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無聲的蛻變

龍巖離開後,原野縱身躍起,落到屋頂的靈瓦上。他將雙臂墊在腦後,仰躺着,靜靜地望着深邃的星空。他知道,這星空雖然如此清澈,卻隔着時空亂流,和無盡星河,還有那誰也撕破不了的混沌靈團。

他依然在回憶着,之前的夢境幻影。

夜,靜如林,涼如水。

良久,他喟嘆一聲,自語道:“酒神,你究竟是誰……”

次日,朝霞燃燒在東方天際,微涼的輕風,習習吹過。原野在一陣啁啾的鳥鳴聲中醒來。

“潛酒王,請下來用膳吧。”年邁的月伯,端着一塊金木托盤,上面放着一碗靈果粥,和幾盤點心。

原野從屋頂躍了下來,接過托盤,露出清晨般清晰的笑容,道:“多謝月伯。”

“今天狀態如何?”月伯見他心情不錯,眉宇間的悵然,不禁釋然開了。

“放心好了。”原野笑道:“我的目標,已經不是擊敗尉遲狂那麼簡單了。”

“噢?”月伯眉毛一揚,滿臉皺紋都在盪漾,笑道:“不管如何,有這種心態,總是叫人情舒暢的。”

吃完早飯之後,龍巖已經盤腿坐在院子上空,一頭雲鳥的背上,靜靜地等待他了。

原野縱身躍到雲鳥背上,開口問道:“導師呢?”

“這幾日,導師的身體情況,急轉直下。他的身體已經有一半變成稻草人,自己也控制不了。”龍巖說道:“他的壽命將盡,怕是連這場酒試,都挨不過去。真沒有想到,情況竟比想象中糟糕得多。”

“總會有辦法的。”原野笑着說道:“我們去會會那個尉遲狂吧。”

潛龍雲池,位於白雲森林下方,是一片衍生在雲煙之間的靈水池。那裡是,遊弋在白雲森林之下的幼小的雲龍們,經常前去戲水的地方。

確切地說,那片靈水池,並沒有池,倒是像是一片懸浮在海面上的碧藍之水。由於它被酒神巨殿徵用,幾頭幼小的金色或藍色雲龍,只好遊蕩在周圍,眼巴巴地望着,浮立在水上的幾道人影。

潛龍雲池呈圓形,約莫三十丈左右,水色碧藍,極其清澈,宛如藍寶石般,懸浮在雲煙之中。

雲池周圍,站立着三五個人影,和幾頭化形的老龍。因爲,酒神降臨,諸多釀酒的巔峰強者,紛紛獻技,內城四大城門前,天天都有皇級以上的釀酒師們,表演並贈送八品皇酒,供人暢飲。故而,在此期間的任何比試,都黯然失色了。這場看似懸殊很大的比試,更是被人幾乎遺忘。前來的觀看的人,只有龍巖,尉遲狂的導師馬躍,和霜月。還有令原野驚喜不已的、偷偷跑出來的小仙。再者,便是無法進入白雲森林的,幾頭化形爲人的老雲龍,和一些胳膊粗細的幼小云龍。

碧藍的雲池之水上,站立着五道人影:相互對視的原野與尉遲狂,和站立在他們身邊的評判的赤塍,以及七品酒聖雿師和另一名七品酒聖。

突然,一名化形的老龍,扭頭朝身後白色的雲霧中低喝,道:“誰?!”

衆人一驚,皆轉頭尋聲望去。

只聽,一陣不急不徐的“踢噠”聲傳來,雲煙中出現一個扁扁的毛驢腦袋。那頭老毛驢悠然走來,它乾瘦且其貌不揚,除了額頭上那片皇冠形狀的白紋,便看不出它與別的普通毛驢,有什麼不同之處。它身上還斜掛着一柄酒神的闊劍,但只有它獨自前來,酒神卻沒有現身。

所有人一陣錯愕,互相之間面面相覷一會。不見酒神身影,他們先是一陣失望,然後也又不由釋然:這種比試,酒神怎麼會前來觀看?

“前輩是路過此地,還是專程前來觀看?”龍巖恭敬地拱手,詢問那頭毛驢,場面有些滑稽。

毛驢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便轉頭看着雲池上的衆人,根本沒有搭理他,又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酒神的坐騎,竟然不會說話?”一名由老龍化形的,穿着金袍的老者說道。

“你都能說話,它爲何不會說話?”另一名由老龍化形的,穿着藍袍的老者說道。

它們兩位,幾句不和,就爭了起來。

“早點開始。”尉遲狂催促道:“過一會,我還要去北門表演釀酒之術。”

赤塍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兩名品酒師說道:“把靈單給他們吧。”

雿師從袍袖中取出一卷靈錦,交給原野,道:“選一種有把握的酒,釀出來就行了。敗給尉遲老弟,你也不算丟人。如果下次再來,你或許還是巨殿重點關注的對象。”

“多謝。”原野點頭接過靈錦,將其打開,上面只有四種酒供他們挑選:一種八品酒,兩種七品酒,以及一種六品酒。當看到其中一種酒名時,他不禁詫異道:“竟然還有大地甘露酒?”

“這是巨殿的特殊安排,大家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釀造出來,下次來了,還在我們重點關注的名單內。”赤塍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選大地甘露好了!”原野收起靈卷,交給雿師。

“看來,你是放棄掙扎了。”尉遲狂冷笑道:“以我現在的實力,釀製出八品酒,根本不在話下,僅僅是七品酒,在我面前就形同虛設。”

“我勸你選那種八品酒。”原野平靜地說道:“不然,你連與我比試酒靈的機會都沒有。”

“哈哈!”尉遲狂突然大笑起來,道:“沒想到,還有人比我狂妄!?小子,既然你想比試酒靈,我就成全你!七品酒,狂梟右眼!”

他選的便是靈錦上的,第二種七品酒。而後,他便毫不猶豫地將靈錦捲起,交給身邊的那名品酒師。

衆人紛紛吃驚,馬躍更是氣得直跳腳,怒道:“混帳,你要是在這陰溝裡翻船,老子回去就打斷你的腿!”

龍巖反倒樂了,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奢侈資本的,包括天才,有時也只有一次機會。”

“你不再考慮一下?”赤塍猶豫着問道:“若是他釀造出完美的七品酒,酒靈的威力可不小啊。”

“就怕他釀製不出來!”尉遲狂傲慢地笑道:“狂梟右眼的酒靈,在所有七品酒靈中,實力翹楚,只有在虐殺完美的酒靈情況下,它才能點出,味道更加醇厚的好酒。不鬥一斗酒靈,你們看着有什麼意思?”

“那好吧。”赤塍點了點頭,道:“確實沒有聽說過,有哪種七品酒靈,是狂梟右眼酒靈的對手。”

繼而,他伸手在空氣中,劃出一條縫隙,兩扇透明的水晶之門,旋即打開,一張長長的靈桌,亦滑行出來。

原野打量一下,長靈桌上的十三種釀酒材料,發現並無之前的冥炎水,便不解地問道:“爲何沒有用來釀酒的水?”

“蠢貨,水就在你的腳下。”尉遲狂說道。

片刻準備之後,三名負責裁定的品酒師們,便利索地離場。

原野與尉遲狂,只選了釀酒材料,時間鼎自己都帶了,皆爲最好的千秋鼎。水,自然是他們腳下的潛龍雲池。

只見,在一頭水龍和一頭火龍的控制下,潛龍雲池陡然變成了八卦圖紋。

雲池,一邊變成了赤色火靈之水,燃燒着熊熊烈焰;一邊變成了碧澈雪靈之水,繚繞着縷縷寒氣。

原野站立在火靈水裡的,八卦圖紋的碧色圓眼中,尉遲狂站在雪靈中的,八卦圖紋的赤色圓眼中。他們倆以水火之勢,負手站立,相互對視着。

“好了,開始吧!”赤塍說道。

白雲森林上空,一頭扇翅飛翔的雲鳥背上,半邊身體是稻草人、半邊身體是蒼老模樣的落葉,懊惱地說道:“這或許是我,能看到的最後一場,自己領來的人的釀酒比試了,爲何不叫醒我?”

站立在他身邊的月伯,難過地說道:“龍酒皇擔心老爺的身體情況,便沒有打攪您。”

“反正都活不了幾日,不看這最後一場酒試,叫我如何瞑目?”落葉說道。

白雲森林之下的雲煙中,潛龍雲池上,兩名釀酒師皆動用自己嫺熟的手法,與高超精湛的技藝,專注地釀製着自己的七品酒。相比之前一次,原野釀製大地甘露酒的動作,更加穩健、成熟,只是速度依然不及尉遲狂疾迅。

看着原野的釀酒之法,龍巖眼中閃爍出了希望光芒。這三日時間,原野一直在沉睡,根本沒有練習釀酒,其手法,卻相比之前精湛了數倍,除了速度,氣勢上完全不輸於尉遲狂。

衆人也紛紛驚奇於原野的手法,一直信心滿滿的馬躍卻慌了,他見太多實力卓絕的人物,被那些天才人物拉下馬來。

一炷香之後,尉遲狂率先熔鍊好自己的釀酒材料,將靈曲種融入其中之後,便一聲沉喝,猛拍掌鼎底部,一隻雪白的梟影,便銜着那顆藍色靈曲種,從他的掌鼎中飛出,飛入他頭頂上的,那潔白、方形的千秋鼎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原野將自己的那顆鴿子蛋大小的,帶着青紋的白色靈曲種,放入白鬚球中,然後將它們,丟入雷靈掌鼎之內。

突然,在這千分之一的眨眼時間內,發生令人詫異的一幕。

只見,包裹着靈曲種的白鬚球,落入鼎中之後,原野眼中,登時掠過一道凜冽的光芒。被他託在掌上的掌鼎,竟然在極其短的時間內,幻化成了一個古樸的酒罈形狀,那酒罈上銘印着一個金色“卍”字,酒罈兩邊,還生有兩隻燃燒着赤色烈焰的翅膀!

不過,僅是剎那之後,這種類似說錯覺的畫面,就徹底消失了。掌鼎,依然是雷火掌鼎,仍被原野託在手掌上。

雖然,那一幕極短,卻深深的烙印在霜月的腦海中,她變得亢奮異常,身體竟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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