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幸福式捆綁

在走進病房之前,莫唯下意識地把手伸進口袋,把夏天的銀色吊墜捏在了手心。金屬冰冷的觸感讓莫唯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一點,他深呼吸了幾下,閉着眼踏入了病房。“夏、夏天。”他沒有睜開眼,聲音顫抖。短暫的沉寂過後,一個甜美的女聲溫柔地回答:“他……不在了。”話一出口,護士小姐就知道她口誤了。以往她都習慣說“他不在”,但是這一次她突然想說“他出去了”,結果一不小心就說成“他不在了”。把活生生地一個人說沒了,護士也很是尷尬,張嘴想解釋,卻被莫唯的反應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着臉色煞白毫無血色的莫唯,她傻眼了。“不……在……了……?”莫唯的聲音空洞淒涼,心彷彿被掏空。

夏天……夏天怎麼會……一顆顆滾燙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灼傷了他的靈魂。

莫唯緩緩地蹲下,閉上雙眼。

他的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變成一片死寂。

失去了夏天,他也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護士小姐覺得事情好像不妙了,連忙走過去想跟莫唯解釋。“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夏先生他不是不在了,是不在而已……哎呀我的意思是……”處於混亂期的護士小姐突然看見了門口剛回來的夏天,忍不住淚流滿面,死死地抓住這顆救星。“你看,夏先生回來了。”她使勁搖了搖莫唯,“他真的沒有出事啦先生,你別這樣……”莫唯木然地擡起頭,護士小姐急切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他皺皺眉,努力想去理解護士小姐所說的話。“夏天……?”他好像聽懂了一些,“沒有死……?”天吶您總算明白了。內心哀嚎的護士小姐用力地猛點頭,示意莫唯往後看。

站在門口的夏天已經從驚訝中回神,他微怒地皺起眉頭,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冷冰冰的聲音,讓莫唯一下子清醒過來。他飛快地起身,急促地回過頭,然後在看到夏天的瞬間崩潰大哭。“沒事的話……那個,我、我先走了……”再次被莫唯嚇到的護士小姐慌慌張張地拿上臨牀報告,迅速逃出了病房。

莫唯的突然大哭讓夏天怔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本想轉身離開但又不忍心,內心掙扎了好幾回之後終究選擇了留下來——至少不能把哭泣的莫唯一個人扔在這裡。夏天輕輕走到莫唯跟前,伸長手臂擁他入懷。“別哭了。都這麼大的人了,就不怕別人笑話麼?”夏天刻意把語氣弄得輕快一點,好讓氣氛可以不那麼沉重。莫唯用力回抱着夏天,依然止不住痛哭。

直至見到夏天平安無事的那一刻,莫唯才發現。

夏天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割捨的人。

哪怕拋棄全部,他也沒有辦法活在沒有夏天的世界裡。有了夏天,他的生命纔是完整的。有了夏天,他的生命纔有存在的意義。他再也不要離開夏天,他再也不能忍受沒有夏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再也不想壓抑自己對夏天瘋狂的依戀。於是他抽泣着,緩緩踮起腳尖,顫抖着吻住了夏天的脣。

意料之外的親吻讓夏天稍稍愣了一下,而後順着本能捧住了莫唯淚溼的臉龐,忘情地迴應着。

隨着親吻的加深,夏天逐漸奪回了主導權,強勢而霸道地掠奪着莫唯的呼吸。情到濃時甚至乾脆將莫唯壓向牆角,將他抵在牆上用力地吻着。這個吻實在太過激烈,以至於夏天身上某個傷口撕裂後滲出的血水染紅了纏繞的繃帶,夏天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久違的擁吻,久違的甜蜜。夏天甚至忘記他們已經分手、不再是對濃情蜜意的情侶了。這麼主動的莫唯,夏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但是莫唯的主動卻迅速點燃了夏天體內深處的慾火。不想苦苦壓抑自己,他果斷地將莫唯攔腰抱起,放在病牀上繼續激吻。莫唯也顧不得這裡是病房,熱切地緊纏着夏天。從嘴脣一直往下親吻,夏天紅着眼順勢脫下了莫唯的衣服,不甘一個人赤裸的莫唯也騰出手去解夏天的衣釦。可是解開之後呈現在莫唯眼前炫紅一片的夏天的胸膛,卻把他嚇壞了。“夏天!你怎麼了!傷口裂開了嗎?疼不疼?怎麼都不說呢?”莫唯着急地起身,緊張地查看着夏天的傷口。繃帶上的血是那麼地觸目驚心,莫唯覺得自己的心疼得都快死掉了。夏天跪坐在莫唯身上,平靜地任由莫唯小心翼翼拆開胸前的繃帶。拆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夏天突然抓住了莫唯的手,阻止他繼續下去。“你不要看。”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之後的夏天放下了莫唯的手,轉身下了牀。

如果不是莫唯的打斷,也許他真的會忍不住在這裡把莫唯給……由於兩人不甚美好的第一次給夏天留下了陰影,他不想強迫莫唯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任何有可能傷害的莫唯事他都不想做。

莫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天的傷口急需要處理。他連忙把衣服穿好,下牀想去找醫生。可是夏天卻叫住了他。“……你到這兒來有事麼?”夏天顯得很平靜,然而事實上他的心早就已經亂成了一團,完全理不清。“……我們,重新開始吧。”上齒輕咬下脣,莫唯定定地看着夏天。

重新、開始?夏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莫唯走到自己面前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他才明白這並不是在做夢。

可是,怎麼會……“我跟晴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莫唯低着頭,輕輕地說着,“她都告訴我了。那天我們並沒有發生關係。”“……既然如此,那麼你爲什麼一定要分手?我已經不介意了,爲什麼你堅持要分手?”夏天不悅地挑着眉,危險的氣息蔓延。“……我,我想讓我們回到朋友的原地,讓我有機會重新努力、有機會再愛你一次……”莫唯垂下眼簾,不敢看夏天的表情變化。

對於莫唯所說的理由,夏天一點也無法認同。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莫唯還是他一個人的莫唯,只要這樣,那其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夏天漾開溫暖的笑容,上前一步環住莫唯的肩。

“那就,重新開始吧。”

既然他們彼此還這麼深愛對方,又有什麼理由不重新開始呢?夏天微笑着想。

“啊,對了,”感覺到夏天胸前繃帶的粗糙感,莫唯連忙推開夏天,着急地喊着,“你的傷口!天吶!我去找醫生!”夏天對莫唯的舉動很是不滿,於是他反手一撈,撈住了莫唯的手腕,用力一拉,順利將莫唯拉回了自己懷裡。“我不需要醫生,”夏天壞壞一笑,“比起找醫生,我比較想要跟你繼續剛纔的事情。”然後在莫唯半推半就之下,在病房裡譜出一曲充滿戀愛氣息的、旋律。

往後的日子裡,莫唯乾脆住進了夏天的病房,代替徐管家擔起了照顧夏天的任務。看到夏天和莫唯如此和諧的相處,徐管家也很是欣慰。

“少爺,那我……”“徐管家,回來幫我看着那座大東西吧。”徐管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夏天打斷,“我想,你也不會希望回到袁英傑那吧?而且徐管家,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做我最親的人。所以在公在私,我都很希望你可以回到我家,繼續當我最親的徐管家。”夏天的話讓徐管家心裡一暖,感動萬分。

“好的,少爺。”他深深地朝夏天鞠了個躬。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在莫唯的細心照顧下,夏天終於得到主治醫師的同意,辦理了出院手續。出院之後,他便再次投入到緊張的電影拍攝當中。

但是這一次身邊有莫唯陪着,夏天不再罔顧自己身體健康。何況有莫唯在,他也不會允許夏天隨便胡來。重修舊好的兩人感情比以往還要好得多,當中的幸福蜜感不是旁人可以體會得到的。

看着夏天在專心致志地飾演他的角色,莫唯不禁揚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頸上銀色項鍊連着的銀色吊墜。

那是夏天,送給他的。

“對了夏天,”某日定時到夏天病房報到的莫唯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掏出天天揣在身上的銀色吊墜,“喏,這個。”將吊墜遞到夏天面前,莫唯眯起眼,“你受襲的那天我在你家附近找到的。”夏天看了看莫唯,溫柔地摘下脖子上掛着的一條新的銀色項鍊,把吊墜穿了起來。“過來。”夏天朝莫唯勾了勾手指,輕柔淺笑。莫唯傻愣愣地“噢”了一聲,湊過去。然後夏天便親手將他最珍重的吊墜項鍊,爲莫唯戴上。“夏天……?”莫唯不解。“定情信物。”夏天眨眨眼,然後笑着從莫唯處偷了個香吻。莫唯的眼眶微微溼潤了,上前感動地抱住自己深愛的夏天。“我愛你。”他說。夏天將頭埋在莫唯的頸窩處,深深地閉上眼。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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