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辰突變

今夜的星星在月色的照映下,似乎失去了顏色,顯得有些暗淡。而今夜的風格外清涼,何況是站在900尺的頂樓。夜風吹拂着正在測星的司天官,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司天官向後走去,打開大門,拿了一件披風披在身上便繼續計算星辰。這時,一顆星星開始閃爍不定,並向着它的正東方向另一顆發出紅色光芒的星星移動的一些。司天官立即拿出自己的星石,將它放在璣衡中心上方,漸漸星石發出淡藍色光芒,司天官鬆開了手,星石懸浮在那裡,司天官開始計算,其中的奧秘只有司天官明白。半個時辰過去,司天官放下了星石,星石也漸漸暗淡,他看着閃爍的星辰,臉色沉重了些,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天已亮,陽光明媚,一位身着素雅的女子打開門,從房間走了出來,微風吹拂着她的臉龐,可她的臉上卻沒有微笑,讓人覺得她很難靠近。管家正好從花園門進來,見她出來了正好同步走向大廳。管家神情嚴肅直視前方:“奚珂,司天官在大廳等候”管家語氣十分淡定,或許是經歷讓他學會了冷靜。這個叫奚珂的女人顯然是愣了一下,隨後加快了腳步。管家也只好緊緊跟隨,或許因爲年紀大,腳步有些跟不上。

奚珂來到大廳,司天官站起了身,作了個揖

“司寇”

“坐”奚珂招呼着他,簡單的一個字,卻聽的出她的霸氣。

奚珂坐在大廳的正上方位置,司天官坐在大廳左邊第一個位置,左右各有四張椅子,兩張桌子,碩大的大廳都鋪着羊毛做的氈子,這是隻有官家和商家纔有錢買得起的。

奚珂揮揮手,在大廳的端茶的丫鬟將茶切上便離開了,大廳只剩下奚珂和司天官兩個人。奚珂有些焦急的問:“怎麼了?”

司天官雖壓抑着,但語氣不難讓人聽出事情有些嚴重:“您的星辰昨夜散發紅色不祥之光,而對應星散白光有向您的星辰移動。”司天官一直觀察着奚珂,奚珂聽後也有些驚訝,更有些不知所措,眉頭微微皺起‘怎麼會,星辰軌跡改變了,爲什麼還是會朝着我走?’奚珂低着頭沉思。

司天官見奚珂不說話,便試探性的叫她:“司寇?”奚珂反應過來,看着司天官,臉色緩和了許多。

對司天官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司天官站了起來,有些焦急的問奚珂:“那你怎麼辦,會殺了他嗎?”

奚珂站了起來,並沒有回答司天官的問題,而是徑直走了出去,孤傲的氣勢,讓人不禁顫抖。司天官只得看着奚珂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卻只能噎回去。

太陽照耀着大地,萬物彷彿都生機勃勃。可太陽在溫暖,也暖不了奚珂冰冷的心。

轎子停了下來,僕人從外面拉開簾子,半弓着腰:“大人,司令府到了”

奚珂走了出去,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跟隨左右,他身體左側有一柄長劍,劍柄上是蛇的雕刻,做工十分精細,蛇頭張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齒,兩眼睛彷彿要把人吃掉,這樣可怕的一把劍它的主人也一定不是什麼善人,他左臉從鼻峰到臉頰有一道刀疤,眼神如同要吃人的猛獸,一般人看見,都得離得遠遠的。一般,宮廷中人爲了自身安全都會聘請一兩個殺手來保護自己。可是他不太一樣,懂功夫之人都看得出他絕非一般人。而江湖中也很少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司令府門口左右各有兩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守衛。殺手跟着奚珂進入府邸,守衛知道奚珂大名鼎鼎的司寇和這位殺氣十足的男人早已是常客,所以不再通報。

進門就是一個大花園,花兒開的茂盛,進門便能聞到花的香味,即便心情在惆悵,也能心曠神怡。還有一條小溪流,流水打在石頭上嘩啦啦的彷彿在唱歌。最後匯入一條小河。小溪流上面有一座橋,奚珂一如既往穿過小橋,便看見一名男子身着素雅手中拿着小碗正在澆花,五官精緻,舉止優雅大方,卻又有種威嚴。見奚珂來了,停下了澆花,目光停留在奚珂身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猶如那花兒一樣綻放了。

奚珂來到他面前,擡了下手,殺手便離得遠遠的。顏旭似乎看出了奚珂有事,但在他認爲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倒她。反而他有些好奇的問“有什麼事發生了?”

奚珂看向流水,皺着眉頭,不知是因爲心事太重還是陽光刺眼。

“司天官昨夜觀星辰有變,估計我的命運要應真了”

奚珂很冷靜,但不免又有些傷感。氣氛安靜了下來,連太陽也失去了顏色。顏旭沒了剛纔的笑容,這時的他像一朵曼陀羅,外表雖華麗,卻暗藏危機。

“你打算怎麼辦?”

奚珂搖搖頭“不知道”

這不像她,她一直都是掌握一切。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沒了辦法,第一次見她受到威脅。他擔心她,害怕失去她。他向前了一步,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找到他,殺了他,你若不好做,我來”

奚珂擡頭看向他,眼神充滿了殺意。她同意,畢竟十七年前她也是如此,可她還是有些不安,想着十七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那時奚珂是掌管圓堡內務的司務,大雪下了好幾天,暗城被染成白色,風呼嘯的吹着,有一行人正快速的走向圓堡,圓堡內,有人等待着她們。一個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打破了這個冷而靜的夜晚,在圓堡上可以依稀的看見六個黑影走在君臣道上向着圓堡移動,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17歲的女孩,她聽到來自圓堡內的叫聲,又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人腳力實在不如這位年輕人,但也要拼命的向前走,耽誤了時辰,恐怕性命難保。

傳送樓梯到了在六樓,護衛兵敲打樓梯,告訴扳動機械的工人,到達幾樓。護衛兵拉開門,她們向前走,披風上的雪打在地毯上,被室內的溫度暖化。地毯鋪滿了每一個角落,連柱子都是用黃金鑲的,雕刻更是一絕,而現在卻沒有人有心思去欣賞。

女人痛苦的**聲更加刺耳,右轉便看見下人們端着半盆子水匆忙的進入。奚珂走入王后寢宮便看見赤帝在門簾這邊焦急地等待着,來回走着,赤帝看見司務帶着接生婆,停下了腳步,司務和一行人左膝跪地,右手搭着左手,放在左膝上“赤帝”行禮。赤帝放鬆的吐了口氣,揪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些,可一聽到王后不斷的**,便又懸起了心焦急的招呼着她們“快進去吧”

她們穿過珍珠瑪瑙做的簾子,便能看見平時王后用膳的房間,奚珂帶領着她們右轉走進了王后的房間。一個女人躺在牀上,痛苦的**着,兩個女僕拿着布擦拭她的下體流出的血,還有兩個女僕不停擦着她臉上的汗水和淚水,還有兩個女僕不知道該怎麼做,就只能不停地在王后旁邊大聲的叫喚“王后,您彆着急,接生婆就快到了,你得留着力氣啊”

“就是啊,這時候你把力氣用完了……”

話還沒完,女僕看見門口不再是進出的女僕,便知道是接生婆來了,彷彿見到救星一樣,大喊“王后接生婆來了,接生婆來了”

這顯然就是從來就沒有接生過的女僕。 奚珂一臉嚴肅命令女僕“你們都出去吧,送來的水就交給她們就行”

所有的人雖然迷惑,卻只能聽命退了出去。隨行的兩個女人,比司務要年長些,穿着鹿皮做的披風,估計是司務的隨行。走到門外,將門關上了。剛要來換水的女僕,也被她們攔了下來“給我們吧”語氣很是冰冷,給本來就寒冷的黑夜,增加了幾分寒意。

女僕將水盆給了她們,見她們走進房間將門關上,自己也就只好站在一旁等候。聽着門後傳來的尖叫聲似乎不再那麼刺耳,“呼吸,吐氣,用力”接生婆按照以往接生的經驗,教着這位第一次生孩子的女人。

門一次次的打開,女僕一次次的端水,接生婆不停的給她力量,告訴她怎樣能快點將寶寶生出來。這也讓門外的女僕們見識到了接生婆的厲害。

“啊~哇~”嬰兒的哭聲傳了出來,王后的尖叫,接生婆的嗓門也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放鬆了,繃在赤帝心上的弦終於也放下了。接生婆手裡抱着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一旁的助手遞過剪刀,接生婆將臍帶剪掉。而剛做母親的王后已沒了力氣,虛弱的問一直拉着她手的奚珂

“是王子還是公主?”

奚珂將話問向接生婆“王子還是公主?”

接生婆看向奚珂“是一位王子”交替的眼神透露出某種計劃即將進行。王后聽了,鬆了口氣,露出了微笑。這一晚上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因爲這意味着這孩子將成爲下一任的王者。奚珂也是祝賀王后

“王子將來一定是位驍勇善戰的王者”

王后十分開心,即使淚水從眼角流過那也是溫暖的。而她殊不知她面前一直陪着她,對她微笑的女人,做着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王子停下了哭聲,王后有些慌亂,想要坐起來看看孩子,奚珂拍了拍王后緊握的手

“放心,王子不會有事的,接生婆正在給王子洗澡,一會兒就把孩子抱到你身邊來。”

奚珂安撫着王后,王后也相信她,自從奚珂任司務起,就與王后走的近。奚珂輕輕的放下王后的手,走向廁所的房間,接生婆手中的孩子安靜的像一個死嬰,而另一個女人,從她碩大的披風裡取出一個出生不久的男嬰,和接生婆交換了孩子。接生婆從披風裡取出一小瓶子,她打開木塞,將瓶口喂向這個男嬰的嘴脣。一會兒,孩子就睜開了眼睛,開始動着小嘴脣。一切計劃都已完成,只要把孩子帶出圓堡,目的就達到了。奚珂想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露出了邪惡的笑。

奚珂和接生婆已完成接生。走在離開暗城的君臣道上,這時已飄起了雪,來往的護衛兵,盔甲上有些許雪,想必是下了一會兒了。 睏意和冷意已涌上心頭,然而奚珂卻沒有絲毫,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只差一步,她已經迫不及待的離開暗城。

奚珂一行人,走過暗門,走在無人的路上,分岔路到了,她們停下了腳步,接生婆從披風裡將男嬰抱出,交給了奚珂,奚珂接過孩子,放進了自己的懷裡。奚珂看向她面前的幾個女人

“謝謝你們了,這件事只能我們知道。”

奚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接生婆門們也知道,接生婆對奚珂說“放心吧,我們做得天衣無縫,沒人知道的,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邊郡,就算有人懷疑,也找不到我們的”

奚珂放心的笑了,她們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奚珂走向了左邊,許久,奚珂已走到一片雪地,這裡沒有房屋,只有枯死的樹木。她將孩子抱了出來,左手單手抱着孩子,右手從懷裡拿了一把匕首,她的眼神停留在他臉上看着這個將來會置她於死地的男嬰,他是那麼的可愛,而自己卻要殺掉他,殺掉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她也想等他長大,一決高下,這樣殺死一個孩子,是多麼無恥,多麼小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會死,會死在他手裡,她又別無選擇。

就在她準備用鋒利冰冷的匕首割破他溫暖雪白的肌膚時,一個影子從她的左側飛身而入將孩子搶了過來,他身輕如燕,速度快而準,沒有防備的奚珂發現時,已經晚了。男子一個轉身,站在奚珂前面,看着手中抱着的嬰兒。奚珂看着面前這個熟悉的人,驚慌失措,師哥怎麼找到我的

“師哥”

他將目光轉移到奚珂身上,看着自己的師妹,而自己卻不認識她了“這就是你不惜離開師門也要進入王宮的目的嗎?”

奚珂不敢直視師哥的雙眼,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師哥解釋。

“他是一個嬰兒,你卻想要殺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仲羽很氣憤,她曾是劍閣弟子,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劍客,離開師門後卻要殺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奚珂聽到師哥的責備,紅了眼眶,師哥從來沒有責備過她“師哥”“我不得已”

仲羽聽到了師妹的哽咽,心軟了下來,他相信自己的師妹是善良的,是有苦衷的,但是他還是要阻止她要傷害這個孩子。“把孩子送回去吧……”

“不行,師哥”

奚珂打斷了仲羽的話

“這個孩子必須死”

仲羽看着自己面前的師妹,她的眼神十分堅定,他知道師妹是一個倔脾氣,卻不知道師妹如今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單純的師妹了。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不能讓一個孩子就這樣無辜的死去他只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如果我要帶走他,你是阻止不了的”

奚珂無奈,不能和師哥來硬的

“師哥,這個孩子不死,我就會死”奚珂脫口而出,仲羽震驚了“怎麼回事,是誰在要挾你嗎?”

奚珂低頭不語仲羽更加着急“告訴我,我會保護你”想要師哥把孩子給我,只能把事情告訴他了硬搶是行不通了。

“是這個孩子將來長大了會殺了我”

奚珂看出了仲羽的迷惑繼續解釋

“師哥,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和師傅,在入劍閣前我來自哪裡”

“我從小就生活在神祠,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我違背了神祠戒律,看了自己的星辰軌跡,所以當初我哪怕要離開師門也要進入王宮就是爲了把將來會殺了我的這個孩子給殺了”隨着情緒的波動,奚珂瞪大了雙眼,她已經孤注一擲了。

仲羽不忍直視師妹的雙眼,他曾經問過師妹是來自那裡,可是沒死活都不說,他便不再問了。他沒想到居然這一切都有聯繫,更沒想到這關乎她的生死。可他有自己的原則,他不能就這樣隨便殺掉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這會讓他對不起師門。在沉思了一會兒後,他只能無奈的告訴師妹“師妹,在事情沒發生前,我們都無法預測”

奚珂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她想要在乞求師哥,但仲羽想要說服師妹

“孩子可以不帶回去,我把他送到遠一點的平凡人家。”

“師哥……”奚珂想要再次插話,卻依舊被師哥打斷

“我發誓,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傷你分毫,除非我死”奚珂這是第一次聽到師哥發誓。

從師妹進入他生活的那刻開始,他就在心底默默起誓,這輩子要保護她。

然而奚珂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仲羽怕自己會受不住師妹的連環擊,只能離開,一個箭步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裡。雪地上沒有一處是凹下去的。又只剩下漫天飄舞的雪和奚珂。

奚珂看着師哥離開的方向,氣的雙眼冒了淚花,卻只能一跺腳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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