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因爲雅圖的事,短短的一個月內,愁得頭髮都白許多。她不相信女兒的命就這麼苦,她也曾勸過雅圖,是不是該再給諸葛劍一次機會,也許他真的只是因一時的衝動而犯下的錯誤。雅圖勸慰着媽媽,像個小姑娘一樣靠在媽媽的胸前,對她說:“媽,我這不是更好媽?可以又像以前一樣,常和你們在一起了,還有小博通。難道您非要趕我走嗎?”媽媽撫摸着女兒長長的,烏黑的頭髮,嘆了口氣,說:“雅圖啊,爸爸媽媽就你這樣一個女兒,怎麼會想趕你走呢?我們巴不得你不要長大,永遠和我們在起一起纔好。可是,你還那麼年輕,以後的日子你打算怎麼過呀?!”說着,媽媽的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雅圖做起身,看着媽媽的眼睛,說:“媽,您別擔心,日子總是要一天一天過的,只要我們在一起,我相信一定會過得很好的”雅圖故作輕鬆的說。她不想再讓父母爲自己操心了,因爲自己的事,媽媽近年來總是擔驚受怕的,還蒼老了許多,作爲女兒,雅圖心裡難受極了。
和諸葛劍分手後,雅圖決定不再回德國了。她要留在國內,好好照顧博通,把他撫養長大。她和公司說明了自己的情況,領導很爽快的答應了。這樣,雅圖就又回到了以前的部門,還被提升爲部門經理。她非常感謝領導的鼓勵和支持,從那以後,她幾乎一心都專著於工作上。每天下班就徑直回家,照看小博通。說也奇怪,儘管平時都是姥姥老爺帶着小博通,可他還是和媽媽最親熱,只要一看見媽媽進屋,他就會揮舞起兩隻小胖手,高興的跑過來和媽媽擁抱。他已經會走路了,雖然走得還不太穩,可是蹣跚的步子已經證明了他正在無憂無慮地茁壯成長。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平靜而忙碌地過着,雅圖覺得很充實。晚上,等哄完兒子睡着以後,她就會靜靜地坐在臺燈下,拿出那張三個人的合影照,回憶起過去和偉岸,還有小岸在一起的快樂日子。雅圖心裡一直都非常思念和牽掛着偉岸,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幾年來這種思念從沒有停止過,每年的九月九日她都會在心裡爲偉岸默默的慶祝,買生日禮物和賀卡,可之後就都放進抽屜,鎖在了她的心裡。
2000年的夏天,七月份,一個週末的下午,雅圖正陪着兒子在家睡午覺,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把雅圖吵醒了。她怕驚醒兒子,趕緊抓起電話,輕聲問:“喂,你好。”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孩兒怯生生的聲音:“喂,你好,請問文姐在家媽?”
“我就是啊,請問是哪位?”雅圖回答道。
“文姐,是我呀,我是李小溪呀!”
雅圖興奮的跳了起來,說:“小溪,是你嗎?你在哪兒?”
小溪也有些激動地說:“文姐,我在北京呢,我已經畢業了,馬上就要去新華社上班了,是新聞記者。”
“真的?那真是太棒了,你終於實現自己的願望了,真是太好了!”雅圖從心底爲小溪高興。
可是,小溪突然有些悲傷地說:“文姐,我聽我爺爺奶奶說你回來了,所以試着給你打了個電話。有件事我想當面和你說,你能有空見個面嗎?”
“當然可以了,都很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本來在該和你聯繫了,就是最近有些,有些忙。我也非常想念你。那就今天晚上吧,我請你一起吃晚飯。”
雅圖從國外回來,還一直沒有和李小溪聯繫過,也還沒有去看過過去的鄰居王奶奶和李爺爺。因爲雅圖覺得目前現在自己的狀況,她不想驚動周圍太多的人,只想和兒子安安靜靜地生活。小溪卻一直沒有像以往那樣快活而響亮的說話,只是輕輕地說了聲:“好吧,晚上見。”
知了在樹上不停地叫着,儘管已是傍晚,炎熱憋悶的天氣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讓人們恨不得想一頭鑽進冰箱,降一降身上的體溫。雅圖和李小溪約了在離家不遠的一家新開張的麪館見面。麪館裡的佈置和很特別,採用了大量的竹子做爲店內的裝飾材料:竹子的隔斷,竹簾,牆上用竹子做的畫,還有竹子的桌椅板凳,給人一種清涼舒爽的感覺。雅圖和小溪找了一間環境安靜小竹屋,點了兩碗炸將面和一些小菜。李小溪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過去一直留着的運動頭,現在已經變成了披肩長髮,舉止也顯得穩重了。只是白淨的臉上,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在見到雅圖的那一剎那,小溪還是很興奮的,有如許久沒有見過面的親人,雅圖對小溪也似乎有一種親情。
吃過飯,兩個人坐着,很隨意地聊着天。“小溪,工作還好嗎?”雅圖問道。
“很好,做記者雖然很忙,有時會很辛苦,可是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小溪回答說。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爲你高興,了不起的李小溪記者!”雅圖稱讚道。雅圖接着又向小溪詢問了一下王奶奶和李爺爺的情況,問兩位老人近來身體如何。自從自己回國後,還沒有正式去爺爺奶奶家探望過,她想等自己再平靜一段時間,再去看望兩位老人。
“文姐,你過得快樂嗎?”小溪突然問雅圖.
雅圖不想高興小溪自己已經離婚了,她更不希望這件是讓偉岸知道。所以她笑着對小溪說:“嗯,還行。我的兒子,哦,你還沒見過呢,他叫博通,已經快兩歲了,可愛極了。”雅圖說着,臉上洋溢着做母親的幸福。
“哦,是嗎?那真好。”小溪說完,卻有些悲傷地低下了頭。
“你怎麼了?小溪?”雅圖見小溪的表情突然有些變化,關心地問。
“沒事兒,我在想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他呢,有機會該去看看的。”
“那太好了,我兒子可喜歡漂亮的阿姨了,你去,他肯定會纏住你不放的呦!”雅圖快活地說。“對了,小岸現在怎麼樣了?他都該上初二了吧?”雅圖又問。
“他都已經上初三了。個子長高了很多,長得和小叔一樣帥。”
雅圖聽見‘小叔’兩個字,心中一顫。
偉岸,她是多麼想知道偉岸的消息啊,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問他呢?她肯定已經讓偉岸傷透了心。她剛要問,發現此時小溪又難過得低下了頭。見小溪這樣反常的表情,雅圖覺得她心裡一定是有什麼事情,便着急地問道:“小溪,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啊?對了,你不是說今天見我是事要告訴我嗎?”
小溪擡起頭,眼裡閃着淚花,對雅圖說:“文姐,我小叔他現在很不好,他病了。” 聽見小溪的話,雅圖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問:“什麼,他病了。什麼病,很嚴重嗎?”
小溪流着眼淚,嘴脣顫抖着,說:“是我爸爸告訴我的,我小叔最近被查出來的了肺癌,已經是晚期了,我爺爺奶奶還不知道這件事,小叔不讓和任何人說。我真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他是多好的人啊”小溪說話已經泣不成聲。
“不,這肯定不是真的,他們弄錯了,他們弄錯了!”
雅圖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精神恍惚,嘴裡不停地重複着那句話:“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雅圖的神態讓小溪很害怕,她擔心的說:“文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雅圖猛地站起身,抓住小溪的胳臂,問:“他在哪兒,偉岸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在家裡,我小叔不同意接受住院治療,他說還有很重要的事還沒做完。”
雅圖聽完拔腿就往外跑,小溪在後面緊跟,邊跑邊說:“文姐,你去哪兒,我陪你一起去!”
雅圖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小溪緊隨其後也上了車。“去慧安裡18號,”小溪向司機報了地點,然後她緊緊地握住了雅圖的手,說:“文姐,我送你一塊兒過去,你可千萬不能急壞了身體啊,我小叔會傷心的。”
雅圖的手冰涼,她看着小溪,淚水奪眶而出,說:“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
出租車穩穩地停在了偉岸家的樓下,小溪扶雅圖下了車,把她送到樓門口,說:“文姐,我就不上去了,你答應我,不要太激動,好嗎?”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