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好久不見。”
墨鏡下的紅脣微勾,白心妍很淡定迴應貓眼,同爲夏城裡世界圈子裡的能力者。兩人當然是認識的,但是交情泛泛。
不過,白心妍對待另一位,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她甚至放下杯子,笑着起身張臂:“不擁抱一下嘛,牡丹?”
唐儀也勾了勾嘴角,上前和白心妍輕擁了一下。在東亞文化圈這邊,已經是比較親呢的動作了。
貓眼挺意外的:“你們認識?”
唐儀在半年多前,還沒有正式進圈,是因爲……武皇陛下嗎?
果不其然,白心妍的解釋就是如此:“以前都是跟着武皇陛下,還都是標準的顏控,互相欣賞很正常,比照鏡子有趣多了……可惜瑩瑩不在這裡。”
“她在這裡,多半是要捅你一劍。” 相較於白心妍,唐儀的態度顯得平淡一些,也並沒有入座長談的打算,說話非常直白,“上次你作妖,逼得那位炸了一回,竟然還敢來湊熱鬧?”
貓眼知道,唐儀這是說“千分之二小姐”事件。當初正是白心妍放出的風聲,激起了無數人貪婪之心,將羅南、瑞雯乃至他們全家都推上了風口浪尖。
若非夏城有兩位超凡種坐鎮,且及時送了金桐祭天,還有羅南那一場震動全球的演講,事情不知會惡化到什麼地步。
心照不宣的事兒,白心妍偏偏故作不知:“沒辦法,新找了個男票,卻都是黑心的貨,一點兒都不治癒。不刷爆他幾張卡,感覺太虧。”
唐儀瞥她一眼:“那你男票呢?”
白心妍笑吟吟地揮手,栗子色的長髮輕擺,黑超之下,紅脣白牙,標準的妖豔賤貨姿態:“指望那種貨色陪女人逛街?我帶他卡來就可以了。”
旁邊,貓眼想到上次在野店收集到的情報,在旁邊冷刺一句:“想要刷爆挺有難度的吧?”
“哪有?不要低估女人作妖的心思啊。”
白心妍分明在暗示些什麼,聽得貓眼腦仁兒疼。這女人就是這樣,飄忽的立場、狠辣的手段、還有害人害己的結果,分明無法從中牟利,卻樂此不疲。
偏偏她還是個百變千幻的性子,能拿捏得住,也能放得開,此時就嘻笑着貼上來,直接挽住唐儀的臂彎:“正好遇上,你們就幫我一起禍害好了!”
貓眼心裡呵呵兩聲,正要拒絕,側上方忽有嗡嗡的發動機轟鳴聲逼近。有一個頗具規模的車隊,降落在文化館所屬的高層建築起降平臺上,聽車門開合的砰砰聲,下來的人頗是不少。
精神感應自然掃過,數十米外的情景便收入心底,貓眼眉頭皺了下,也在此時,文化館內的高德與她通訊,通報消息:“麗音世紀高層臨時過來巡視。”
“看到了,好像還有個挺招眼的傢伙。”
這是個計劃外的情況,貓眼更沒心思與白心妍瞎折騰,給唐儀使個眼色,便冷淡開口:“託某些人的福,正出外勤呢,怕是沒那個功夫。”
“我有就行啊。”白心妍挽着唐儀不撒手,“早晚禍害都是禍害,我閒着也是閒着,就按照你們的節奏來……”
得,這位是硬貼上來了。
照貓眼的性子,根本懶得給白心妍好臉,直接甩手走人就好。可是中間畢竟隔着一位唐儀,那位神色平淡沉靜,與白心妍的親近態度迥異,卻也從來沒有將人推開的意思。
裡面顯然是有些不爲外人知的門道。
貓眼再與唐儀交換了一下視線,略做權衡,終於還是撇撇嘴角,一言不發走在前頭,徑直進了文化館。
在外面看,這座文化館頗不起眼,內里人也不多,裝潢倒是精緻。進入裡面後,外面街道的喧囂就給隔絕了大半,確實深得“鬧中取靜”的要旨。不過說實在的,這地方的氛圍,其實與“山溪樂隊”的搖滾風不太相襯,相應的影響,在這兩日的排練中也有所顯現,甚至直接干擾到樂隊的選曲。
演出成功與否,不在貓眼關心範圍之中,她倒是對後面那兩位的關係深有好奇之心。
唐儀和白心妍走在後面,初時還聽白心妍說一些閒話,後面卻都不再出聲,氣氛微妙又漸有壓抑之感。顯然她們之間的交情,並不像白心妍描述得那麼好,只會更加複雜。
三人入館後,自然往音樂廳的方向去,可還沒走多遠,二層迴廊那邊,就有人揚聲招呼:
“心妍小姐!”
三人都擡頭去看,就見有一幫人停在那裡,個個西裝革履,商業精英的模樣。當頭是一位個頭中等的青年人,儀表堂堂,正遙遙欠身致意。
白心妍笑着揮揮手,還未迴應,那位青年人便對身邊人說了兩句,撇下那羣人,徑直走樓梯下來。
要說貓眼對此人也是初見,但早早就看過他的資料,甚至在進入文化館之前,就通過精神感應捕捉並辨認出來:
“玉川瑛介。”
那個將莫雅“請”到阪城來的罪魁禍首。
唐儀仍被白心妍挽着臂彎,順口一問:“這個不會就是你男票吧?”
“可以當個備胎。”白心妍對迅速接近的玉川瑛介笑得頗是矜持,嘴上卻是另一回事兒,只把聲音壓得頗低。
對此,玉川瑛介全然不知,走到近前來,再次欠身致意:“心妍小姐,又見面了,歡迎你來到阪城,請務必讓我盡一番地主之誼。哦,這兩位是……”
隨着玉川瑛介視線轉向,接下來就進入了格外虛僞的互相介紹時段。看這位的眼神,他分明對貓眼和唐儀的身份來歷心知肚明,大家彼此彼此。
白心妍閒聊式地問:“今天到這兒有活動?”
“音樂節即將開始,池田文化館是重要的分會場,需要加以巡視。未來幾天這裡還會舉行一系列的暖場演出,麗音也需要尋找可造之材,挖掘新的潛力。”
“假話。”白心妍直接下定論。
玉川瑛介並不尷尬,保持着禮貌的笑容:“很抱歉,沒瞞過心妍小姐。真實往往是失禮的——事實上,我認爲這是獵豔的好地方。我喜歡自由不羈,又帶着節律的靈魂。”
此刻,三位女性的視線,在玉川瑛介面上有一個聚焦,隨後又在虛空中交匯,彼此傳遞着微妙的信息。當然,白心妍的眼神隱藏在墨鏡之後,誰也看不通透。
玉川瑛介很好地將冒犯與禮貌融匯在一起:“6號就是翡翠之光起航的日子,也是我給自己設置的假期,我希望帶着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士,上船好好地放鬆一段時間。”
白心妍又問他:“已經有人選了?”
玉川瑛介正要回應,貓眼的手環震動起來。
貓眼掃去一眼,來電者又是宗璆,她根本懶得接,直接摁斷。可沒消歇半秒,手環再次震動。
該把那小子加到黑名單裡……可再看來電顯示,這回已經換了個人。
貓眼微怔,向其他人點頭致歉後,走到一邊,接通來電:“喂,何秘書?”
那邊的何閱音沒有任何客套話,劈頭就道:“羅先生離開夏城了,他去了哪裡,事先有沒有安排?”
他早不知道離開多少回了!如今終於光明正大了一次,真不容易呢。
貓眼心中吐糟,可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說出來,只能繼續裝糊塗:“你當秘書的都不清楚,我怎麼知道?”
她這邊說着,幾步外,玉川瑛介那邊似乎也有通訊接入,那人向白心妍和唐儀欠身:“有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不能陪諸位長聊,真是抱歉。希望日後能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失陪了。”
說罷,玉川瑛介便轉身離去。縱然禮數不缺,還是讓人覺得,他的步伐要比來時急促很多。
貓眼看他遠去的背影,心思微有偏移,以至於何閱音那邊的關鍵一句聽得模糊,只聽到了個尾巴:
“你說外海什麼來着?”
“兩分鐘前,羅先生駕馭飛天魔鬼魚,東移進入外海,不知所蹤。”
“啊?”
貓眼第一個念頭就是“胡說八道”:“你別說是北岸齒輪前面湖裡養着的那個!”
“就是它。”
“不可能!”
姓羅的要離開夏城,法子不要太多,幹嘛用這種方式?想想那種畫面,貓眼就覺得荒唐至極:
“魔鬼魚那個傢伙看着唬人、坐着拉風,呃,殺傷力也挺強,可說到底還是個海洋生物,就算是畸變種,有飛天的能力,可它的飛行速度,分會也是測過的,最多就是每小時七八十公里左右,還不如飛車快!兩分鐘,兩分鐘都未必能出知行學院,平江區和海邊差着有一百多公里呢!”
“你真不知道?”
“我憑什麼知道?”
何閱音沒再說什麼,只是傳過來一個視頻文件,貓眼第一時間打開,而這時唐儀與白心妍都走過來,一左一右,三位女性聚在一起,捱得極近,也都顧不得別的,只看那個小小的投影區。
原始畫面應該是來自於路人的隨機拍攝,環境音很嘈雜,但防抖鏡頭很給力,清晰地映入了一條不斷前趨、切割天際的白痕。觀其高度至少在千米以上,而等到鏡頭拉近,拍攝者直接爆了粗口:
“我草……”
映入鏡頭的,正是恍如妖異蝙蝠的魔鬼魚,還有上面那個隱隱綽綽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