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蚊帳,喜清歡抱着那套衣服和喜冰歡一人提一桶魚往家走,快到家時,喜冰歡又生了個心眼,將桶往地上一放,讓喜清歡留在這兒等她,便“咚咚咚”的跑回了家。
喜清歡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一個人也提不動兩個桶,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沒一會兒,喜冰歡又匆匆的跑了回來,後面跟着喜延年和江洛。
看到桶裡的魚,喜延年頓時瞪大了眼睛,直埋怨兩人不夠義氣,不帶他們一起。
喜冰歡白了他一眼,指使着他提木桶回去,還連連催促道:“快點兒快點兒,趁現在家裡沒什麼人,別讓人看到了。”
喜清歡這才明白她剛剛的舉動是什麼意思,原來是怕被人瞧見保不住這些魚啊,不過,三姐這樣想也對,自家正是最困難的時候,能多攢一文錢是一文,還真不能讓人發現這些魚,不然,那些人保不準就會去湖裡大逮特逮。
“我來。”江洛看了她手裡的衣服一眼,彎身提起她身邊的木桶,跟在喜延年後面。
喜冰歡跑在最前面放哨,見院前和院子裡都沒人,便示意後面的趕緊進去。
結果,四個人跟作賊似的跑進了廚房。
廚房裡,尹氏和喜翎歡還有喜玉歡正在準備午飯,一上午下來,鄉親們送來了不少東西,足夠他們一家子撐兩天了。
“呀,哪來這麼多魚?”喜潔歡可是替喜清歡打了掩護的,柳氏去休息後,她便守在了喜守業身邊,可眼睛一直留意着院門,生怕她們出什麼事,剛纔見他們跑得飛快,便也跟了過來,第一個看到了木桶裡的魚,不由驚呼起來,她還以爲三三和小四說着玩兒的呢,沒想到真弄到了這麼多魚,欣喜的同時也大大的鬆了口氣,心想着這下買藥的錢不用愁了。
“我和小四一起捉的。”喜冰歡得意洋洋的揚了揚下巴,然後盯着尹氏問道,“二伯孃,你看看這些魚夠買藥不?”
尹氏幾人已湊了過來,看到木桶裡的魚也是大大的驚訝了一下。
“這……我也不知道現在魚價多少啊,應該夠吧。”尹氏猶豫了一下答道。
“鯽魚大概二十文一斤,鱸魚貴些,好像是五十文一斤吧。”喜翎歡住在鎮上,對這些略知一二。
“這兒有多少呢?”喜冰歡一聽,立即瞪着桶裡的魚,三十文一斤?五十文一斤?那下午要不要再去捉點兒呢?
“你們倆,是想拿這個去換藥?”尹氏看了看喜冰歡和喜清歡一眼,這兩個一上午沒見影,原來是動心思去了,唉,要是在以前,何須她們這麼辛苦……
“二伯孃,我們明天能不能去鎮上?這些魚應該能賣不少錢。”喜清歡目測了一下,這兩桶魚少說也有三十四斤,要是家裡能同意去鎮上賣,下午可以考慮再去捕點兒,畢竟去一趟鎮上不容易。
“你們可想好了?”尹氏卻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當然想好了。”喜冰歡立即點頭,她們當然想好了,不然捕這麼多幹嘛,自己家哪吃得了啊。
“你們爺爺是不會同意你們做生意的。”尹氏和喜翎歡互相看了一眼,又道,“你們不怕被爺爺知道罰你們?”
喜冰歡頓時愣住了。
喜清歡也是一愣,馬上就想到了家裡這麼困難的原因,爺爺不同意家裡人做生意,平時所出的東西只能送到鎮上賣了然後換成家裡的用品,這確實和做生意不一樣,可這樣一來,加上他樂善好施的性子,家裡好得起來纔怪呢。
“二伯孃,爺爺那兒……您能不能先不要說。”喜清歡略略一想馬上便接着說道,“等我們先把這些賣出去換了錢賣了藥再說吧,到時候,爺爺要罰……那我們也認了。”
“這……”尹氏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喜慶靖的性子可是說一不二的啊,剛到這兒的時候,家裡還略有點兒銀錢,那時喜守業還想着去做點兒小買賣,結果他把想法一說,就被喜慶靖罰了,大冬天的讓他跪在院子裡跪了一天一夜,讓他揹着喜家家規反省反省,雖然家規裡沒有規定不能做生意,可喜慶靖那麼多年的想法已根深蒂固,尊貴了那麼多年的人,不然接受不了家裡出個商人,那時就連她也覺得喜守業的想法不妥,可如今,她卻猶豫了。
“二嬸,就讓她們去吧。”這時,喜翎歡輕輕的扯了扯尹氏的袖子,有些鬱郁的說道,“現如今,我們家還能有什麼可猶豫的了?讀書人也好,商人也好,都是人,總不能爲了那虛無的東西綁住了手腳,六叔和大哥還……”說着,聲音便哽咽了起來。
喜清歡一直很認真的聽着,同時也關注着尹氏和喜翎歡的表情,大姐只比她爹小几歲,當初一起落根在這兒,對以前的事自然清楚,也許,她可以找個機會問問大姐,自己家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家?老家哪兒的?爺爺奶奶原來是做什麼的?
這些問題,一直是她好奇的。
剛剛喜翎歡的話不就透露了一點兒嗎?士農工商,爺爺反對家裡人做生意,就是因爲商人的地位最低,他不願意讓自己家裡人失了地位被人看不起。
“唉。”尹氏擡頭看了看喜清欠等人,只見她們一個個都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就嘆着氣點了頭,不過,她也有條件,“小四。”
“是。”喜清歡剛剛鬆了口氣,馬上又繃了起來,緊緊看着尹氏。
“讓你們去做生意只能是暫時的,等你爹和大哥好了,你們可不能再去。”尹氏撫着喜清歡有些單薄的肩,再三叮囑,“士農工商,在我朝,商人雖然富貴,卻不如一個布衣有地位,你們姐妹幾個都大了,有些事不能大意,爺爺奶奶也好,二伯孃也罷,還有你爹孃,不盼你們能出人頭地,只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的,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哪怕是苦點兒累點兒都沒關係。”
喜清歡聽得很認真,可心裡難免有些不以爲然,她不否認尹氏的話有道理,可是,她也有她的想法,她覺得,一家人過舒心和樂的日子,也是建立在一定的經濟基礎上的,銀子夠花就好,衣服夠穿就好,飯夠吃就好,房子夠住就好,而不是像現在,家裡的房子倒不必提,可吃的呢?要不是爲了家裡人能吃得好點兒過得好點兒,爹和大哥需要進山打獵嗎?不進山能出這樣的事嗎?
人生在世,總有生老病死,生個病卻連請大夫買藥的錢都沒有,談得上是舒心日子嗎?
“二伯孃,你放心,等爹和大哥好了,我們肯定不會再去的,我們想去賺錢也是爲了買藥,爹和大哥是家裡的頂樑柱,他們這一躺下……我們家還有這麼多人要吃飯呢。”喜冰歡一口應下,話也說得很直接。
尹氏當然也知道這些,所以她纔沒有反對她們去鎮上賣魚。
“你們明天就去嗎?”喜翎歡見尹氏不說話,心知她是應下了,又聽喜冰歡作了保證,便問起了賣魚的事。
“宜早不宜遲,明天一早就走,下午我們再去抓點兒魚。”喜清歡收斂心神,想再多也沒用,還是努力過好每一天重要,現在首要的就是賺錢給爹和大哥看病,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
“就你們兩個去?”喜翎歡又問。
“我們也去。”一直旁聽的喜延年急了,自己想去不算還要帶上江洛,說罷生怕別人不同意似的,急急的補了一句,“就她們倆哪裡提得動。”
“年哥兒,請你大舅舅幫忙一起吧。”尹氏想了想說道。
“不要。”喜清歡和喜冰歡幾乎異口同聲的反對,惹來衆人驚訝的目光,喜清歡訕訕一笑,解釋道,“這件事還是別讓人家知道爲好,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喜延年看着她,心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忙附和道:“對對對,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上次送我大舅彈塗魚,就被王家的人給知道了,結果……還是我們自己去吧。”
尹氏想了想,也對,年哥兒的大舅是好的,可他那個大妗子卻……
“那,我讓你大姐夫陪你們去?正好,他也要回學堂的。”喜翎歡想起了自家夫婿,見喜清歡沒有接話忙又笑着補了一句,“放心,我會跟他說的,暫時不讓爺爺知道。”
這個建議倒不錯,喜清歡和喜冰歡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大姐夫一個先生,總不能像長舌婦那樣吧,而且他也不會和她們搶魚。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尹氏等人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忙又去繼續做中飯,那些魚,誰也沒想到要去動,吃一條少一條,帶到鎮上總能多賣些回來。
而喜清歡則被喜延年拉到邊上,幾個個湊在一起商量下午再去多抓點兒魚之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