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望着高踞帝座之上的叔父,方宇坤憤怒地質問道。
他有理由憤怒,當今陛下的幾位子嗣都是能力平平,按照以往的慣例,就應該在近支的親族中挑選更合適的人選,所以這位子他完全有資格來爭上一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他的能力和戰場上的表現,也許他確實有機會!但是,對於心中已有定見的方旭鋌來說,他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雲昊羽看了看坐在他上首的古隆斯,只見這位軍方頭號人物半眯着眼,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擺明了是不打算髮表任何看法了!
陳胤傑站在那裡,望了望方宇坤,又望了望皇帝。眨巴着一雙小眼睛,也不知在盤算些什麼!對於這位自己伺候了幾十年的君主,他多少能揣摩到對方的一些心思,當然,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會出來說話的,以免自討沒趣!
內閣衆官員裡,各大部門的頭面人物都保持了沉默。他甚至看到了方瑜晴,對方看着那張座椅,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是感受到雲昊羽的凝視,她轉過頭來與他對視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美眸裡閃過一抹狡黠!
她應該知道陛下的心思了吧?也是,陛下對我都有所暗示了,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父皇的各種安排!
在皇族成員的那一塊區域裡,一個身材略顯臃腫,眉眼間與方彥仁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此時也是臉色通紅,拳頭緊攥!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甭問,這位應該就是六皇子方成元了!只是他的膽氣終究比方宇坤弱了幾分,不敢站起來質問自己的父皇!
而大殿中的焦點人物:方彥仁。此時臉色因爲過度興奮而顯得有些蒼白!乍一聽到父皇的話,他是真的以爲自己身在夢中!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子就這麼輕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父皇以前對他一直不假辭色,他也沒指望會如此輕易地達到目標!然而今天,多年以來的夙願卻真的成爲現實了!
先有異能軍團總監的投靠,今天又能美夢成真,看來,真的是連老天都在眷顧自己啊!
方旭鋌沒有理會侄子的質問,平靜如水的目光從羣臣臉上掃過,又喚了一句:“方彥仁,你過來坐下吧!”
方彥仁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起身來到帝座前,單膝向父皇下跪,隆重地行過禮節之後,兩位宮女扶他起來,坐到了那張座椅上。
直到這時,他的手臂依然在不受抑制地微微顫抖着。
方旭鋌瞥了他一眼,道:“衆卿家,過來向儲君見禮吧!”
皇帝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和緩,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羣臣面面相覷,短暫的遲疑之後,陳胤傑起身,指揮着文武百官行了大禮!
看着那些往日裡對自己刻意疏遠的大人物們此時紛紛跪在自己面前,方彥仁有一種如在雲端漫步的飄飄然感覺!
這是真的!自己真的已經成爲了帝國的儲君,這個帝國未來的主人!
雲昊羽在人羣中擡起頭來,看着這位興奮得過了頭的殿下,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也隨着衆人跪了下去。
今天可真是便宜你了,竟然讓我給你這個廢物行大禮!方瑜晴有些鬱悶地想到,不過,這傢伙也得意不了幾天,到時候!我會讓你連給我下跪的機會都沒有!
在場衆人都跪了下去,只有方宇坤猶自站着,一動不動!
方旭鋌這時纔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方宇坤覲見儲君!”
方宇坤嘴角抽動了一下,沒有移步,依舊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叔父不說話!
皇帝的面色不變,又重複了一次,見對方還是不理!頓時,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眼神終於冷了下來!
漆黑的眸子裡驀然爆出兩道森寒如劍的厲芒!
“方—宇—坤?”飽含怒意的聲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森冷殺機!
“……我……不服!”方宇坤終於頂不住壓力,氣勢弱了下去,但仍然堅持着道。
方旭鋌冷冷一笑:“你服,或者不服!誰也影響不了!能夠影響的只是你自己的前程!”
“方宇坤,朕的侄子!看在你曾經爲帝國浴血奮戰的份上,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覲見儲君!以後謹守君臣本分,朕可以不計較你先前的怠慢!”
凝若實質的威壓,迫得在場的羣臣呼吸都有些滯澀起來。
一個距他較近,與他關係不錯的將領壯着膽子拉了他一把,卻被他一把推開!
見他如此,方旭鋌的臉色再度和緩起來,淡然吩咐道:“宮廷禁衛何在?”
立刻,殿門緊閉,角落裡涌出了數十位身着重甲,周身散發着強大氣息的衛士!
“拿下!”
禁衛們轟然應諾,衝着方宇坤圍過來。
“誰敢動我!”方宇坤“唰”地一聲亮出了手中的光劍,惡狠狠地瞪着周圍不斷迫近的衛士們!
“方宇坤,你怎麼敢在這裡動用兵器?”古隆斯臉色一變,急忙呵斥道:“御前露刃,乃是謀逆重罪!還不快放下武器,向陛下認錯?”
“他不是我的陛下!”方宇坤怒笑道,“叔父大人,你爲了一己之私!捧了這個廢物上位,宗室長老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我倒要看看,他將來到底有沒有沒那個福氣登基!”
說着,他轉身就是一劍,周圍數十米頓時被森然寒氣籠罩!硬生生破開了數十名禁衛的圍攻!這位公爵殿下,也有着十二階的強大修爲!
“大膽!”隨着一聲怒喝,兩道金色的光龍自殿頂浮現,迅捷無比地衝他纏繞過來!
兩位半神級強者出手,方宇坤很快便支持不住,被兩大高手左右夾擊,打掉了手中的光劍,然後被禁衛套上了特製的,專門禁錮高階異能者的重磁回力合金鎖!
“陳卿!”方旭鋌看着首相問道,“依你看,這個人該怎麼處置?”
陳胤傑看了看皇帝的臉色,小心地道:“按帝國法制,方宇坤應該罷官,削爵,然後處以流放!”
“就這樣還不夠處死麼?”方旭鋌森然道。
大殿內一片死寂!羣臣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出聲。
“拖出去,念在他曾爲帝國效力的份上,念在他也是皇族成員的份上,賜他一杯毒酒吧!”
古隆斯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想要開口求情,可是看到皇帝那森冷的目光,又猶豫了起來。
帝王之家無親情!哪怕是自己的侄子,在權力面前也沒有絲毫情分可講!爲了帝國未來的政局穩定,將一切可能的變數提前扼殺,這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必然要做的功課!
衆禁衛看看殿中無人說話,已經打算拖着方宇坤離開。
“慢着!”一個清亮的的女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
方瑜晴走了出來,向帝座上的方旭鋌行禮,然後道:“父皇!方宇坤曾在前線浴血廝殺,抵禦異族入侵,爲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縱有過失,看在以往的功績份上,還請父皇從輕發落!”
方旭鋌眉毛一擰,沒有說話。
古隆斯心裡一寬,只要有第一個人出來,事情就還有轉機!
他連忙走出來附和道:“陛下!三公主殿下說的沒錯,方宇坤有功於帝國,此次雖然罪不容恕,但是陛下寬宏大量,何必去計較一個晚輩的意氣之爭呢?”
雲昊羽看着方彥仁,悄悄以精神波動提醒他:“殿下!你也開口說幾句吧!”
“我?爲什麼?”方彥仁詫異地回道,“他今天死了不是挺好的嗎?難道還想本王替他求情?哼!”
“……”雲昊羽不由一陣氣悶,這位殿下也太沒眼力了吧?皇帝根本就沒打算殺方宇坤,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你不肯開口,可你妹妹比你會做人多了!
看起來,衛東陽有一點說的沒錯,這位殿下的胸襟氣度確實不怎麼上臺面!要不是已經猜到了陛下的真正意圖,他都要替方宇坤感到不值了!
“父皇!兒臣也認爲方宇坤罪不至死!請父皇法外開恩!”六皇子方成元也站了出來!
然後是陳胤傑,再然後,幾乎大半的官員都紛紛出來求情!
到了這時候,方彥仁總算明白過來,也不甘不願地說了句:“請父皇從輕發落!”
方旭鋌看了看他,眼底的失望之色倏忽即逝。
這個能力平平的孩子,還真是……難以造就呢!幸好自己本也不屬意他!不然,真將帝國交到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傢伙手裡,樂子可就大了!
“好吧!既然儲君爲你求情!朕就從輕發落了!”方旭鋌慢慢地道,“方宇坤,朕將你罷官罷爵,剝奪所有封地!回家閒居去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過失!”
“陛下聖明!”羣臣終於鬆了口氣。
就這樣,帝國的立儲風波暫告一段落!既然名分已定,接下來就是籌備正式的慶典了!朝會散了之後,就是專門爲此舉辦的慶祝宴會,然後還要去太廟祭祀,召開新聞發佈會等等!
“不知這位殿下!能夠在這個位子上呆多久!”
宴會上,雲昊羽看了看不遠處那位意氣風發的儲君,輕輕地對身邊的方瑜晴道。
“你怎麼能在這樣說呢?他可是你的主君呢!只要你一直支持他,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倒?”她慢慢搖着手中的水晶酒杯,欺霜塞雪的皓腕與殷紅的酒液、明豔的紅脣交相輝映,別有一番致命的誘惑力!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的心思!只要他一句話,這位殿下就什麼也不是了!”他笑道,“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得向你跪下宣誓效忠了!”
“你不願意?”她慢慢靠了過來,“那你可以不用這樣的!”
“可能嗎?我可不敢做第二個方宇坤!”
“總有辦法的吧!比如說,”她蹔眉想了想,“冊封那天,你可以稱病不來啊!這樣不就躲過去了?”
“可事後還是要補上的!”
“那就不是正式場合了,只在內殿裡進行,沒有外人會看到的!”她看了看他的神色,忽然笑道:“你不會連這也不願意吧?那就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不告訴你!自己猜去吧!”也許是酒精發揮作用的緣故,不知不覺,一抹誘人的酡紅已經慢慢佈滿了她的嬌顏,看上去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