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內,恍神的景華看見妹妹,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這個皇妹,是帝后如珠如寶捧在手心裡的長大的。當然,從小到大,她也有惹人愛的資本。貌美如花,冰雪聰明自不必說,難得的是,討人歡心的本領更是一等一的。說到這個小公主,無人不覺得軟萌可愛,嬌俏可人。

可是景華知道,她的皇妹並不是全如他人所見,是朵不見風霜的小白花。猶記得,多年前,令貴妃寵冠後宮,頗有些目中無塵的意味。有時候,連坤寧宮的晨昏定省都是能拖就拖。皇后雖然每次都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但已通曉人事的景華,明顯能感覺到母后內心的不痛快。

可是能怎麼辦呢?令貴妃聖眷正濃,人人避其鋒芒,作爲正宮之主,雖說不需對她低頭。但拈酸吃醋更是不可能做,無端毀了堂堂皇后之尊。風華似乎是從沒感受到坤寧宮中的低氣壓,依然每日嬉戲玩鬧,儼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少女。

但很快景華髮現,每到令貴妃侍寢,宮中必有事情發生。二皇子夢魘了,大哭大鬧;靜妃手被不知名的蟲子蜇了,已經腫的一天一夜。最誇張的一次,是五皇子和風華公主突然失蹤,急的皇后都不顧禮儀,直闖月華宮。最後在大家都在焦頭爛額之際,小公主牽着弟弟睡意朦朧的從偏殿的衣櫃中出來了。

“我和皇弟躲貓貓呢,不小心就睡着了,請父皇母后恕罪。”風華眼見着面色鐵青的皇帝皇后,眼淚迅速就盈滿了眼眶,嬌嬌弱弱似一朵搖曳在風中不堪風雨的小白花。皇后立刻心軟,抱着女兒低頭啜泣起來,皇帝眼見如此也只得說:“今日之事,朕就不怪罪於你了,不要哭了,趕快休息吧。”

如此三番五次一鬧,讓皇帝對令貴妃侍寢居然產生了逆反的心理。一到貴妃宮中,就總覺得門外似乎有內侍求見的聲音,每每都不得盡興。

令貴妃氣得跳腳,恨恨說道:“一到本宮侍寢,必有妖蛾子出現。背後之人何等居心叵測,一定要給本宮徹查。”

可是怎麼查呢,宮中人多嘴雜,每天各種消息層出不窮,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貴妃宮中查了半天依然毫無所獲。那段時間,眼見着貴妃憔悴下去,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心不在焉。是啊,明明知道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卻毫無頭緒,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煎熬了。

風華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只是上次鬧的事情太大,她被皇后禁在宮中,不許亂跑。

這日,景華心疼妹妹禁足,端了點心去瞧妹妹。小花園內,美貌的少女愜意的在鞦韆上搖晃着。身邊的五皇子諂媚的舉着葡萄:“皇姐,今日我們還去放狗嚇二哥嗎?看他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實在太開心了。要不,還去躲貓貓?藏的死死的,讓所有人都找不到。”

鞦韆上的少女低低一笑,用細白的手指輕點了下五弟的小腦袋:“傻瓜,做過的事情再做一遍 有什麼意思。等着皇姐找更好玩的事情與你玩。但是,我們玩的遊戲可不能朝別人說,被別人知道了,學了去,那就太掃興了。”

“那好,那好。皇姐快快想,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五皇子急急點頭。

風華滿意的笑了,春光印進少女波光粼粼的眼中,竟是人比花嬌。

“那就對了,好玩的遊戲要留着自己玩,偷偷的玩。”

景華怔愣在原地,忽然又想起靜妃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臉,突的打了個寒顫,這丫頭,這件事肯定也少不了她的籌謀。

自此,景華公主再也不會將風華當做無知的小丫頭。小小年紀,在笑語嫣嫣中將敵人消滅在無形之中,頗有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勢。

“皇姐,我們好久沒聊天了,你嫁了人就不再理我了嗎?”耳邊嬌俏的聲音將景華的思緒拉回。

景華拉過妹妹的手,細細的摩挲着:“怎麼會呢,我就你這麼一個親妹妹,想你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不理你。”

“那你爲何回宮也不先通知我,我可是想你的很。”

“怎麼通知你,你不是在上林苑玩的樂不思蜀?昨日剛剛回宮?”景華無奈的笑了。

風華不好意思地將身子貼了過去:“好了嘛,我可是想着皇姐的,在上林苑獵得了好多好東西,最奇的當屬一張雪白狐狸皮。”說着,又輕輕一笑,“我想把它送給皇姐夫,當作你們的新婚賀禮。皇姐,你說好不好。”

景華微微一愣,頗有些不知所措,囁嚅道:“既然是妹妹好不容易獵得的奇物,當然要自己好好留着,駙馬身爲男兒身,何不讓他自己去獵。”

“皇姐這就錯了,姐夫就算再英俊神武,他自個兒獵得的也是他自己的。我這送給他可不爲旁的,爲的是皇姐你已經嫁於了他,他就是我姐夫,求的是他能以誠相待於我姐,真心對待於我姐。”

“否則……”風華笑得更好看,“不要說這麼難得的狐狸皮,就是一根毛,他都不值得我給。”

景華突然哽咽了,這個妹妹,不枉她自小將她帶在身邊,放在心間。可如今她和駙馬貌合神離,實在不想他和風華有任何牽扯。一來,她對駙馬尚未死心,怕風華知道實情,引來麻煩。二來,也不願皇妹知道後爲自己擔心,壞了她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是自然啦。”景華勉強笑着:“知道你對皇姐最好了。”

“那就是了,過幾日皇姐回府,我和姐姐一起回去,親自送給姐夫。”

風華不顧景華欲言又止,繼續說:“還是姐姐根本不想妹妹去你的府中。”

“不是,但……”

“那就行了,姐姐放心,妹妹定當好好感謝駙馬對姐姐的真心相待。”

風華截斷景華中想要出口的拒絕,將手牢牢抱住景華,深深嘆息:“姐姐啊,人這一生求的不過是從心所欲,恣意快活。更何況,你爲這帝國長公主,有誰能將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