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居安在樓道里面抽菸,隨後被一個護士給制止了,其實明知道這裡不能抽菸,但是無法抑制心中的煩悶,掐滅煙之後,他出了醫院,準備去給桑柔買點吃的回來。
桑柔也真的是餓了,這兩天根本就沒有怎麼吃東西,也可能是胃口不好,酒店客房服務送來的東西,她都只吃了兩口就去打遊戲去了,而席居安買的食物,都是比較清淡的,也多和桑柔的口味。
她不想和自己的胃過不起,坐在牀上,安安靜靜的吃飯。
“我給你找了護工,其實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我待會就要回c城去,還是讓一個人來照顧你比較好。”席居安平靜的說着,“至於你和思危之間的事情,外人不可能插手,既然你知道他做這件事是有原因的,選擇權在你。”
桑柔其實知道,選擇權從來不在自己這邊,如果在自己這邊,七年的時間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也不會到現在的地步。
她一直都是個被動的人,席思危對她好,他說他們在一起,她沒有反對,他要主動推開她的時候,她就自覺的讓開。
“恩。”桑柔沒有力氣和席居安吵,其實她一直都不願意和席居安吵,她更願意和他和平相處,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那樣。
然而,席居安始終還是忍不住,也許是最後一次吧,這麼靠近的她。
他上前,俯身,將正在吃飯的桑柔輕輕地摟入懷,在她頭頂一吻。
“桑桑,再見。”
他說再見,就是再也不見。
桑柔緊緊的握住了筷子,低着頭,眼淚已經掉了下來,落在了飯碗裡面,是呢,就算死席思危選擇了退出,她和席居安也不可能在一起,他們兩個,不管是誰,都沒辦法跨出那道鴻溝。
這個擁抱好像時間很長,也好像很短,桑柔記不清楚了,等到她想要開口叫住席居安的時候,病房裡面只有她一個人了。
席居安離開了,再也不會在她身邊看着她,她再也不會感覺到身邊時時刻刻都有這個人的存在了吧?
真的,好難過,生命中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她。
不來,兩個人都不來,一離開,兩個人一起離開。
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桑柔的感受。
爲什麼,這麼對她?
桑柔不明白!
她回到c城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情了,其實她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朋友什麼的都在這邊,交際圈子都在這邊,要是真的要選擇離開這裡,桑柔是不捨得的。
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家裡所有席思危的東西都沒有了,一點這個人曾經出現在這裡的痕跡消失的一乾二淨。
桑柔沒去想那麼多,既然席思危早已經做了打算,就把以後的每一步都想的清清楚楚了,所以桑柔並不覺得意外。
席思危喜歡在桑柔面前裝小孩子,但其實他比誰都成熟。
回到c城之後,桑柔已經加快了自己工作的節奏,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狀態,加班到半夜,有時候晚了,直接就在辦公室睡了,完完全全的女超人。
這種日子也讓桑柔過了小半年了,助理都說桑柔這樣沒有過勞死都是上天眷顧她。
上天眷顧她了,然而並沒有眷顧她的母親,桑柔接到父親的電話,手機當即就掉在了地上,她差點也暈厥,爲什麼這樣的事情,父親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
她當即就買了最快的飛機票回了家鄉,想起上次見到母親的時候還是在訂婚宴上,那時候的她多麼的精神奕奕,一點看不出來有病的樣子。
可是父親竟然告訴她,醫院今天開出了病危通知單,母親已經是肝癌晚期,從她的訂婚宴之後,母親回到家鄉就一直在養病,不告訴她就是不想讓她擔心。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擔心不擔心的問題了,桑柔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沒有多少時間陪着母親了,又或者說,母親沒有多少時間留在這個世上。
要是,她在半年前就回到了這邊,不走了,是不是和母親相聚的時間就會多一些?
她離家的將近九年時間,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是少之又少的,追求了自己的生活又怎麼樣,卻始終做了一個不孝女。
而她,終究是遲了一步,等到了醫院的時候,見到的,只有被蓋上了白布的母親,躺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桑柔當時腦子裡面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想,就那樣看着被蓋上了白布的母親,然後,毫無徵兆的暈了過去。
父親手忙腳亂,叫來了醫生護士將她帶走。
而這一暈,便是一天一夜,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父親告訴她,母親已經送去火化了,就是不想讓桑柔看着傷心。
這一切,來的太快,桑柔都還沒有接受這件事,母親就已經變成了灰燼。
可她還能怎麼樣,情緒再度失控,再度暈倒嗎?
父親都還堅強的撐着,她的暈倒不過是逃避,不過是不願意面對那一切,她在爲自己的不孝兒感到羞愧。
後來的桑柔,幫着父親忙葬禮的事情,大概是沉浸在這種悲傷之中,大家並沒有提起那個沒有出現的桑柔的未婚夫。
桑柔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家裡的人,她和席思危已經解除了婚約。
當然,桑柔也是考慮過了,等到葬禮結束之後,她就回c城結束那邊的公司,不管怎麼樣,她要陪着父親,不讓母親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然而在葬禮結束之後,桑柔趕回了c城,重新回到這邊,心情完全是不一樣的,而且那種是在失去了親人之後。
她會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會呼吸亂想,以前記不清楚的事情,現在全部都記起來了。
變得更加的敏感,一點小小的事情就會情緒失控。
她好像是在凌晨的時候給席居安打的電話,她很害怕席居安不接她的電話,她害怕他說再見之後,就是真的再也不見。
好在,他接了。
“席居安……”她就是這樣叫着他的名字,帶着哭腔,因爲之前短暫的睡眠,夢到了母親,她在責怪她爲什麼這些年時常在外,不在父母身邊,讓他們飽嘗思念之苦。
她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着,情緒一度失控,那個時候她最想的人,是席居安,終究是不願意忍受一個人在這漫長的夜晚之中,就給席居安打了電話過去。
“桑柔?”席居安不確定的喚了一聲,電話雖然是桑柔打過來的但是席居安不認爲桑柔會向他哭訴。
“席居安,我媽媽去世了……我狀態很不好……我很不好,我想見你,現在。”桑柔不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對於席居安來說,會不會太過分,可是她現在能夠想到的,能夠讓自己心安的人,似乎只有席居安。
席居安之前沒有聽到一點關於桑柔母親去世的消息,又或者說,自從半年前在醫院一別,席居安就再沒有關心過桑柔的消息。
有些事情,始終是要有一個了斷的,但是沒想到,就在他斷了她的消息之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席居安似乎是沒有思索的,馬上就從牀上起來,拿了車鑰匙便往桑柔家趕去。
等到席居安來的那二十分鐘,是桑柔覺得最難熬的時間,她焦躁的在房間裡面來回的踱步,整個公寓裡面的燈全部都開了,她不喜歡黑暗,特別是在葬禮之後。
凌晨的c城又是那麼的安靜,安靜的連她自己的心跳聲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的。
直到席居安來,桑柔打開了門,看到了這個男人,才覺得整個世界都安全了,還未等到席居安進來,桑柔就撲進了席居安的懷裡。
他的身上似乎還有來自家裡的被窩裡面的溫暖,他就是這樣穿着睡衣就從家裡過來的,她知道,他還是擔心她的。
席居安擔心她冷感冒,趕緊抱着她進去。
桑柔也是在母親去世之後,從以前的獨立女性,變成了特別會粘人的人,就算是在家裡,也不願意放開席居安,好像有這個人的存在,她就安心。
席居安拍着桑柔的後背,才發現她穿着單薄的衣服,房間裡面又沒有開空調,她就一件單薄的衣服,等了他二十分鐘?這不是要感冒的節奏?
“回房間去,外套都沒穿,很容易感冒。”正因爲覺得桑柔會感冒,席居安才抱緊了桑柔,幾乎是將她抱起來到房間去的。
將她放在牀上,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想要去拿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調高一些,桑柔卻以爲他要離開,抓住了他的衣角,對他搖頭。
席居安馬上就明白桑柔這是擔心他離開,他心頭不由得一緊,也許是這次母親的去世給桑柔的打擊太大,讓她想要全心全意的去依靠一個人,而他,就是桑柔想到的那個人。
“我就拿遙控器調高溫度,不走。”席居安的手在桑柔的手背上握了握,柔聲說道。
她將信將疑,最終看到席居安真的只是拿了遙控器將空調溫度調高,才放下心來,她的眼神裡面,全部都是對席居安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