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將目光投向自己,赫菲斯托斯隆重介紹起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這面盾牌的原料是神戰中禁錮了宙斯,隨後被其擊碎的那條鎖鏈的碎片。雖然只是殘渣,但那些遺留在現場的金屬卻在激鬥中吸收了宙斯和衆神的神力,相當珍貴。
因此,赫菲斯托斯收集了這些東西,費盡心血,爲即將迎娶忒提斯的洛恩特意鍛造出了這面神盾。
憑藉精湛的技藝,這位工匠之神在護盾上鑿刻下日月星辰,天地萬象,以及和洛恩相關,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兩幅城市場景。
而只要激盪神力,以心神呼喚,作爲使用者的洛恩就能在一定範圍內對時間和空間進行重建,展開這片蒼天包圍之下的微縮【小世界】進行防禦。
理論上,這件神造兵裝的性能並不比兩面埃癸斯神盾差,只有能撕裂世界的強大攻擊,才能對它勉強奏效。
聽到赫菲斯托斯的講解,衆神們不由目露豔羨。
能和雅典娜、宙斯手中的埃癸斯神盾相提並論,足以證明這件神造兵裝的強大。
作爲接受禮物的人,見識過不少神器的洛恩也不禁有些動容。
“這太貴重了吧?”
“拿着!武器被創造出來,就是要用的!”
赫菲斯托斯毫不客氣地將神盾塞入洛恩的手中,隨即擡起粗壯的右手,重重拍在了這位準“義父”一側的肩膀上,肅然開口。
“何況這東西也不是白交給你的,我希望你能用我打造的神盾,保護我的這位養母,這纔是我真正要託付給你的瑰寶!”
聽到這醜陋跛腳的漢子說出如此鄭重其事的囑託,在場的衆神紛紛動容。
臺上等待主持婚禮的婚姻保護神赫拉,望着這個自己當初棄如敝履,然後被忒提斯撿回去的兒子,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將他遺棄,或許自己也能收穫一個如此重視情義的至親。
說不定此情此景,站在那裡接受這份善意的,也會是自己。
此時,場上在經歷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洛恩回過神來,擡手按住赫菲斯托斯多毛的臂膀,認真許下承諾。
“我保證!”
聽到那斬釘截鐵的回答,匠神滿意點頭,轉身退回賓客的行列之中,將剩下的表現機會讓給其他人。
隨着繆斯女神們的宣讀,衆神們按照登記的入場順序,依次爲這對新人送上各自準備的賀禮。
赫拉的禮物是自己的聖物石榴,有着【孕育】的祝福,能保證夫妻早早延續血脈,多子多福;
雅典娜的禮物是一對憨態可掬的雪鴞雛鳥,不僅可以充當寵物,也可以作爲夫妻交流的信使,至於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作用,那位智慧女神沒說;
阿爾忒彌斯的禮物是兩隻精心挑選的獵犬幼崽,性質似乎和雅典娜的禮物雷同,至於雙方是不是提前商量過,無人知曉;
接下來阿波羅、阿芙洛狄忒等等一衆叛亂陣營的奧林匹斯主神們陸續上前。
三天前的那場神戰中,他們大多欠了洛恩的一份人情,自然沒太吝嗇,基本都是些能拿得出手的武器、樂器、神性象徵物等等物品。
不過,有赫菲斯托斯珠玉在前,他們的贈禮就顯得有些乏善可陳。
而以宙斯爲首的奧林匹斯正統主神,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迫於命運三女神的限制,也只能捏着鼻子遞上了各自的禮物。
只不過,他們出手的東西就顯得寒酸了許多,可以看出明顯的敷衍。
沒能從中找到挑刺的機會,洛恩也只好保持着職業性的假笑,順順當當地走完了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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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林匹斯衆神過後,以海中老人涅柔斯爲代表的海洋衆神,也送出了禮物。
作爲真正的孃家人,老父親涅柔斯和親妹妹海後安菲特里忒倒是出手闊綽,帶來了不少來自俄刻阿諾斯之海的特產。
但由於親眼目睹了佩琉斯求婚事件中,這羣親人爲了自保而將她拒之門外的舉動,忒提斯多多少少有些寒心。
因此對於老父親和妹妹的示好,她也只是保持禮貌性的感謝,態度上有着隱隱的疏遠。
涅柔斯和海後自知理虧,送完禮物之後,就老老實實退回了人羣中,只期望時間的流逝能修補親人之間出現裂痕的關係。
最後登場的,是來自冥府的死神和睡神兄弟,以及冥王之女墨利諾厄。
自從赫卡忒翻車被抓後,這位沒了管束的冥王之女似乎日子過得相當滋潤,走起路來的架勢六親不認,連堂堂的冥界雙子神都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屁股後頭撐場面。
不過,在看到洛恩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瞬間,墨利諾厄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連忙從臉上擠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湊上前。
“父親和母親讓我帶給你的。”
說着,這位冥王之女便揮了揮手,死神和睡神兩兄弟則上前呈上了各自手中的禮盒。
洛恩打開一看,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
裡面倒不是什麼珍惜的寶物,相反兩樣東西很平常。
一個是本該屬於冥界特有,卻又能在現世開放的水仙花;
一個是芊插在盆栽中的一截花園金枝,裡面蘊含着勃勃的生機;
看樣子,自己這位義父和義母的夫妻生活琴瑟和諧,過得很是不錯。
明白了老兩口表達的意思,洛恩關上禮盒,向着墨利諾厄開口囑咐。
“代我向冥王和冥後問好。”
“別急,還有我呢。”
墨利諾厄向後招手,隨即在衆目睽睽之下,睡神和死神兩兄弟一個牽着只山羊,一個端着罐蜂蜜,走了上來。
洛恩在看到這兩樣東西后,目光逐漸變得幽深似笑非笑地開口。
“我最近不吃羊肉……”
墨利諾厄擺了擺手,連忙開口解釋。
“放心,這不是讓你吃的,也不是給你的,是讓你轉贈給另一個人的……”
看着那雙眼眸中閃爍的狡黠,洛恩頓時心領神會。
這所謂的另一個人,自然是他們都認識,並且合夥坑過的那位。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有些人因爲自己淋過雨,所以不願意看到沒傘的人在雨中狂奔,想要替他人打傘。
而有些人因爲自己淋過雨,所以想要把別人的傘也撕爛,讓他們一起暴露在雨中。
如果說小美杜莎屬於前者,那麼墨利諾厄無疑就是後者。
而她之所以送上這件禮物,明顯是要向自己曾經的老師表達一下變質的孝心,讓赫卡忒也嘗一嘗羊頭惡魔加蜂蜜的威力。
對此,洛恩欣然點頭,將兩樣東西收了下來。
墨利諾厄見此情形,頓時眉開眼笑。
可惜,暫且還看不到那老巫婆痛哭流涕的表情,不然這趟出門的目的就更圓滿了。
而隨着場上走完贈禮的階段,赫拉上前,爲洛恩和忒提斯主持締結婚姻的儀式。
在衆神的見證下,兩人交換了彼此的信物,宣告正式結爲夫妻。
當儀式順利結束,婚禮也進入尾聲,諸神一同進入會場上佈置好的宴會廳,準備共同享用美食和飲品。
然而,當某處的桌布被掀開,一隻擺在中央餐盤上的金蘋果映入衆神的眼簾。
那璀璨的顏色和濃郁的神性清香,讓在場的賓客們下意識生出了將其據爲己有的衝動,尤其是赫拉、雅典娜、以及阿芙洛狄忒,目光中居然泛起一絲熾熱的渴望。
因爲,那隻金蘋果的表面,赫然銘刻着“獻給最美麗的女神”的字樣。
作爲姿色享譽奧林匹斯的三位女神,容貌出衆的她們似乎都下意識認爲自己應當得到這份讚譽。
周圍的賓客們也不由被挑起了心中的勝負欲,爲各自支持的女神聲援打榜。
婚禮的晚宴還未正式舉行,場上的氣氛便進入了莫名的高潮。
看着爭論得臉紅脖子粗的衆神,洛恩不由微微皺眉。
【紛爭】神性難道這麼強嗎?還是說厄里斯藉着上一場神戰的大動亂,已經完成了某種突破,今非昔比?
但很快,洛恩搖頭推翻了這個結論。
不對,阿芙洛狄忒被影響還情有可原。但赫拉手上可是一整株的金蘋果樹,金蘋果要多少有多少,理論上不應該被這東西影響。
雅典娜更不用說。這種場合、這麼簡陋的把戲,身爲智慧的化身,她不可能也輕易陷入如此低級的【爭端】中。
而隨着心頭涌起一絲加入爭論的亢奮,洛恩仔細甄別着那隱晦卻難以自控的感覺,眸中若有所思。
不是【紛爭】,而是【命運】!
如果沒記錯的話,最初的紛爭女神厄里斯也是從三相女神倪克斯中分裂出來的。
要麼是她身上還殘留着一小部分命運神性,要麼這是命運三女神編寫的【劇本】,不容更改。
有意思,真是越來越意思了。
抽絲剝繭般解開謎題的洛恩,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既然爭論不出結果,不如就讓今天宴會的主人評判?”
“好主意!”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建議”,引得場上衆人紛紛應和,而漸漸爲那隻金蘋果爭論出火氣的赫拉、雅典娜、阿芙洛狄忒不由眼眸一亮,齊齊看向了場上的宴會主人。
被一道道目光聚焦的洛恩,不由臉色一黑。
大爺的,哪個鱉孫想陷害我?
按照原本的【命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裁判,會落到特洛伊王子帕里斯頭上,然後整個【金蘋果事件】淪爲未來特洛伊之戰的導火索。
不過,由於洛恩本人過早的介入了忒提斯的命運,讓這場婚禮的時間大大提前,如今別說特洛伊之戰了,連帕里斯估計都還沒出生,所以這裁判人的黑鍋甩到他的頭上,還真是一點都不冤枉。
但話雖如此,知道了是個得罪人的大坑,洛恩自然不打算往下跳。
何況,裡面還有剛和他廝混了兩天一夜的雅典娜與赫拉。
正當求生欲爆棚的洛恩准備找個理由,開口推脫之際,不料手上一沉。
他低頭看去,赫然看到了落在自己手中的那隻托盤和盤中刻着字跡的金蘋果。
“該給誰,你來決定吧。”
新娘忒提斯微笑着遞來了餐刀,彷彿是從諫如流般做出了選擇,一臉期待地看向自己衆望所歸的丈夫。
然而,那蔚藍眼底深處的一絲狡黠,卻沒有逃過洛恩的目光。
“……”當事人目光幽怨心情鬱悶。
得,多半事發了。
就知道娶太聰明的女人不會安生,看來這個老婆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讓我分是吧?好,來就來!”
眼見已經避無可避,洛恩思索片刻,索性將心一橫,直接登上高臺,笑眯眯着拿起了刀,在衆目魁魁之下作出了宣判。
第一步削皮,果皮分給阿芙洛狄忒。
“有一說一伱確實挺漂亮的,作爲一層皮還是能看的。”
第二步切果肉,果肉分給赫拉。
“貴爲天后,但是整個奧林匹斯上到八百歲下到畜生都能綠你,甚至有男有女還有羊,既然面子已經保不住了,就給你這些裡子吧。”
第三步把剩下的果核分給雅典娜。
“本來應該作爲男神誕生繼承宙斯之位,卻因爲宙斯的緣故沒了種,所以這果種就給你吧。”
結果一出,全場死寂。
阿芙洛狄忒握緊了拳頭,赫拉舉起了權杖,雅典娜喚出了槍盾,咬牙切齒地看向那位把她們黑了一遍的無良裁判。
洛恩見狀,連忙退後一步,將人羣中的不和女神厄里斯拽了出來,牢牢護在身前。
“就這還想當不和之女神?看我,一下子就讓她們團結一致,甚至你拱火都不如我。”
“……”
正在看戲的厄里斯有些發懵,隨即望着氣勢洶洶的三位女神,連忙矢口否認。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
“啪嗒!”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落地聲,洛恩將一枚從橫樑上取下的符文水晶扔到了會場中央。
頓時,投影的畫面中,顯示出昨夜某個血色身影,鬼鬼祟祟潛入會場,提前丟下這枚金蘋果的所有經過。
確鑿的證據擺在眼前,參會的衆神們從某種狂熱的狀態恢復清醒,被戲耍的恥辱感讓他們不由臉色一黑,磨刀霍霍地看向了場上的那位始作俑者。
厄里斯頓時身軀一僵,只能硬着着頭皮負隅頑抗。
“誤會,這是個誤會!”
洛恩聞言,若有所思地詢問。
“你的意思是,這並非出自你的本意?”
“對對!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聽到居然有人在關鍵時刻給她遞來梯子,厄里斯當即連連點頭,試圖順杆下滑,儘快摘出自己來。
洛恩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餐盤和餐刀遞給了厄里斯。
“下次別開這種玩笑。”
聽到那明顯變軟的語氣,自感劫後餘生的厄里斯頓時喜出望外,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居然這麼容易就相信了?這傢伙也太好騙了吧?
這樣的話,下次……
某位不和女神望着當事人離開的背影,目光幽幽閃爍,無形中暴露出自己死性不改的惡劣本質。
“那麼,她們分完了,最後剩下的這個就給你吧,陛下。”
而此時此刻,拋下厄里斯的洛恩,來到了宙斯的身前,微笑着僅剩的一小截果梗放到了他的手中。
原來如此!
瞬間,圍觀的衆神們恍然大悟,一臉鄙夷地看向了那位奧林匹斯神王。
在場誰不知道厄里斯在神戰的關鍵時刻帶着三位百臂巨人救場,是那位神王陛下的頭號鐵桿,如果沒人指使,她怎麼敢膽大到戲耍到場的諸神。
果然又是你,宙斯!
感受到一束束或鄙夷,或惱怒,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處於懵逼狀態的宙斯,一臉茫然。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
“看樣子,我果然沒分錯。”
洛恩聞言嗤笑一聲,指了指宙斯手中的那截果梗,直接開口,將嘲諷拉滿。
“敢做不敢認,連個蘋果都不敢分,你的命根估計也就和這個差不多。”
剎那,被當衆騎臉嘲諷的神王,氣得全身發抖,瞬間紅溫。
試問,能有哪個男人能接受旁人質疑他“不行”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