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娘叫了出口,孟非清便如給人朝胸口上狠狠擊上了一拳似的,頓時怔住。
自孟非清少時,苦習劍術武功,再無多想,待到劍術大成,少女之心萌動,起了下山遊玩之念,她以閉關爲名,自自然然地下了山來,沒幾日就遇到了正年青英俊的樑奇嶽,樑奇嶽那時正自是少年,面白如玉,又不失男兒剛強,一身的武功可說是鮮有敵手,哪個少女不多情,哪個女孩又不懷春?除非她不正常,自然而然,孟非清有意無意地與他交好,在經過再三確定之下,孟非清發現天下間該是再也沒有比得過這個人的,兩人情到深處,一切也就自然而地發生了。
只是孟非清太過美麗了,樑奇嶽顯是深深地爲她所迷,整日裡只知纏住她,跟着她,他二人廝混了良久,卻是這孟非清受不得了,她過去看上的不是一個只知留戀於牀第間的庸人,而是個精明聰慧的真男人,可萬萬想不到,與這男人在一起之後卻是後有這等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再無多想,當即便要斬斷這孽緣!
只是這樑奇嶽卻是如何能就這般地放過於她?自是夜夜上山。雖說樑奇嶽武功高強,可似這樣上山終有一天是要爲人所知的,羅浮可非是一般門派,當下孟非清以打掉她已懷着的孩子爲藉口,逼得樑奇嶽立下誓言,武功不成一日不見,終是得了去。
離了樑奇嶽,孟非清又生下了孟冰心,她以撿來的孩子爲名認下了爲妹妹養着,卻是斷了自己的母念,由了這一斬斷紅塵,她的武功更是突飛猛進,得了劍術之大成。就在她平心靜氣生活之時,樑奇嶽卻是又來了。再見的樑奇嶽雖然是修成了絕世的武功,可他自殘身體,武功入了邪道,雖說現在是小有了成就,但不得長壽便就是其一,更是要命的便就是他的身上爲毒所侵,毒且也就不說了,單單便是那股子的惡臭,便中人慾嘔!這賤人還說要與她修好,來履行前言,這卻不是笑話麼?似這等貓不吃狗不咬的樣兒,卻要到她的面前與她一起在一起?孟非清非旦不容他再來到自己的面前,更是不容他帶走自己的女兒。雖然孟非清不在意自己的那個幾乎沒怎麼正眼看過的女兒,只是要她這樣跟着這個樑奇嶽,卻也是休想,萬一要是叫天下所有人知道自己是和這個流膿發臭的人生下了個女兒,真真是笑死人了,便是羅浮劍派不出世,她可也受不得這等傳言!
是以她想也不想地刺了樑奇嶽一劍,更是反手再刺偷聽的蘇雲想一劍。
天意弄人,這兩個人卻是偏偏都是沒死!她也不再爲門下衆人所!
可在這時,一個男子出現,他爲人冷漠,手持一柄長劍,位高權重且就不說,單指他的武功就是在她之上,孟非清從沒想過世上居然有人的武功可是在她之上的,自然這個人是與她相同齡的,兩個同樣的絕世高手,兩個同樣的高人。若然歷史換下一。當年劉志恨真與李莫愁結合了,沒過得兩三年,李莫愁生下了孩子,變得與那裘千尺一般模樣,劉志恨會不會移情別戀?那自是肯定的,他本就是個面色重於愛情的人,喜歡執着於李莫愁,便在於李莫愁是他的初戀!這點纔是他最爲在意的!自然,李莫愁的美麗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由得了這個原因,兩人糾纏了十幾多年,可劉志恨一旦得手後,也就沒了先前的情感了,這不是一過洞房之後,便就飛馬趕去前線了麼?與他在洞房之後拋下郭芙如出一轍,便就是如此了。
孟非清卻是不同,她失了掌門之位,被劉志恨逼得跳崖逃生,卻生出了只有他才真正配得上我的想法,是以癡纏不清!可劉志恨乃是涼薄之人,自忖她的武功太高,還是殺了的好。是以這兩個人見了面卻是刀劍相向,孟非清一次次的付出,得回的卻是劉志恨一次次的追殺!不是她自己的武功高輕功好見識快!早已經死去多時了,這心兒雖仍是堅定!可卻也生出了怨懟!
楊過卻是個例外,如果他不是劉志恨的兒子,孟非清是斷然不會多看一眼的,她至此還以爲楊過是劉志恨的兒子,這卻是讓她誤打誤撞之下成了真!楊過來真真就是劉志恨的兒子,只是楊過卻並不想要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父親,這個人並沒認下他的孃親,這讓穆念慈孤苦累死!這份怨,豈是劉志恨平日裡對楊過不多的友情可換回來的?
現在楊過撲到了孟非清的懷裡,這一通號號大哭,若是換了平常,孟非清給人這樣抱着,莫說是殺了對方,便是挫骨揚灰也是正常!只是她心裡也是少有的生出了痠軟,一掌竟是提不起來。慢慢的,孟非清的手掌卻是滑到了楊過的身上,輕輕拍了拍他道:“快起來,你把孃的衣服可弄得溼啦……”楊過好一會才擡起頭,擦了擦淚,道:“娘,你怎麼來啦?”
孟非清一滯,正想找個說辭,卻是楊過搖頭道:“想來是……算了……娘你也不必說了……孩兒這是要上襄陽一趟……娘要不要跟着孩兒一道去?”孟非清道:“也好!”便不在多言。
公孫綠萼雖是驚於這女子武功高強殺人無情,更是擔心她與楊過的關係,待聽了楊過的那一聲喊,這纔將信將疑,待見孟非清上得車來,雖是身上髒亂,可仍是香氣不斷,不由心中生出敬意,楊過道:“綠萼,這位是我的……義母……你隨我叫娘就是了……”公孫綠萼道:“娘……”孟非清道:“你娶妻了?”再一看道:“人還不錯,武功可太差了!”楊過苦笑道:“她哪裡比得上娘你呢……”孟非清癡癡道:“我可是不行啦……還是你爹的武功高……”這話卻是觸到了楊過的痛處,當下便就回了身,趕着馬車靜靜的走着。
孟非清道:“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楊過道:“他不是我父親……”孟非清道:“你說什麼?”楊過回過頭道:“他不認我孃親……我也不認他是父親了……”
孟非清心道:“這孩子可沒白收,他心現在可是向着我了,這也是好!我便就知道,總有一天,那劉志恨會接受於我,到時我們夫妻雙劍合璧,天下哪裡不能去?誰又是我們的對手?我這一生也就不算孤單了……”可她卻是不想,楊過這裡說得孃親卻是他的親生孃親穆念慈,可不是她這個乾的!
到了天明,車馬行出許遠,可再也沒有人敢再追上來了。江湖人都有看傷的本事,便是說看到一個人的傷,有經驗的人立時就能知道出手的人武功有多高,要不要報仇!以孟非清復原的功力出劍殺人,那還了得?是以全真教反而嚴守了山門,原先全真七子還算得上是有一點銳氣,可現在七子老得老,死得死,再也了當年的銳氣,而三代弟子又多有不堪,至於那四代的,更是提不上臺面了,現下死了鹿清篤,可也不算是什麼大事,而死了後幾個小道纔是意想不到的損失,既然那四個老貨有人護着,全真教也就不想再生事端了,想來那幾個老貨也沒了什麼本事,就那廢去了一半的本事,想要上全真教報仇,那可是笑話!當下按住,再也沒得人提了。
是以楊過這一行路上卻是得了沒事,他們悠然自得,可不多時,便在車後行了一路的乞丐!楊過自然是知道這是丐幫的人衆,心中再嘆丐幫的強大!這丐幫號爲天下第一大幫,可也不是吹的,就實力來說,不正是名副其實麼?天下間再有膽肥的,可見了丐幫無不是要禮讓三分,沒法子,誰叫人家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更是組織了起來,這丐幫動手向來人多打人少,武林中也是如此,那更是頂上了天去。別的不說,便是那巨鯨幫和海沙幫也全都給丐幫打服了,歸順了窮國!
孟非清看看身後,對楊過道:“要不要殺了他們?”楊過道:“娘……現在可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也就不用了……再說……我怎也是與前幫主黃蓉有舊的,這次更是看看我郭伯伯和郭伯母,想來他們只是看着跟着,真要有事再行分說就是了……”孟非清心道:“有你護着就隨你吧!”再也不理。
便就是這樣,行了一路,沿途但見十室九空,遍地屍骨,蒙古兵見到漢人,往往肆意虐殺,楊過瞧得惱怒,待要出手干預,可他現在非止是一人,身邊還跟着四個老廢物和她的娘子,一旦殺起來,惹出百千多的蒙古兵,必有死傷,那可也是不必,只得忍下了心中之氣。
不數日抵達襄陽郊外。其時兩軍攻守交戰,已有月餘,滿山遍野都是斷槍折矛、凝血積
骨,想見戰事之慘烈。到得城下時天已向晚,只見城門緊閉,城頭一隊隊兵卒手執火把,來去巡邏。楊過大聲叫道:“我姓楊名過,特來拜見郭靖郭大爺。”城上守將聽得呼聲,見他只有一名女子相從,當即向郭靖稟報。
過不片時,一員武將走上城頭,向下一望,叫道:“你真是楊過嗎?”楊過見了那將,忽然想起似是見過的,再之一想,這不是襄陽的守將麼?郭靖雖守襄陽,可卻沒官職在身的。反到是此人方爲正牌!他依稀記得這人姓王,當下道:“是王大哥麼?郭伯伯在不在城內?”那王姓武將哈哈大笑道:“請進來罷。”命兵卒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楊過與他的一行僕從入城。
到了近前,那王姓大將道:“你居然還記得我姓王?”走近前楊過道:“還未請教!”那將道:“我叫王堅!你就叫我王大哥就行了,以我的年齡,也大可受得起你這一叫!”楊過微微一笑道:“王大哥!”王堅大喜,道:“好兄弟……哈哈哈……郭爺正等着呢,聽到你來了,他可是喜呢……這兩天戰事頻繁,可是累着他了,可惜我沒用,只知道他說什麼我做什麼,也不能在這時幫上忙!”楊過道:“大哥只要多殺些賊,也就行了!”
王堅一嘆道:“難啊……聽說蒙古軍另一路在攻大理,一旦攻下大理,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轉打我西川,哦,郭爺是這麼說的,也不知大理國能不能撐得住!要是大理國撐不住,就輪到我大宋的西川危急了,一旦西川有失,那我襄陽就可能被蒙古軍由上游一泄而下……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引着衆人來到一座大屋之前。郭靖滿臉堆歡,搶出門來,先是一怔,只見一個兩鬢皆白的絕世美女,一個一身裹藏在綿袍披風裡的秀麗女子,還有四個熟悉的舊人。只是他也無暇多想,搶上來前來拉住了楊過的手笑道:“過兒,你們來得正好。韃子攻城正急,你這一到,我平添臂助,真乃滿城百姓之福。”轉向餘者道:“這幾位是……”
楊過先是一笑,指着公孫綠萼道:“這位是我的髮妻……”郭靖大驚!他是聽了黃蓉說小楊過給劉志恨等一衆人等指了婚,可萬萬想不到這就結成了,想想這楊過依稀還是那個他當年救下的男孩,這會子卻是就成了男人了,真是歲月無情!楊過再指孟非清道:“這是我義母,但我就當她是我親孃一樣!她不想說名字,郭伯伯,你別見怪!”孟非清想不到楊過這麼說話,心下一曖。郭靖也非是真就的蠢人,立時看出這女子的一身武功竟是幾乎不下於己,當下執了重禮。孟非清也不好自大,她也看出郭靖這人一身的功力精純不說,更是大家風範十足,不好輕視,也半回了個禮,於她的性情,幾曾給人行過禮?不是心情好,不是因爲這郭靖氣勢武功無一不十足,那可也不會這麼客氣,可說郭靖是得了她這半禮的第一人。
正自這時,那沙通天四人一併上前道:“郭大俠可還認得故人?”
郭靖先是一怔,可看到候通海卻是認出了,實是這候通海頭上的三個包獨一無二,道:“是你們……”本想出手,可才提此念,就又去之,見這四人走路不穩,嵬嵬顫顫的,好不可憐,當下轉向楊過道:“過兒……這是……”
楊過怔了怔,卻是靈智上人道:“我等四人受了楊公子的大恩,現在已經認他爲主,做了他的隨從了,郭大俠你大可放心了,我們四人可是再也做不了惡啦!”郭靖可也不會與他四人計較往事,當下道:“那自是好,有過兒看着你們,我也可得放心……是了,過兒,你郭伯母說你是回終南山的,可是怎麼……”
楊過這才道:“郭伯伯,我來,就是想見見你和郭伯母……我義父在不在?”郭靖道:“沒有,他隨着……嗯,我義弟去了,你知道……現在大理也好,我這裡也好,都很緊急……”
楊過笑一下道:“郭伯伯這裡緊急也還罷了,我那個……他那裡是決計不會有事的……”郭靖笑道:“說得也是,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那邊就可有捷報傳來,也好振作一下我軍的士氣!”正此時,黃蓉來了,道:“真是過兒呢,吃了沒有?”楊過道:“這不是來叼撓了麼!”黃蓉笑道:“那就裡邊請吧……”邊走邊道:“不回來不知道,一回來才知道,芙兒去了,大武小武也去了,這裡邊就是我夫婦兩人,可是悶呢!”
楊過看向黃蓉漸漸有了弧度的身子道:“再過幾個月怕就不會悶了……”
郭靖大笑道:“說得是……對了過兒,你的娘子有了麼?”黃蓉啐道:“沒有正經,他們才結婚多久?怎麼能對小輩說這種不當人子的話來?”郭靖笑道:“這不是高興麼……悶了這許久,可算是見到了能說交心話的……楊過……你可要多待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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