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主導行動,不再有多餘的交流。
宙斯伸手一握,於是虛空之中,一把虛幻的長槍緩緩凝實,被他拿在手中。
槍身上的氣息強大而悠遠,不過卻不是真正的神器。當然,對於走到這一步的神靈而言,尋常的神器本就用處不大了。
一如萊恩常常用【輪迴之井】中的死亡力量化作黑劍,宙斯手中的長槍實則也是阿斯加德力量的顯化,是他王權的象徵之一。
他將神域開放,允許諸神建造神國,這本身就是符合王權集衆的行爲。阿斯基頓神域因此被潛移默化的改變,一點點的具備與神王權柄契合的領域。
也許千萬年後,就像二代神王鑄造的權杖一樣,如果真的有下一代神王,阿斯加德也會成爲繼承者傳承下來的東西之一吧。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握住這把長槍,宙斯鎖定了自己的對手。
一如這把長槍的外形,阿斯加德上一任主人的兵器,‘必中’的神槍【岡格尼爾】。這種模仿讓它具備了某些特性,使得它的攻擊難以被避開。
嗖——
長槍破空,洞穿虛空。作爲神域力量的具象,就猶如一個世界在以光的速度壓下。
如果是在外界這樣的一擊足以令大地沉陷,星空搖動。然而這裡是深淵,塔爾塔羅斯也有足夠的能力遏制這種外界來客對環境的破壞。
所以無上的力量被壓制到神槍的周圍,槍體沿着玄妙的軌跡向着九獄之主的方向墜去。而迎着槍身的,自然是那把帶血的鐮刀。
鐺——
一聲清鳴,刀身與長槍碰撞。
下一刻,浩瀚的力量從交點處爆發出來,虛空中的法則撕裂又重組。
不過十分明顯的,宙斯貌似處於下風。他那凝聚的神槍直接崩斷了槍頭,雖然在下一刻就回攏,但依然高下立判。
“怎麼可能!不——是深淵!”
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宙斯猛然醒悟。
按理說,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實力,但按照神王權柄的感應,雙方並不存在巨大的差距纔對。
可眼下的現實卻讓他意識到,雖然深淵也排斥地獄,但在自己家門口,阿斯摩蒂爾斯的力量還是發揮的比較完整的,可宙斯就不同了。
他是真正的外來者,也是塔爾塔羅斯排斥的對象。不過縱使如此,感受着力量上的差距,宙斯卻難以接受。
在這種地方,居然又有一個能和他對抗的存在?
晉升前強大的敵人一堆,晉升後還是有一堆,如果一直這樣,那我不是白晉升了嗎?
“你以爲地利就能阻止我?做夢!”
砰——
不甘就此退走,但在深淵的壓制下又實在奈何不了面前的對手。
於是下一刻隨着一聲暴喝,宙斯的身型炸裂開來,然後千百倍的膨脹。
他怒視着面前的阿斯摩蒂爾斯,雙手高舉向天。冥冥之中,猶如揹負着天穹的巨神,在對着深淵的法則宣戰。
“來——!”
深淵的壓制太強,自己根本發揮不出力量怎麼辦?那就暫且藉助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對抗它!
於是阿斯加德的力量流淌而來,在宙斯高舉的雙手間匯聚。世界的虛影浮現在那裡,而隨着影像的浮現,九獄之主的又一刀不僅被擋下,深淵的壓制也短暫的被削弱了。只是代價,就是阿斯加德的力量在被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我不在乎,工具……只有被使用纔有價值!”
大步向前,宙斯回想起紀元交替時那個至今難忘的身影。
他高大的身軀越發浩瀚,沒有了界面力量的阻隔,完整的王權象徵第一次展露在這個世界上。
“來,現在再來看看,誰纔是勝者!”
握拳成錘,狠狠擊下。而站在宙斯的對面,九獄之主穩如泰山。
“飲鴆止渴,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也罷,就陪你玩一玩。看看在你冷靜下來之前,能夠消耗你的多少積累。”
和深淵打久了,面對體量上的差距,阿斯摩蒂爾斯早就學會了精打細算。
所以此刻看着‘大手大腳’的宙斯,懷念過去之餘,他也毫不客氣。
力量本身不會跑,現在不用,將來就會用到自己身上。能提前消耗一些,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
深淵中,戰鬥爆發,大海上隨着一道貫穿天空的光柱,諸神間的大戰也不出意外的爆發了。
而在戰爭的一開始,刻託就毫不猶豫的找上了阿芙洛狄忒。
她們之間沒有仇恨,只有因權柄帶來的利益衝突。然而對於神靈而言,這是遠比其他矛盾更無法容忍的事情。
另一邊,光體女神福柏終於還是參戰了,她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認爲阿爾忒彌斯作爲神王之女,她的外孫,不應該一直流落在外。
她聲稱對方應該前往星空,去拜見他的外祖父。然而面對福柏的提議,阿爾忒彌斯迴應的只有弓箭。
從神力上講,三個紀元過去,雖然日月星辰都不遵從命令,但光體女神還是從世界的壯大中獲取了好處,擁有了接近18的神力等級。
相比之下,作爲新神,哪怕有着信仰之力的存在,阿爾忒彌斯在神力上也落入下風。
不過神器在尋常真神的爭鋒中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而阿爾忒彌斯不僅有了新月冠,之前刻託給她的禮物同樣在她手中化作了另一件神器。
那不是別的,正是作爲曾經的海怪之母,刻託褪去舊體後從上面剝離下來的與‘海怪’、‘野性’相關的力量。
這部分力量對於新生的刻託來說意義不大,但卻極爲契合作爲荒野之主的阿爾忒彌斯。兩相配合下,就如同上一紀元的神戰那樣,一時半刻恐怕和福柏分不出勝負來。
其餘的神靈也各有各的戰場,蓬託諾里斯之海上大戰頻發。
而讓圍觀諸神矚目的真正焦點,則無疑是中心處的戰鬥。
三叉戟,雷霆之箭,神盾埃奎斯,沃克托爾之矛……高天上,當雅典娜第一次全力出手,諸神都不禁爲之震撼。
以一敵三,赫拉拿她毫無辦法,波塞冬身披數創卻依舊戰意不止,沒有兵器的阿瑞斯更是被打的節節敗退。
不過司掌不義之戰的戰神倒是也因此被激起了兇性,在他獨特的領域之下,周圍浩大的神戰似乎也在給他提供力量,讓他越戰越勇。
當然,實力的差距終究是明顯的,阿瑞斯唯一的收穫,就是終於讓其他神明高看了他一眼,原來身處一場大規模戰爭中的戰神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總之,長矛輕挑,一身戎裝的智慧女神就這樣居高臨下的壓制着三神。
真神極限的力量是如此可怕,讓所有旁觀者都歎爲觀止……不僅是那些選擇中立的神靈,還有某個從一場長眠中終於甦醒的存在也是如此。
“……”
“……真是厲害的年輕人,後時代的神靈居然也能走出這樣的存在……果然,就像海浪一樣,前浪的勢頭終會耗盡,被後浪拍打擊碎在岸邊上,礁石上,而如果想要避免這種狀況,唯一的辦法就是及早抽身。”
神戰的海域之下,厚重的聲音在海牀間迴盪。
也許是沉睡太久造成的後遺症,聲音一開始明顯有些沙啞。不過說話的人顯然恢復的很快,當結尾的時候,就已經恢復了清晰和流暢。
海面上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毫無秘密可言,看着比曾經自己最巔峰時期還要強大的雅典娜,遠古海神也不由有些感嘆。
“抽身,可是你已經參與進去了,蓬託斯。”
“戰鬥的起因是你的女兒,你其他的子女也加入了其中。這樣的一場紛爭,伱又怎麼可以抽身?”
陰影中,或者說整個深邃的海溝本來就是黑暗的。
厄瑞玻斯的聲音從中靜靜傳來。
他本不該這個時候過來的,但不得不說,刻託身上地獄之主力量的展露也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一時間,宙斯被引開,而黑暗之主的領域就有一部分橫陳在冥界的門口。他能準確的把握宙斯來回的時間,再加上諸神的大戰可以掩蓋很多事情。這種情況下,他也就毫不猶豫的更改了計劃,直接前來尋找原始海神的蹤跡。
而蓬託斯也並不難找,作爲最初代的神靈,他們與萬物的綁定是如此深刻。如果說後世的馬裡亞納海溝是世界最深的海底,那在卡俄斯,蓬託諾里斯之海下才是。
來到這裡,厄瑞玻斯輕易用自己的力量喚醒了蓬託斯。
想要完成他的計劃,說服對方是相當重要的一環,然而面對黑暗之主的話,原始海神卻顯得並不怎麼在意。
“厄瑞玻斯殿下,很感謝你有空來這裡陪我聊聊……但如果你是勸我出來,那就大可不必了。”
“你瞧,那些因你力量誕生的冥界神靈就從不被你放在眼裡,諸神間父子反目的也從來不少。我和涅柔斯他們的關係雖然近一些,但還不至於爲了他們就違背決定,貿然出世。”
“更何況雖然打的交道不多,但我也算了解宙斯,他不是一個像我的哥哥那樣殘暴的人。對他而言,利益是比心情更讓他在意的。天父可以因爲單純的‘不喜歡’而放棄利益,也可以因爲單純的‘喜歡’折磨自己的孩子,哪怕那對他並無益處,但宙斯卻不會這樣做。”
“何況作爲最初的古神之一,我和世界的聯繫是如此密切。我看的很清楚,這覆蓋現世的秩序之網,還有從天地間升起的嶄新象徵……宙斯的力量來自【王權】對嗎?”
默然無語,厄瑞玻斯就知道,他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說服蓬託斯。
是的,儘管原始海神不知道宙斯的力量從何而來,但他依舊可以分辨出這力量的性質。
擁有【王權】宙斯要的註定是權力,而不是對別人的懲罰。如果撐天的阿特拉斯願意向他低頭,成爲【王權】秩序下的一部分,他恐怕都願意放下芥蒂甚至親自向對方表示歡迎。
因此原始海神一系的子嗣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太壞的結果,哪怕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換一個人效忠而已。
而對於蓬託斯來說,誰是天地的主人,誰又將領導原始海神一系的諸神,這重要嗎?當然是不重要的。
他既然已經決定沉睡了,那就是放下了生前的一切。權勢,力量,乃至所有。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我都拋棄所有了,那自然就不會再回去。你還來和我講這些,同樣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