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求”板塊界面上，幽暗的“聊天窗口”仍然殘留着羅南之前的提問、具現出來的老埃爾斯的“速寫”、“披風”的評估價以及相應的通知。而在這些下方，已經顯現出了新的內容。
羅南的所謂“請求”，是要知道老埃爾斯本體的位置。
正常的迴應應該是給出一個地址，如果有更詳細的軟件定位追蹤，當然最好。不過“披風”在本界面給出的，卻是由森白線條圈起的圓環，裡面有幾乎看不清楚的、供使用者描繪的圖形。
羅南很熟悉：又是“格式論”的觀想圖形，那個正四面體及其內切外接圓球的組合。
他剛剛纔在“有所悟”板塊做了一回，差點兒以爲又切回去了。
果然，隨着“披風”APP各項功能縱深展示，越發證明，“格式論”觀想圖形還是最核心的鑰匙。
不過對新手小白來說，抓緊時間使用“庇護所”，消減靈魂力量暴漲期的壓力和傷害，卻又是前期最重要的。以“格式論”入門，以“庇護所”升階兼穩固境界，最終還是以“格式論”作爲一切的中軸。
大概是這樣吧……老爸？
羅南咧了咧嘴，熟門熟路復刻觀想圖形，但這回意念的勾勒，似乎牽拉住了某些無形的絲線。外接神經元又一次微微發熱，受此刺激，靈魂力量變得頗爲活躍，自然向四面流淌彌散開來。
初始如水，漸漸化霧，好像層層流注向下，又似升騰而起。隨即就是大量水珠、氣泡、液滴，層層疊疊，碰撞扭曲，又有不知源頭的光線照射過來，好像在上方，又好似從下面穿過來。
如今羅南彷彿在潛水，在陽光照射下，暢遊於光怪陸離、五色斑斕的淺海，似乎一探手就能探出海面、一伸腳就能踩到海底，偏偏見不到實質性的結構。
嗯，非常棒的引導。
羅南以過來人的身份，“點評”裡面的細節：這是在引導新手小白主動跳出“囚籠”，進入“精神海洋”……至少是貼近那個狀態。“披風”APP也利用模擬圖景進行渲染，真幻虛實，交織影響。
這一刻，新手小白若能力不足，便可止步於此，在精神海洋邊緣純粹做一個看客；實力足夠的話，便可以在自家形神框架中響應，向着精神海洋真正邁出那一步。
當然，目前這個情境下，就算邁出那步，也是看客。
羅南已經看出來了，此時“有所求”界面虛實演化出來的，分明就是他之前在“精神海洋”中監控所見的情形：
針對“老埃爾斯”的呼喚，化爲萬千“虛無妖精”，化身各種慾望和情感對象，在各類人羣中詢問低語，一點點收集迴應，渲染出着墨濃淡不同的圖景，圈劃“老埃爾斯”行蹤。
當時羅南還心底吐槽，這種模式就像低智能的掃地機器人。目標明明就在那兒，非要掃個全圖再幹活兒，就這樣硬生生耗掉了十二個小時。
可如今，羅南在“有所求”界面看到的內容，明顯是經過了大幅刪減和加速，十二個小時的歷程，在一兩分鐘裡放完。
這邊看不到完整信息分化出來的“虛無妖精”，當然也看不到它們化身萬千，戳中人慾望與情感弱點的神異變化，只有在精神海洋中鋪開、墨染的極簡示意圖，還有與“老埃爾斯”相關的或清晰或模糊的呼喊、傳播與迴應。。
沒有細節，卻有總的趨勢變化，尤其是精神海洋整體架構，以及靈智“囚籠”封閉和被動的特點，都展現得非常清楚。
當然，這是羅南以上層境界，觀照得來，新手小白未必能懂，可只要多看幾遍，再有機會真正試一試，肯定會比其他人更容易上手，對精神海洋、對人身的“囚籠”有明確認知，不至於陷入到曾經“三層一區一域”歧途中。
嚴格來說，“有所求”板塊展示的，並非完全沒有細節。越到後面，相應的那些傳遞、應和，以及它們導致的精神層面的震盪，就越發明確，讓人能夠清晰感覺，他正逐漸趨近目標。
大約，新手小白需要的就是這個。
羅南不再去管這種“強引導”的新手教學，只利用它給出的路徑，突破了真幻虛實的障壁，自我意識降臨到精神海洋中，仍然是旁觀。看那幅濁墨濃淡差異明顯的圖景鋪開，其中那團最是濃烈的陰影，就是老埃爾斯的本體所在。
看似已經觸手可以及，不過當羅南意識趨近的時候，仍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地址或是軟件定位。倒是有無數或清晰或模糊的現實場景，如同剪輯錯誤的電影，完全不依照正常邏輯，隨機閃現。
這是“虛無妖精”們收集的人們意識層面的碎片，是完整答案的拼圖。
在精神海洋，以“夢境力量”收集信息，這是不可避免的情況，一切的一切，總是以這種扭曲的、破碎的、恍惚的形式呈現。
新手小白所要做的就是學會適應，嘗試讀取、理解這些碎片化信息。
這就有點兒“通靈者”的意思，白先生就是這種類型的。
等到後期精神與物質層面交互干涉的能力長進，當然，最重要的是感知觸手能夠覆蓋全球之後，就不用再這麼麻煩了。
羅南仍然遵循“有所求”界面給出的邏輯，並沒有額外做什麼，也不需要去做。雖然他一直吐槽“披風”APP應用“夢神孽”力量的模式僵化，但十二個小時不耐其煩地反覆建圖、梳理，收集到的碎片化信息，已經超量了。
於是，羅南看到了廣袤城區中央高聳入雲的CBD建築羣、看到了外圍鋪開的大片獨立建築和規整清晰的街區，同樣也看到了附着在這些規整寬敞空間邊緣的腐爛外沿……
一些已經滲透到規整區域內部。
那是城市內部的回收層、貧民窟；是在街道上游走的感染者；是奔逃的普通市民；也包括大片的軍警和裝甲。
在那裡，每個人都是混亂的一部分，試圖衝擊那些規整、安定區域的現有秩序，也確實是侵蝕了一部分。但秩序的一面仍然堅固而冷硬地佇立在那裡，冷漠注視這些“腐肉”快速腐爛，又或在強力打擊下化作飛灰。
隨着細節的不斷累積，越來越多的街道、房屋、車輛、人員鋪開，在這夢中的圖景中，豐富着相關的細節。羅南很順利地在裡面尋找到了最終的答案，更確切地說是驗證了它：
洛城。
總是被那些上個世代的年長者戲謔稱爲“聖城”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