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星輝下,甘霖站立在倒懸的山頂邊上,遙望着蒼茫、古樸的大地。原野與守鶴安靜地盤坐在老者面前,沉默不語。
老者見他們一臉不甘,便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修爲?”
“二級神靈。”原野回道。
老者臉皮猛地跳動一下,詫異地說道:“這麼低?我還是六級神靈呢!剛纔那羣老傢伙,修爲都比你們高得多,特別是那個薛老婆子,她可是七級大神王的修爲。北冥就是她一手帶大的,因第二次神戰爆發,她暗中幫助北冥,後來被捉,就關到這裡來了,到現在她都沒有找到出去的辦法。”
“那位婆婆的來頭,竟如此之大?!”守鶴震驚道。
“除了你們三個,這裡誰來頭小?”老者笑道:“死心吧,你們幾個小鬼。這裡已經被遺棄了,除非爆發大規模神戰,威脅到王族的地位,他們或許會網開一面,放我們出去,給我們戴罪立功的機會。不然,就是三界中舉辦的三大盛會之一,囚徒之戰,我們都沒有機會參加。”
甘霖聽聞轉過身,走了過來,不解地問道:“囚徒之戰?”
“囚徒之戰你們沒聽說過?”老者問道。
“聽過,但是隻瞭解個大概。”甘霖坐到原野身邊,說道:“前輩給我們講講吧。”
顧名思義,囚徒之戰就是三界之間的死囚的戰鬥(人界已經被排除了),算是一場對囚徒的大赦,只是非常殘酷。
一般情況下,會每隔一段時間,因靈獄中的囚徒太多,便會舉辦一次。也有特殊情況,如新神帝登基,或新死神上位,也可能舉辦一場。
兩界之中,特別是靈界,每個超級家族都擁有自己的牢獄,在囚徒之戰即將舉行前夕,那些家族會從所掌管的那些牢獄中,挑選出一些實力強、天資好的囚徒,參與征戰、廝殺,凡是能在戰鬥結束後,存活下來的,皆可獲得自由,如果立了大功,摘得囚徒之戰終勝,還可以獲得巨大的獎賞,或被某些超級家族選爲門客供養。
有些囚徒因實力衰退,甘於死在囚牢之中,但大部分還很期待囚徒之戰,想搏取一個自由的機會。不過,囚徒之戰只允許六級修爲或以下的神靈參加,因爲七級大神王或以上的,實力太過強大,很難保證他們不偷偷動用神技,撕破戰場邊的禁錮靈層。
聽完老者講述,甘霖問道:“這座囚牢中的囚徒,爲什麼不可以參加?”
“這裡關押的,很多都是參與第二次諸神之戰的囚徒,神帝曾親口說過,這裡每一個囚徒,都必須得死在這裡,絕不給任何贖罪的機會。”老者說道:“況且,這裡被囚禁的,哪個不是曾經顯赫一方的神靈?若參加囚徒之戰,必然可以碾壓之勢,獲得勝利。”
就在這時,那位頭髮雪白,老得嘴中只剩下兩顆牙齒的薛老婆婆,從她的石頭小屋裡走出來。
乍看之下,她的行動不是很利索。可是,她到走到巖邊的時候,卻“喀嚓、喀嚓”扭動幾下身骨,然後彷彿一隻靈猴般,猛地竄躍而起,腳尖在天空中留下一圈圈氣旋,眨眼之間,便飛騰到百里開外,竄入那片廣袤的古老森林中。
“好靈敏的身手!”原野驚歎道。
“當然,就算靈力被封印,她也擁有大神王的體格。”老者揚着眉毛說道:“她可是這裡兩大神王之一,平日裡,我們只有被她欺負的份。”
約莫一刻鐘時間,那片森林中,陡地竄射出一道身影。薛婆婆提着一隻體型與她相當,脖子很長,但沒有翅膀的肥鳥,重新躍到山頂上。然後,她緩慢地拖肥鳥,走進自己的小石屋。
繼而,屋中火光大漲,可以想象到,她開始烹飪晚飯了。
“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沒?”老者詢問道,並露出疲倦之意。
“薛婆婆既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又有驚人的背景,她也沒有辦法出去?”原野詢問道。
“有辦法,她早出去了。”老者說道:“不過,你們要是不死心的話,也可以去問問她。她的脾氣還算不錯,但是千萬不能提——”
說着,他單手括着嘴,小聲地說道:“千萬不能提‘北冥’兩個——”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是依然被百丈開外的,石屋裡的薛婆婆聽見了,沒等他說完,一根白色羽毛,便如匕首般從石屋裡飛竄出來,瞬間刺到老者面前,嚇得他急忙伸出兩隻手掌,夾住飛來的羽毛。
可是,因那羽毛所攜帶的力道太過巨大,竟生生抵着老者,盤腿飛滑在岩石上,然後重重地從山頂摔落下去。
最後,下面傳出老者一聲痛叫,似乎被摔得不輕。
原野看了看甘霖,道:“咱們去拜訪一下薛婆婆?”
“你身上還有酒嗎?”甘霖問道。
“儲物袋中有,但是動用不了靈力,估計也打不開。”原野說道。
“我這有。”說着,守鶴從自己的戰袍下,取出一隻酒囊。
“走。”甘霖起身說道。
薛婆婆的石屋內,比原野想象中還要簡單、陳舊,除了一張黑色木牀,和一塊做菜用的石臺與一隻火爐,然後就是一張黑木桌子,和幾隻木凳子。薛婆婆將那隻捕捉來的無翼鳥清理好,將它串在火爐上燒烤。
原野站立在門口,恭敬地拱手說道:“晚輩原野,拜見婆婆。”
“呵呵,坐吧。”薛婆婆笑道,並捏一撮鹽,灑在燒烤一半的無翼鳥上,“馬上就可以吃了。”
原野三兄弟也不再客氣,紛紛坐到桌子邊,安靜地等待着。
一炷香之後,薛婆婆將那隻烤得焦黃誘人的無翼鳥,端到桌子上,微笑着坐下來,什麼也沒有問。
“好香啊!”守鶴笑道。
“當年,我曾在‘百花盛宴’中,奪取過一回‘神食’的稱號。”薛婆婆笑道:“可惜,這裡食材稀少,做不出什麼花樣來。”
“只是看着,就很有食慾了。”原野笑道。繼而,他拿過一隻石碗,倒滿酒,遞到薛婆婆面前。
薛婆婆看着碗中動盪的酒霞,頗爲激動地說道:“酒可是稀罕之物啊!這裡最缺的就是酒,我也有幾千裡沒有喝過了。”
甘霖拿着自己的石碗,交給原野,見被烤熟的無翼鳥脖子上,有一圈黑紋,不禁啞然失笑,道:“這裡的生靈,全部被禁錮住靈力了?”
“無一例外。”薛婆婆端起酒碗,喝上一口,登時露出懷念的神色,幸福之意溢滿面部的皺紋間,道:“雖然不想讓你們失望,但是,這裡確實沒有出口,若能逃出去,我們這羣老傢伙,也不可能被囚禁這麼多年。”
原野將倒滿酒的石碗,將給甘霖,道:“如今這座靈獄,是哪個超級家族掌管?”
“萬母去了冥界之後,這裡就歸射姑家掌管了。”薛婆婆放下酒碗,撕下一塊鳥肉,交給守鶴。
“多謝婆婆。”守鶴笑道。
“按理來說,婆婆應該是萬母一派的人,射姑家爲何不釋放您出去?”甘霖說道。
薛婆婆搖了搖頭,道:“這裡,雖然是射姑家掌管,但沒有神帝點頭,他們家也不敢冒然打開,怕是連提及都不敢。”
“婆婆還不知道,前幾年發生在白雲森林中的事吧?”甘霖試探性地問道。
“什麼事?”薛婆婆不解地問道。
“銀髮、黑翼、神帝、萬母、死神以及諸名主神,在白雲森林中打了起來。”原野說道。
“噹啷!”一聲脆鳴傳出。
薛婆婆剛把酒碗,重新端到手中,聞聲,蒼老的手猛然哆嗦一下,酒碗旋即落到桌子上,酒水全部灑落。她驚駭地盯着原野,蒼老的臉上,皺紋不停地跳動着。
“既然婆婆不清楚,我就把事情,給您講一遍吧。”原野說道……
靈界。夜未央。
拓拔戩馭靈飛掠在浩瀚的海面上,朝遠處飄蕩在海濤上的一點漁火飛去。此時,他窩了一肚子火,越想越氣憤。原野在關鍵時候,將他扔到靈界來,必然是出於好意,可是在他看來,這種關照無疑是在侮辱他。
“虧老子把你們當成兄弟!”拓拔戩氣沖沖地自語道:“結果把老子自己扔了進來,混帳東西,難道老子會拖你們後腿嗎?!”
前面,百里處的海面上。漂浮着一顆石磨大小的火球,火球下方懸吊着一隻血淋淋的獸腿,其下方的海面上,還隱藏着一圈十丈直徑的黑色靈咒暗紋。周圍的空氣中,四道身影,隱形在黑夜中。他們都是神級海獵人,各舉着一柄黑矛,對着那隻血淋淋的獸腿,猶如雕塑一般,只等着獵物進入陷阱,竄躍上來,然後一擊將其殺死。
就在這時,一頭金黃色的龍魚,約莫三丈長,悠然遊弋在海水中,謹慎地打量着上方懸浮着的獸腿,隨時都有可能躍上來。爲了這個機會,他們四個足足等了幾十年,終於引誘到這隻極爲珍貴的閃龍魚,不由得屏息凝神,高度緊張起來。
可是,就在這時,遠處飛來的拓拔戩,卻因心中淤積的怒火無法發泄,倏地暴吼一聲:“氣死老子了,混帳!!”
這一聲暴喝,登時在海面上掀起一層巨濤,並驚得那頭即將進入圈套的閃龍魚,猛地甩尾閃爍出一道金光,徹底消失在海水中。
暴喝之後,拓拔戩開始想辦法,去找遺落靈境,畢竟原野三人鑽到那裡去了。然而,當他感覺到有一股凜冽的氣息襲來時,不由擡起頭,卻看見四名穿着魚鱗戰袍的獵人,各持着黑矛,正殺氣騰騰地盯着他。
“畜生,你是從哪裡來的?”其中一名長着鷹勾鼻子的青年,怒喝道:“不知道這是我們金氏的海域嗎?!”
正在氣頭上的拓拔戩,打量一番這四人,沉聲說道:“怎麼?老子來了,還要事先與你們四個,初級小神打招呼?”
“你也不過是一級神靈罷了!”另一名稍微年輕一點的海獵人說道。
“驚跑了我們的閃龍魚,還如此蠻橫。”鷹勾鼻子的青年,憤怒地說道:“矮子,你是活膩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