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哲叫了一瓶紅酒,讓服務生給每個人都倒上,走到夏至身邊時,夏至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喝酒,梅子不知道原因,便勸夏至說:“喝一點吧,大家很久沒聚到一起了,好不容易再次相見,怎麼也要碰一下杯吧!”夏至不好拒絕,就只能點頭,輕聲對服務生說,一點就夠。
梅子提議,大家舉杯慶祝一下久別重逢,夏至有些爲難,但還是舉起了杯子,以免掃大家的興。
周然按住夏至的胳膊,擔憂的說道,“夏至,如果不想喝就別喝了。”他知道這個病是不能喝酒的。
夏至看了看周然,微笑地衝他點點頭,“少喝點應該沒事兒的,別擔心!”
夏至和周然的互動,像電擊一樣,刺痛了肖竣的神經。有時候,男人的嫉妒比女人更可怕,即使像肖竣這樣一個馳騁商界,應對過無數風雲變幻的沉穩之人,也會被情感的怒火點燃,進而失了分寸。
他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壓抑着心底翻騰的不悅,微微蹙眉,只一瞬間,又恢復那雲淡風輕的笑容,手指輕輕地摩挲着酒杯邊緣,嘴角微微上揚,擡眼,戲虐的看着夏至:“是真的不能喝,還是故意裝裝樣子?好讓自己顯得柔弱些,讓那些喜歡充當英雄的人出面保護你。不過你段數不夠,還需要再修煉才能把欲擒故縱用好,現在這個樣子是不行的。”
“肖竣,你胡說什麼。”周然提醒肖竣,他看到夏至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了?”肖竣擡起酒杯,輕抿一口。
“肖竣,你不要太過分。”周然不悅的站起來。
梅子和顧彥哲被兩個人的狀態整懵了,他們從沒有見過肖竣如此尖銳刻薄,有失風度的對人說話,再看周然的狀態,這明顯是要幹架的陣勢啊?
梅子趕忙站起來,扯住周然的胳膊,讓他重新坐下,連聲勸慰道:“別衝動,別衝動哈,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都是老同學,千萬別傷了和氣。”
顧彥哲也拍拍肖竣的肩膀,低聲道:“差不多得了,別整的太難堪!”
肖竣沒有理睬,只是搖晃着手裡的酒杯,繼續戲虐地看着夏至,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假裝冷靜到什麼時候?
夏至擡頭看他,他眼裡那惡意的捉弄和嘲諷是那麼明顯,像是提醒着自己,她的自尊在他面前早已潰爛不堪,不需要假裝維持。
人和人之間的情感,在這一瞬間彷彿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輕輕一拉扯就會變形走樣。
夏至垂下眼,慢慢起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喝酒,她心裡苦笑,爲什麼她人生中這麼多重要的第一次都是因爲他。
擡起頭面向衆人,她很努力保持自信的微笑,“我不需要假裝,更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因爲我不柔弱,我有能力保護自己。”說完,目光掃過肖竣,但是沒有一絲停留,好像陌生人一樣。夏至拿起揹包,轉身離開。
所有人都被夏至的舉動震住,梅子最先反應過來,立刻跑出去追夏至。
周然憤然起身,在經過肖竣身邊時停住,低聲說:“你不配待在夏至身邊,既然不能守護她,那就放了她。”
周然的話徹底激怒了肖竣,心中莫名的焦躁無法熄滅,任他像平常一樣規勸自己要忍耐、要冷靜,就是不管用。曾有人說過: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瘋狂,只要他知道什麼是忌妒。他嫉妒她和周然的互動,嫉妒周然比他更早的知道她消息。攥着酒杯的手深深用力,杯子在他手裡砰然碎掉,血從指縫中流出。
顧彥哲驚訝地看着肖竣,他知道肖竣這麼做一定事出有因,可現在這個狀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判,他趕忙叫來服務生,先簡單快速的給肖竣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拉着默然的肖竣去醫院做包紮。
梅子追上夏至,周然也緊隨其後。
周然將兩個人送到了夏至家樓下,看到梅子陪在夏至身邊,自己也不便上去,就只能囑咐梅子,一定要照顧好夏至,有什麼事兒,一定要立刻打電話給他。
梅子應允。
兩個女孩剛進到屋裡,梅子的手機就響了,是顧彥哲的電話,他問她們兩個安全到家了嗎?得知她們安全後,顧彥哲跟梅子說了肖竣捏破酒杯,紮了滿手是血,現在正在醫院包紮的事。
梅子滿臉的震驚,肖竣是多冷靜的一個人,居然會因爲夏至如此傷害自己。偷偷擡眼看了看坐在沙發山的夏至,夏至現在的臉色也非常難看。“哎”!梅子感嘆,兩個人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掛了電話,梅子來到夏至身邊,她看到夏至的手微微有些抖,以爲她冷,就坐下來抱住她。
“梅子,我包裡有藥,能幫我拿一下嗎?”夏至擔心自己發病。
“哦,好的!”梅子見夏至這個樣子,也開始有點慌亂。她猛然間想到高二那個下午,夏至在學校突然發病時的樣子,那種驚恐的感覺,她至今難以忘懷。
梅子趕忙打開夏至的包,在最裡面的夾層裡找出來一盒藥。“利必通”梅子看着藥盒,主治癲癇?梅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至,夏至朝她點頭微笑,是的,就是這個,原來這才讓夏至從他們身邊徹底消失原因。
梅子將藥遞給夏至,拿來水讓夏至把藥服下。她坐到夏至身邊,攬住她的肩,“夏至,你是因爲這個病,才離開我們的是吧?”梅子探過頭問她。
夏至看着眼前的好朋友。梅子的眼裡是真誠的關切,並沒有因爲知道了自己的病而輕視自己,一種久違的親切感,讓她終於卸下防備,身心得到放鬆。
她點點頭:“是的,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病,不想被大家看不起。”夏至默默的說着。
“怎麼會?夏至,我們是朋友啊!”梅子緊緊地抱住夏至,眼淚悄悄流下。
夏至心變得溫暖,她擦掉梅子的眼淚,微笑着說:“傻丫頭,別哭了,都過去了。你看,現在的我不是挺好的嗎?我的病已經可以用藥物控制了,而且不影響我的生活,別擔心。”
梅子聽話的點頭,露出了暖心的微笑。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擔憂的問:“夏至,肖竣知道嗎?”
“他不知道。”夏至搖頭。
“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瞞着他嗎?”梅子問。
“我……我不知道?”夏至有些迷茫。她之前一直認爲,只有好好保護自己的秘密,才能在人前維持永遠的驕傲,自己纔不會因爲感情的得失而傷心難過。可現在,她在肖竣面前保守秘密,卻讓兩個人不斷地互相傷害;她在梅子面前保守秘密,卻損失了這麼多年的友誼。
“夏至,我覺得肖竣有權利知道,他其實一直放不下你。這麼多年,他雖然從來不提你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他心裡有你。你不知道,當年你離開後,他有多痛苦,就在剛剛,彥哲打電話過來說:肖竣在你離開後,情緒有些激動,手裡的酒杯被他捏碎了,紮了一手血。夏至,你真的忍心就這樣看着他折磨自己嗎?”
聽的他的手受傷,夏至心裡一緊:“他沒事兒吧?”。
“應該沒什麼大礙,已經去醫院處理了。”梅子看着她緊張的樣子,嘆息道:“既然放不下,爲什麼不試着坦白,即便他接受不了,也終究有個結果。”
“我……我不知該如何面對。我害怕他把我當成“瘋子”,如果那樣,曾經所有的美好就會在他眼裡變的不堪,我不想在他面前失去尊嚴。”夏至低聲輕念。
“夏至,你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梅子心疼的抱住她,任由她在肩頭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