿。
打聽了下王在書房裡,便舉步來到書房門前敲了敲門,得到楚玄遲的迴應才推門而入。
楚玄遲坐在案几後正在看信函,赫連夜來到他跟前,不等他說話,楚玄遲便問道:“如何?”
“人是找到了,不過,他失了心性,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赫連夜回到。
楚玄遲手裡的信函一不小心被他捏皺了一片,他擡起眉看着赫連夜,好一會才道:“人如今在哪裡?”
“屬下已經把他帶回了宮裡,就在屬下的院中。”
“帶我去看看他。”
楚玄遲再掃了一眼信函,才隨手一揚,讓它在半空中燃成灰燼,從案几後站起,他舉步與赫連夜一起離開了書房。
……
七七和大玉兒她們見面,免不了又是一番熱淚盈眶的場面,個個圍在她身邊說着思念的話,可惜七七對她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幸而大家都懂事,沒有太爲難她,不過,這羣人的熱情倒是讓七七感受了個遍。
可當她走進手術室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卻讓她一顆心顫抖了起來,一幕幕畫面,忽然便在腦海裡緩緩閃過……
……她握着楚江南的大掌,安慰他不要怕,她會一直在他身邊守護着他。
他卻在即將閉上眼的時候,認真與她說出他心裡的擔憂,他不是怕死在手術檯上,而是怕他死了之後,再不能守護她。
心頭一酸,走到那張沒有半點痕跡的手術檯前,她伸手從手術檯上那條白色毯子上輕輕拂過。
原來她和楚江南真的有這麼多的過去,原來他過去,真的在全心全意守護着自己。
那男人,癡傻,純真,安靜,全都在同一時間涌上她心頭,一想到他清逸的臉,心都酸了。
“師兄……”
她喃喃低語了一聲,握着上頭的毯子,哪怕還想不起太多,可是對他的情卻已經滋生了不少,她的師兄,那個傻傻的攝政王……
“早知道你看到這些會想起過去的事,我該早日帶你過來。”身後,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楚江南忽然淡然道。
聲音把七七嚇了一跳,她猛地回頭對上他柔和的目光,本想扯脣衝他淺淺一笑,不知爲何,脣角一扯,眼淚竟滑了下來。
“師兄。”她啞啞喚了一聲。
楚江南走了過去,伸開長臂,習慣性地把她摟在懷裡:“丫頭,是不是真的想起師兄?別騙我。”
他心裡其實也是不安,她若不是想起他,就不要給他太多希望,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快要絕望了。
雖然在她面前依然強顏歡笑,可她想不起自己,看着他時以一種陌生的眼神,這些全都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他心窩裡,不斷扎入。
連他都痛成這樣,四皇兄那傢伙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強迫自己,在她面前一直維持着平靜的心情?只怕平靜也不過是平靜在表面,他內心深處比自己還要痛吧。
七七吸了吸鼻子,執起衣角把自己的眼淚擦乾,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她嘟噥起小嘴,細聲道:“還是想不起來太多,不過,我知道師兄一直那麼疼我,和阿初一樣,很疼很疼。”
楚江南閉了閉眼,又把她拉入自己的懷裡,將她小小的頭顱摁在他的胸前。
很疼很疼……已經說明了太多。
或許他不應該強求,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吧,只要知道他是她的師兄,是哪個一直守護着她的那個人便已經足夠了。
只不過,這丫頭只叨唸着他和沐初對她好,心裡,當真就一點不在意四皇兄對她的情義麼?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七七從楚江南懷裡退出去,擡頭看着他問道。
“只是隨意出門走走。”上完早朝之後,心裡總覺得有幾分鬱結難舒,一想起每每和七七一起撫琴時出現在自己腦海裡的畫面,一顆心總是無法平靜。
離開皇宮便習慣性往這個地方而來,自從知道大玉兒他們來了,在此地將醫館重建起來之後,他一有空就喜歡到這個手術室來。
這間手術室幾乎算得上是他重生的地方,雖說裡頭很多東西已不是當初的所使用的,但,大部分卻都是。
“宮裡的事情不忙嗎?”七七與他一起走出手術室,隨意問道。
“忙。”這倒是真的,楚國的使臣很快回到,大概就明日了,還有一些迎接禮儀上的小細節他未曾過目。
建國之初,很多事情四皇兄不在意,便只能有他來在意了。
不過,這次前來的人與他們如此相熟,就算禮儀上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走到後院,見大小玉兒和其他人守在角落裡靜候着,不遠處,赫連夜倚在樹下,分明在等七七。
他垂眸看着她,道:“還有事?”
“赫連夜想請我去兵器坊看看。”七七擡頭,迎上他的目光:“師兄有空麼?不如和我一道去瞧瞧?”
“只怕不方便。”
“不會的,你是攝政王呢。”既然是一國的攝政王,看看自家的兵器坊有什麼問題?牽着他走到赫連夜跟前,她道:“方便麼?”
赫連夜淺咳了聲,對楚江南行禮道:“見過攝政王爺。”
楚江南沒哼聲,對宮裡的繁文縟節從不在意,大家也知道他的脾性,赫連夜也就不多說無謂的話了,只道:“攝政王想看看兵器坊,我自然歡迎至極,只是我研究兵器的時候有個怪癖,不太喜歡人多。”
“鬼宿會先行一步回宮,赫連先生請放心。”楚江南淡言道。
“多謝攝政王成全。”
就這樣,一行三人去了城外原祐山脈,赫連夜的兵器工場,原來就在礦山這一帶中。
事實上七七也該想到的,礦洞在這裡,就地取材,提煉礦產和煉製兵器的地方挨在一起,只要環境允許,越近越好。
這裡的防守比起礦洞那邊明顯要森嚴太多,無怪乎礦洞會偷襲,損失慘重,兵器坊的一切卻完全無損。
不過,礦洞總是還要繼續開挖的,否則沒了原材料,光有兵器坊也沒用。
赫連夜將幾張槍支圖紙攤開在案几上,看着七七:“只是七公主過去給我的圖紙,但只是效果顯示,沒有具體的設計步驟……”
“你想要槍支的設計圖?”七七盯着他,拉來椅子和楚江南一同坐落後,她聳了聳肩,撇嘴道:“這種武器本來就不屬於這個年代……”
驚覺自己說錯話,她立即改口道:“這種武器的殺傷力太大,我不認爲大批量製造對百姓來說是好事。”
這一點,赫連夜也曾想過,不過……“七公主可能有所不知,這種武器已經被利用起來,就在敵人的手裡。”
七七五指微微緊了緊,腦海裡閃過一些些凌亂的畫面,只是,無法想得太清楚。
楚江南卻掰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自己,輕輕解開衣裳,將一側衣襟拉了下去。
七七紅了紅臉,本來還在狐疑師兄怎麼忽然就在這裡脫衣勾引自己,但一看到他肩胛處的傷疤,心頭頓時被揪緊了起來。
他受過槍傷,處理的手法,也像極是自己的……
腦袋瓜裡,許多片段又在不斷涌現……
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氣息很弱,幾乎已經尋不到了。
所有的人束手無措,大夫甚至宣佈了他不治,那個時候,她卻不在他身邊,甚至,和某個想不起來的男子在……
她倒吸一口涼氣,擡頭看着他神色淡若的臉,心裡忽然就酸了起來。
如果阿初說的都是實話,那時候與她抵死糾纏的人便是楚玄遲,而師兄……在她和楚玄遲徹夜纏綿的時候,正面臨着生死的考驗……
“對不起。”她伸手,想要觸碰他的傷口。
心裡的酸楚,幾乎壓抑不住。
楚江南卻將衣襟收了起來,其實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對她想起過去某些事,他也深感欣慰,但爲了不讓她繼續消沉難過,他只好佯裝不悅道:“讓你看傷口而已,還想碰我,色女。”
“……”一腔愧疚頓時消散無蹤,擡頭,怨念地瞥了他一眼,她抿脣道:“就想看看你傷口而已,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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