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時的郭芙當大理國的正牌王妃也非是一日了,這近年的磨練下來,別的不說,不露聲色和虛僞以應是玩得出神入化,這非是她本事好,卻是浮薇郡主沒少對她說過,浮薇郡主往日就是做這些事的,這些事自是讓人討厭到了極點,而劉志恨將一定量的國事交到郭芙手上,浮薇郡主耍耍小手段也是無不可。便是這樣,郭芙巧笑倩兮,嬌豔如花,在那一衆的襄陽城官的包圍下顧盼自如,不時與這個說話,與那個招呼,卻是落下了好名聲。
不過這樣子可也是太過累人了,好在這個時候,郭靖給死拉硬拽了過來,他倒是不想來,郭靖只管具體城防實務,可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到底是他的女兒來了,卻又哪裡有不來的道理!不多一會,便有人通報,郭芙大喜,起了身來,兩父女這是要見面,那呂文德哪裡還有不識相的,自是備下了一間空出的廂房。
郭芙揮退了手下人,只留下了馬鳴遠在她的身邊,事實上,縱是她趕可也是沒用,按大理國的規矩,浮薇郡主給馬鳴遠的命令在前,是以,便是郭芙讓馬鳴遠退開,也是不可能的。郭靖見着女兒,百感萬千,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卻是郭芙道:“爹,這些日子可還好麼?”郭靖哈了一聲,笑道:“一切可還不是那個樣子麼,不過話說回來了,你走了,大小武也走了,這家裡,不知不覺的,一下子就靜了起來……”說着話,郭靖不免有些傷情,聲音也黯淡了下來。
郭芙忍不住道:“那爹乾脆和娘一起,就到我大理國去好了,我大理國現在雖說仍有不足,可是國富民強,雖說有幾位將軍,可還是不夠大用,要是爹爹過去,夫君一定會委以一國之用,可不比在這裡官不官將不將的好得多了!”郭靖眉頭一皺,厲聲道:“芙兒!”郭芙一怔,郭靖道:“爹爹不想說你,你現在是一國王妃了,只是爹爹還是要對你說說,你現在雖說已經是一國之妃,但你之根本卻是個宋人,這一點可不能忘了。還有,你在大理,需得給爹爹盯着你那個夫君,我這個兄弟爲人心性都不是佳,爹爹生怕他哪一天會做出對不起大宋的事來!”郭芙笑道:“這可怎麼會,這是脣亡齒寒的道理,便是女兒也是明白的,他那個精鬼,卻如何有不知道的,夫君早就說了,大理國與大宋友好,是國策,不容輕改的!”郭靖點點頭道:“這樣最好,許是我多慮了。”
郭芙看着這個爹爹,按理說仍是在壯年的郭靖,卻是有些削瘦了,便是兩隻鬢角也可見到線絲斑白,心中大痛,想那劉志恨與郭靖相差實則不大,但劉志恨從哪裡看起來,都是一副二十多歲不過三十的年青樣兒,就連個下巴也是光光的,頭上的烏髮更是說不出的黑,而郭靖明明也是個登堂入室的大高手,二十年苦功無一日放下,可卻是如此模樣,這裡面可不是武功的原因,便是在於郭靖付出的太大,心力精力無一不出,卻是得不到如劉志恨那般的進補,更可慮者是國事不靖,理宗是個想要有做爲的皇帝,可這大宋的官員不是全不好,但大多卻是不行,正如劉志恨說的,亂世之道,興而疾在人政,可人政之道最是在殺!非要將大宋國內那些個不聽話和辦事不力的官員從上到下連殺三茬,纔可以得到一個合格聽用的班子,只是理宗雖有心,可沒這個魄力,他這皇帝是史彌遠幫他撿來的,雖是撿到的,可也是來之不易,如何捨得?自是不敢行險,真要丟了皇位,他上哪兒哭去,到時,以他廢帝的身份還想活下去麼?郭芙道:“爹爹,大宋國局糜爛,天之將塌,豈是獨木能支?當年嶽武穆縱橫天下,兵鋒所向,無可匹敵者,還不是落個莫須有而冤死?爹爹再是有心,儘儘人事罷了,可也要爲自己打算一二!”
郭靖平靜一刻道:“芙兒,這天下事,不是爹這個村夫可說得,你說爹是支天之木,可也太過擡舉爹了,其實,你和大小武一去,爹心裡反是高興的,至少,你們將來可不會再讓爲父操心了,現在,爲父的心思就在這襄陽之上,我大宋磨過了遼夏金,現在不信就磨不過一個蒙古,到時北方氣運一盡,我中原漢人憤起,不愁沒有收復河山的一天!”這話太過假了,郭芙也是聽了出來,只是她卻也是知道,這未嘗不是爹爹的真心話,劉志恨曾言道,這世上知其不可爲而不爲,此種人爲智者,譬如水鏡先生司馬徵,而知其不可爲而爲之則爲聖人,譬如諸葛孔明!說了這些話,氣氛可是有些壓抑,郭芙心中不喜,當下轉過了話題,道:“娘沒和爹你一起來麼?”
郭靖搖搖頭,道:“許是你娘身子大了,這婦人家的辛苦,爲父也是不知道,她現在的情緒一會兒一個樣,本來她還真是想來的,我說等她,她可又不來了,真是莫名其妙,讓人不明白。”郭芙笑道:“娘這分明是在和爹您生氣,爹,您不是做了對不起孃的事情,讓娘知道了?”這句話,於郭芙來說,本是戲言,在她想來,郭靖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對不起老婆的事來,他可不是劉志恨,誰知她不說可還好,這一說,郭靖臉上竟是生出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這些變化細微,可也要分是誰,郭芙如今可是個細心眼的姑娘,又是對自己的爹,哪有不小心的,立時就看了出來,可郭芙卻是不動聲色,一點也沒變相,她的性情得自於黃蓉郭靖,只是平時大小姐性子,總是有些粗枝大葉,現在可是小心得多了,也想得多了,母親的一些特性在她的身上也表現了出來!
好一會,郭靖才道:“你這個傻丫頭,怎麼說這種話來。”郭芙故作嘆氣道:“我那夫君,嫁他之時心裡就有着她人,現在了,日日無女不歡,女兒有時想起來可是氣得連飯也不想吃呢,要是爹也如我那個好色夫君一樣,娘生點氣,可也是正常的!爹,你是不是嫌家裡冷清,想給家裡添上一兩位姨太太?以爹爹現在的地位,討個小妾,也好有人陪着娘說說話!”
郭靖面色陰晴不定,忽然道:“這事是不行的!你這丫頭,說得什麼話,哪有說這種話的道理,隨了劉志恨,就一點也不學好了!你夫君花心……嗯,你就以爲天下男人都是你夫君那種人?”說到這裡,郭靖又想到了這門婚事還是他逼迫下生成的,不由又是生出了愧疚,暗道:“我早就知道劉志恨這個人雖還算識時明事,可是不拘小節,把個女兒嫁給他,可不是害了女兒麼!”只是這事已經是定下來的事情了,再說也是無用,只得道:“女兒,劉志恨這個人雖是不堪,但你自己也要爭氣一點,給他生下一兩個孩子,讓他的心性定下來可也就是了!他……碰你了麼?”郭芙哼了一聲,想到劉志恨的“惡處”,忿聲道:“他就是一頭豬!”
郭靖嚇了一跳,道:“胡說,哪有這樣說自己夫君的!”郭芙笑了一下道:“爹,不用生氣,女兒也就是說說而已,當着玩笑,夫君自己也不在意!”郭靖道:“這也不可亂說!”郭芙忍着笑意道:“是!”郭靖看出女兒的言不由衷可也是沒法了,只得道:“這種地方,我待不慣,你要不要隨爹一起回去?”郭芙點點頭道:“好啊!”卻又立時叫道:“不好!”
郭靖道:“怎麼了?”郭芙道:“女兒現在今非昔比,做事情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女兒這一走,自是隨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丟下了這裡的一地官員,上不給呂大人面子,下也是不惹這些小官氣生,他們奈何不得女兒,說不得給爹爹找一點暗處的麻煩,卻是不可不察!女兒還要在這裡應酬一下。爹,你先回去,女兒過一會回來,對了,家裡不要再擺酒席了,叫家人燒足湯水,女兒回去正好洗個香浴,解解酒,去去乏!”郭靖大感老懷欣慰,擼了一下如針的短鋼須,笑道:“好好好,郭某的女兒終是長大了,好,爹回去就辦!”
郭靖出去之後,良久,郭芙對馬鳴遠道:“馬大人,您怎麼看?”馬鳴遠淡淡道:“娘娘有心了,這事是娘娘的家事,臣可不好多嘴!”郭芙道:“馬大人自夫君蒙難時就是站在了我夫君的身邊,永昌城下更是搏得了大理第一劍的名號,夫君也好,本宮也罷,對馬大人都是很敬重的,這雖是本宮之家世,但馬大人可直說,本宮現在身邊沒有多餘旁人,本宮拿馬大人當自己人,馬大人可不要見外了!”
馬鳴遠微微一怔,過得一會道:“微臣只知道,娘娘在問郭大俠一些事情時,郭大俠心跳了亂了一下,血液也是加了速,急涌了好久!”郭芙知道這是馬鳴遠的最大限度了,縱是供奉,可是對這種王侯家中的私事,知道也不好太多,真要是知道了,更是要三緘其口。
話不多說,郭芙收拾一下心情,回到宴中,與那一衆的官員再度虛應其事,時不時舉杯邀飲。她自己在掌心處藏了吸汗的絲巾,一杯酒下,十之七八到了這絲巾之中,再以內功將酒水自汗巾中逼出,反覆使用,如是者三而再三,終於將這裡大大小小的官兒放倒。
好容易,郭芙才擺平了這些人,叫了呂文德的管家,丟了應景的好話,帶着人迴轉去府了。只是這一回可是不敢再行金鑼開道鑼鼓喧天了,郭芙自己換了簡衣,再用斗笠罩住自己的頭臉,帶着馬鳴遠童大海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至於其它人,留下來慢慢搬運那些財物!
郭芙與馬鳴遠等方一到府門,就見到門口處立着一個人,不是別人,卻是那柯鎮惡,原來郭靖覺得家裡過於冷清,就又將這個柯大找了來,柯鎮惡一直在嘉興城隱居,時不時與人喝喝酒,打打屁,賭賭錢,日子可也算得上是逍遙,只是卻是出了點老事。這柯鎮惡雖是目不靈耳靈,但卻是可以此爲賭,只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再者說了,十賭九騙,騙過了就是賭贏了,雖說柯鎮惡非常討厭別人拿他當瞎子,並以瞎比明眼明自居。但這並不能讓他不上當,於是這位柯鎮惡就是這樣子,莫名其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欠下了一大筆錢,沒了法子的柯鎮惡東躲西藏,這時,接到了徒弟的來書,老柯立時動了意當下就來了。
郭芙驚叫道:“柯公公……”柯鎮惡聽了,哈哈大笑,他小時候帶着郭芙沒少玩樂過,可說郭芙小時的性子有很大的原因是這老頭帶出來的,柯鎮惡以自己的徒弟自傲,老是說呀說的,老人嘴碎,養成了郭芙的種種自大與任性,但這並不妨礙兩人成爲最好的大小朋友!
柯鎮惡也是叫道:“小丫頭……真是你?”用手摸了摸,道:“真是你,長大了,輪廓還在!小丫頭,嫁人了,唉,老頭子連一口酒水還沒喝到!”郭芙笑道:“柯公公,你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又欠人錢了?”柯鎮惡老臉一紅,道:“哪有的事,快快進來,方纔你娘又來問了你了,這麼想你,幹嘛非把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一家人都不見面了,很好玩的麼?”
沒行幾步,就聽足音響起,卻是黃蓉來了,本來黃蓉的輕功自是不會留下這麼響的聲音,可是她到底是身懷六甲之人,大腹便便,不良於行,再好的武功,也要大打折扣,最大的影響,就是輕功,十去其。黃蓉的聲音響起,道:“是我的芙兒回來了麼?”郭芙立時叫了起來道:“娘……”黃蓉喜道:“芙兒……”郭芙丟下了斗笠,便要撲上去,柯鎮惡從後用蝙蝠杖勾了郭芙的小腰一下,道:“看看你娘,大着個肚子,哪裡吃得住你這一撞,剛說你長大了,這又孩子氣來了!”
黃蓉過來,道:“快,讓娘看看……我的女兒……可是瘦了……”還真是瘦了,只見郭芙臉上原先的嬰兒肥消去了不少,一張玉臉瘦瘦的,更顯出俏麗,道:“娘……”黃蓉大怒道:“天殺的劉志恨,怎麼把你弄得這樣瘦,他不是不給你飯吃吧!”郭芙羞道:“娘,怎麼會呢,他不給我吃的,我就吃了他!”黃蓉笑道:“是他早就把你給吃了!”
郭芙道:“娘……”黃蓉輕輕在她臉上拍了拍道:“好了,小長不大,是不是累了?你爹……叫人給你燒水,已經燒好了,現在跟我來吧,看你這樣子,雖然沒有風塵僕僕的樣子,但洗洗解乏也是好,瞧瞧,這一身的酒味,酒也要解解,我的女兒又成了酒鬼!”
兩人前後行着,郭芙一個回身道:“柯公公,給我的手下找個好房間,特別是馬大人,一定要好生對待!”柯鎮惡還沒說話,馬鳴遠道:“娘娘有心了,微臣隨便即可!”童大海羨慕地看着馬鳴遠,不是身份特別,郭芙正宮娘娘之尊有必要說這樣的話麼?
柯鎮惡看看馬鳴遠他當然看不見,只是遁聲把臉對過去,道:“閣下功夫不錯!”馬鳴遠道:“好說!”柯鎮惡點點頭,這馬鳴遠雖說算得上是個官,可他說話簡潔,沒一個官腔,卻是對了柯鎮惡的脾性,當下道:“隨我來吧!”說着,邁步而去,這裡他早不是住過一天的,自是對路徑熟知的很。
(新雕人物簡析:看似風光的六月于娜,六月本身是個唱着山歌的少女,從這一點來說,她是個幸福的姑娘,但如果不是劉志恨,她卻是有很大的可能給谷支族抓去和那個傻子伶俐兒在一起,那可又算是個悲劇了,於是她順理成章地投向了劉志恨,劉志恨也藉着她大行封賞,便是在於一個女人可是要好控制一點,就這樣,六月給硬生生推上了第一代順昌逆亡大將軍的寶座,她也不是笨人,明白這一點,她本身是不足以坐這個位置的,是以劉志恨說什麼她就做什麼,而當她的名聲出來了,劉志恨也不敢再大用她了,把她改任文職,她也順從了,這更是她的聰明,不然,劉志恨說不得是要殺了她的!對於這樣一個命運由不得自己的生活,這又算得什麼幸福?只是,無論哪一點來看,六月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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