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喜清歡便把這件事告訴了尹氏。
“你倒會指使人。”尹氏笑着點了點喜清歡的額頭,算是應下了這件事。
喜清歡又去竹屋那兒找江洛。
現在的竹屋已經頗具規模,兩間竹屋和竹臺的頂連成一片,竹屋過去是蠣灰窯,再那邊是新建的蚯蚓池子,外面都用竹子圍成,要不是裡面養的是這些玩意兒,這地方還真的挺雅緻。
江洛和喜延年正在洗理雞舍中間的空地,看到喜清歡過去,兩人都停了停。
“小姑姑,怎麼不早些休息呢?”喜延年關心的說道。
“我有事找洛哥兒。”喜清歡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江洛身邊,“後日能否請一天假和我一趟鎮上?”
“好。”江洛連問也不問就點了頭。
反倒是喜延年好奇的問道:“小姑姑,有什麼事嗎?”
“我想要買海塗田,結果亭長告訴我,商人只能賣二十畝,我只好用洛哥兒的名義買了,所以,得讓洛哥兒與我一起去。”喜清歡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那……我也去。”喜延年眼睛一轉,討好的湊了過來。
“不行。”喜清歡不理他,“好好讀你的書去,要不是這事得洛哥兒出面,我也不會讓他請假了。”
喜延年見沒戲了,只好乖乖的繼續去提水沖洗竹臺了。
“你今天去打聽過了?”江洛含笑看着喜延年走開,回頭看着喜清歡問道。
“是呢,海塗田倒是便宜的很,才五十文一畝,所以,我覺得買少了可惜,就用了你的名義,已問過樑亭長了,說是可行,約好了後日去找他呢。”喜清歡走到外竹屋那兒拖了一張凳子坐下,“抱歉哦,都沒事先跟你打招呼就自作主張了。”
“能用上只管用就是。”江洛淺淺的笑,一點兒也不介意,反倒有些高興。
“等買下來了,你再佃給我,我們還得籤個契哦。”喜清歡說的倒是真的,做戲做全套,必要的東西都得準備好,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我不過是掛個名而已,田還是你的,你作主就好。”江洛卻是搖頭,他能幫到她已經很高興了,哪能真佔了那些地呢。
“不是這樣說啦。”喜清歡搖頭,看着江洛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回江府去?”
江洛目光一凝,沒有說話。
“你別誤會,我……我們也是希望你能留在這兒的,只是,江家到底是你的家,我雖然不知道江爺爺爲什麼會給你重做名碟,也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妥協,可江家到底是你的家。”喜清歡敏銳的感覺到江洛的不悅,忙解釋道,“總有一天,你會回去……在這之前,那些田便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你回江家後的底氣,有了底氣,你回去之後,纔不會讓人小覷了去。”
江洛靜靜的看着她,面沉如水。
“呼~~我可不是趕你回去,只是就事論事,而且,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的,他們都不合適出面與衙門有來往……”喜清歡越說越無力,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她不由挫敗的嘆了口氣,乾脆別過頭去不看江洛。
江洛沉默了好一會兒,看着這樣的喜清歡,嘴角微微上揚:“我明白。”
“啊?”喜清歡微愣,回頭去看他,看到他淡淡的笑意,心裡猛然一鬆。
“早些去休息吧,明兒還要早起辛苦。”江洛的語氣透露着一如既往的關心。
“哦,那我回去了。”喜清歡點點頭,想要再解釋一下,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不合適,便又咽了回去,心裡長嘆一聲:算了,她的意思應該說的很明白了,買下那一片不值錢的海塗田,現在可能會讓人覺得很傻,可將來,他們一定會知道她今天的舉動有多英明,有了那一片海塗田,她的目標就會更快的實現,而江洛,將來回到江家,就算抗衡不了秦氏,也足以有說話的底氣……
在江洛的目光中,喜清歡揮手離去。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和樑亭長約好的日子,一大早,喜延年獨自去了學堂,江洛已經請好了假,他們的先生是柳銀粟,得知家裡有事便二話不說的放了江洛的假。
喜清歡帶上了所有的銀票,江洛和尹氏坐上她的船,這次,喜清歡準備了一些乾貨,準備送給樑亭長和另一位捕頭,四喜齋在鎮上,雖然和捕頭沒多大交際,不過,與他交好也是件不吃虧的事。
喜守業和柳來福還有柳阿吉便乘着竹排徑自去捕魚。
到了鎮上,尹氏不放心就兩個孩子去買地,便一起先去了小衙門,樑亭長已經等在那兒了。
送上了小禮物,客氣了一番,便開始辦正事。
如樑亭長上次所說,他果然已經將文案都準備好了,他們到了以後,也只是出示了名碟,在圖志上查看了位置。
小柳村前面的一片海塗田很大,順着對面的山勢彎轉,足有五頃多,喜清歡用秦歡喜的名字買下了零頭中的二十畝,其他俱歸在江洛名下。
樑亭長大筆一揮,省去了零頭,按五十文一畝算出來的價,一共二十五兩銀子,這樣一來,喜清歡那二十畝反成了添頭。
樑亭長的大方,讓喜清歡暗暗高興,雖然知道他必是衝着江翰林的名頭去的,不過,他這樣爽快的辦事效率,又沒有提額外的什麼條件,倒是讓她挺欣賞,送他的那些小禮物也不覺得心疼了。
簽字、按手印、蓋章,兩份看着並沒有區別的的紙就到了喜清歡和江洛手上。
謝過了樑亭長,又把捕頭的那一份禮物託給了樑亭長,喜清歡一點兒也不擔心樑亭長會不高興,果然,樑亭長哈哈一笑,反覺得喜清歡這是信任他,一口答應等捕頭來轉交給他,還說了有機會介紹他們認識的話。
喜清歡不好意思的笑笑,告辭出來。
到了外面,喜清歡心情極好,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江洛,笑嘻嘻的說道:“江大地主。”
江洛無奈的看着她,把手上的田契遞給了她:“給。”
“你不怕我貪了你這些田啊?”喜清歡接過,開玩笑的問道。
“送你吧。”江洛難得的迴應她的玩笑。
“你們倆個,哈哈。”尹氏走在前面,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由好笑的回頭看了一眼,笑着搖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倆倒是客氣上了。”
喜清歡嘿嘿一笑,很俐索的收起了田契,這個還是她收着吧,江洛天天要去學堂,也不方便帶着這些,她就暫時保管一下。
說笑間,便到了百草醫館前,恰巧邵謙從大堂出來,後面的小藥童揹着個醫箱子,看起來是要去出診。
“邵世伯。”邵謙是長輩,遇上了自然要打招呼,尹氏停下腳步站到邊上,見邵謙過來便行了一禮。
“邵爺爺。”喜清歡和江洛跟着行禮。
“呀,是你們啊,有些日子沒見你們來了,中午便在家裡用飯吧,我去出個診,一會兒就回來。”邵謙看到他們三個,很是高興,不過急着出診又不能多耽擱,只好招呼他們到家裡去。
“世伯您忙,我們下次再來叨嘮,鋪子裡還有事呢。”他們當然不會這樣去他家裡等吃飯,不等喜清歡他們說話,尹氏便客氣的謝過了。
“那先去鋪子裡忙,忙完了再到我家坐坐。”邵謙仍是客氣相邀,目光掃過江洛,說了一句,“我就不多說了,江府的二夫人染疾,我還得去出診。”
江府的二夫人?喜清歡和江洛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彼此的驚訝,江府的二夫人不就是秦氏嗎?怎麼病了?能讓邵謙出診,怕是病得不輕吧?
一轉念,他們便聽懂了邵謙的意思,他這是有話要告訴他們。
“邵爺爺您先去忙吧,晌午我們再過來給您請安。”喜清歡一口應下,笑道,“我們也有日子沒見然哥兒了,正好今天去看看他。”
“好好。”邵謙滿意的點點頭,帶着小藥童先走了。
“讓邵爺爺出診,那秦氏怕是病得不輕吧?”離開了百草醫館面前,喜清歡低聲的和江洛嘀咕了起來。
“不知,也許又是起了歹念,害人害己了吧。”說起江二夫人,江洛的語氣又冷漠了下來。
喜清歡很不喜歡這樣的江洛,可她又知道,江洛現在必定是又想起了過往,過去的經歷太過殘酷也太深刻,忘記怕是不可能了,只是,該怎樣淡化江洛心頭的疼呢?
連帶着,喜清歡也低落了下來,低着頭想着那秦氏會是得了什麼病?那樣的人,病死了倒也乾淨,那樣江洛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過日子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頂着一個假身份,即使是有文碟,到底也是捏造的身世啊。
“瞧你們倆,這會兒又愁上了?想知道事情還不簡單?一會兒去鋪子裡忙完,吃過了飯就去醫館等着,有你邵爺爺親自出馬,有什麼事弄不明白的?”尹氏一回頭便看到兩人沒了剛剛的高興勁,不由笑着搖頭,到底還是小孩子家啊,心緒太容易波動,一點兒心事便在臉上顯露了,這樣的小四,在商場上可未必是好事呢,看來,她的歷練還長着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