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等待。
一秒鐘也彷彿一世紀之久。
直到店門口的保鏢全部被打倒逼退,閃現了那一道英挺高大的身影,我的心才猛地一跳,窒住的呼吸才曉得恢復,人隨着眼珠子縮動而整個解凍。
高天駿身上的肅殺氣很重,眼底的冰冷任誰看到了都會不寒而慄!
緊張的人當然不止我一個,還有那個惹下大禍的許珊珊。
當高天駿當門佇立時,他的氣場震得許珊珊後退一步。
高天駿第一眼便是射向我,凝視着我,他低啞地下令,“光明,清場!”
他身後的秦光明趕忙走上一步,目光悠遠投過來落到我身上,隨即應聲,快速喝令手下人和那些商廈安保員拖走被打倒在地的保鏢們。
維克多走到高天駿身後,探頭張望,看到我也在裡面便眼睛一抖,然後對蘇珊娜說,“寶貝,老婆!你們沒事吧?”
“看你喊的,別人還以爲這裡全是你包養的寶貝和你老婆呢!”蘇珊娜拉拉身上的衣服,眼神卻哀怨纏綿地睇過去一眼。
“哦。”維克多摸摸鼻子輕應一聲,礙於高天駿始終堵在門口處,他沒法子進去。
站在店中央的許珊珊臉色煞白煞白的,垂落身邊的手有些無措地捏住衣角,誰都沒有看,更側過臉不敢面對高天駿那邊。
門外是嘈雜的腳步聲和喝令聲。
門裡頭卻鴉雀無聲,靜得有點磣人。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林曼君身子抖了一下,急急到一邊接起電話,“奕宸哥……我們早到了,就在皮草店……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便又默默地垂下手,明顯那邊已經掛線。
我倒抽一口氣,難道古奕宸聽到我們到了皮草店,也要過來?
這時候,高天駿向前走了兩步,一直淡抿的薄脣開啓了,“店員出去。”
縮在一邊的三個店員馬上如驚弓之鳥那樣,爭先恐後地走出了店外,維克多得以走進來。
“關門!”高天駿這話是對維克多下令的。
維克多立刻執行,關上門後雙眉狠擰直瞪許珊珊。
“許小姐,誰給你資格到我商廈來搗亂的?”高天駿低磁的嗓音不高不低,但就是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許珊珊臉色更形蒼白,驀地轉過臉去,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他,“天駿!你喊我許小姐?”
這稱呼,分明難以接受,因爲她剛纔才以一副正宮娘娘的姿態和身份自居來揪出小三的,現在卻被男人的一句話便剝奪了資格!
“不喊你許小姐,所以,你以爲你是誰?”高天駿低沉說道,輕聲吐出的字眼裡頭盡是無情與決絕,“請許小姐向我們商廈的店主以及被驚擾的客人逐一賠禮道歉。”
許珊珊被他無情的宣判給徹底打擊到了,她一擡手揪住胸口前襟位置,好像要壓住那裡傳出來的劇痛般。
她瞪到最大程度的雙眼更顯猩紅了,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百米衝刺那樣劇烈起伏,嗓音淒厲到快要哭出來,“天駿,怎能這樣對待我?啊?我愛你那麼深——”
“請叫我高天駿!”他凜然打斷她,糾正她,眼神冷成了冰川,“許小姐,你喜歡也可以叫我高總,因爲從此以後你沒那個資格喊我天駿!”
叩!叩!!
下了反鎖的磨砂玻璃門被人敲響,我看那模糊的身形就知道是古奕宸和程子驍一起趕過來了。
維克多去開門,但是,許珊珊對此卻無動於衷,她已經完全陷進了自我的悲慘世界裡,高天駿剛纔的話已將她打進十八層地獄!
許珊珊揪住前襟的那隻手突然移開了,一指指住站在比較靠前位置的我,極端忌恨地厲聲質問,“你是不是因爲她,因爲這個婊子纔對我這樣無情無義?!”
我心臟猛地一縮,只見高天駿的臉色狠狠一陰,眼眸當場迸射出兩道殺氣。
“這!怎麼回事?!”古奕宸一步衝進來,擦撞開維克多,卻腳步驟然頓住,弄得他身後緊隨的程子驍差點撞到他後背上。
許珊珊失控地不依不饒盯住高天駿,完全沒把剛進來的古奕宸和程子驍看進眼內,她抖着手想去拉高天駿,拖着哭腔問,“天駿,你告訴我,是不是……”
高天駿一縮縮回手,根本不讓她去碰觸,好像她的手有毒似的,凌厲的眼眸眯起,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你已經瘋了!見人就打,見店就砸!我告訴你不是,難道你就相信,就會放過她們?!你連問都沒問過我!就帶人來這裡鬧事,我高天駿在你眼裡是什麼?!”
似乎沒辦法承受他一字一句的重擊,以及他嫌棄的眼神和動作,許珊珊崩潰了,大顆大顆的淚滴跌出眼眶,她索性大聲吼道,“高天駿!我這樣都是被你逼出來的!只要你對我說一聲你愛我!只要你肯對外人說一句,我是你女朋友我就會知足的!但是你沒有,從來不肯承認我的身份!還一直——”
“許小姐!你自己也說,我從來沒說過愛你!!”高天駿毫不客氣地再次打斷道,眼眸寒氣逼人睇睨着她,“那麼,就表示我們從來沒有正式交往過!那你有什麼資格到這裡來騷擾逼迫她們?!如果我愛她們其中的一個,你這樣對待我愛的人,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
“我沒資格?!”許珊珊瞬間爆炸了,剛剛還瘋狂掉落的眼淚也被濃重的恨意給止住,她猩紅的眼睛驀地從高天駿身上移開,轉過來一眨不眨地盯凝我,然後是身後的她們,咆哮,“誰是口罩女?!站出來!!”
全店鋪的人,乃至整個空間,通通被這聲吼震動。
好半晌,現場的氣氛凝結得讓人心裡直髮憷。
“你們報警!”高天駿向我們拋來一句,回身就往外走。
古奕宸眉心一抽,想上前,被程子驍一把拉住。
與此同時,許珊珊不顧一切從背後撲過去緊緊抱住高天駿,“天駿!別走!!”
高天駿腳步滯住,但他僵立的背影顯然已怒火熊熊,頭也不回一下,低喝,“滾開!”
“不!不要這樣對我!”許珊珊哭喊,緊接着嚎哭起來,雙手死死緊扣着怎麼都不肯撒手。
沒有人動彈得了,全都眼睜睜看着這一場不知何時才能收尾的鬧劇。
下一秒,高天駿側過頭來,眼底寒芒四射,冷漠說道,“不想我這樣你就向她們賠禮道歉!”
“好,好!我賠償她們的損失!”許珊珊如獲大赦般頻頻點頭。
高天駿眉間劇跳了下,低沉冷嘲,“還要我教你什麼叫賠禮道歉嗎?不止是賠償損失,還要逐一向她們每個人說聲對不起!”
許珊珊似被雷劈中那般,僵在原地!
高天駿沒有再說話,漠然轉回臉去,大手落到腰間被緊箍的地方就要掰開她的手。
許珊珊當即失控地衝口而出,“好!我都答應你!都答應你!天駿——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呀!”
她這句話衝出口的時候,我的心卻像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
咬脣,直到疼了才放開自己,許珊珊肯認錯了,可我沒一點高興,相反,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很落寞。
到底是怎樣地愛一個人,纔會妥協到如此地步?
這是一面鏡子,反照過來,我真怕自己有一天也是這樣不顧顏面,不顧別人的眼神目光,會久久匍匐在男人面前,求他留下,求他看一眼我!
許珊珊哭得一塌糊塗,恐怕那些淚水早將高天駿的手工西裝給打溼了,他俊臉微微鬆動,眸色卻仍是射出清冷的光,“去吧,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就得認錯。”說着,他掰開她的手,推着她走到我面前。
許珊珊好像冷靜下來了一點,極力忍住哭泣垂下臉兒和眼瞼,聲音細若蚊蠅地巴結道,“對,對不起。”
我嚥了咽口水,點點頭馬上走開,重新去撿起被我從衣架上剝下來丟到地板的那件皮草,架好再放回原處。
讓自己忙碌,是實在不想聽許珊珊那樣向我們幾個道歉說對不起。
她是可恨,卻更可悲!我哪怕跟她狠狠打一場,哪怕狂扇她幾大耳括子,但也總比現在好受些!
盯着許珊珊逐一說完對不起,高天駿調回了冷冷的視線,向蘇珊娜說,“維克多太太,你清點一下損失多少,給我報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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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蘇珊娜一時沒回過神來,驚疑地發出一聲問。
“許小姐是我朋友,我是這商廈的老闆,沒能及時阻止這一切發生是我的責任,損失就由我來埋單吧。”高天駿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雖然他冷言冷眼,但終究還是當衆確認了許小姐仍是他朋友的身份。
許珊珊聽得身子一抖,煞白的臉龐上苦楚消褪又回覆了些血色,死忍着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飛快追着高天駿的身影往外奔,“天駿,等等我!”
高天駿和許珊珊走了,維克多立即上來拉住蘇珊娜問,“老婆,你沒事吧?”
“現在纔來問。”蘇珊娜幽怨地瞟他一眼,學我那樣子撿起件皮草重新掛架放好。
“不是的!你不知道我一出電梯見到這陣仗心裡急死了,衝過來扛起一人就摔到地上!哎,這好久沒摔人了,我這腰好像扭到了!”維克多先是說得興奮,後來七情上臉地捂住後腰眼喊疼。
“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摔人!看,扭傷了吧?!”蘇珊娜心疼的扶他到收銀臺坐下。
古奕宸深邃的眼眸擡起,望着我,薄脣開啓,“黛兒,你們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用問詢的眼神望向賈倩茹、林曼君、葉一菲,她們跟我一樣搖頭表示沒事。
一直冷冷抿着脣沉默不語的程子驍見此,擡腕看看錶,說道,“沒事就好,我們上去吧。”
在他和古奕宸即將跨出店門的瞬間,我盯着他們背影說,“你們先上去,我半個小時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