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4章 生存之道

陸風其實很反感吃空餉,可是身爲陸家軍主將,不吃空餉就會被套牢,根本就沒有自由發揮的餘地。

軍中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這賞不是空口白話,而是實打實的資源。然而軍部配給資源,與將士本人掛鉤。若是沒有空餉可吃,再高明的統帥也帶不了兵。

道理很簡單,軍部按人頭配給資源,這是唯資歷論的普惠措施。作爲軍中大將,若是不想方設法吃空餉,難道要把自己的配給拿出來賞別人?

就算是軍中大將願意自掏腰包賞賜部下,那點微薄的資源也是杯水車薪,根本就撐不起打造一支精銳的消耗。唯一的辦法就是拆東牆補西牆,至於軍中將士覺得不公平有意見,那也只能忍氣吞聲。實在忍不住,那就拼命的鍛鍊,把自己送進頭部精銳區,享受別人的羨慕嫉妒恨。

精銳可以享受遠超普通士兵的福利待遇,然而配給軍隊的資源有限,這就限制了享受特別待遇的精銳的規模。

很多人認爲精銳的選拔公平公開公正,其實將二代由於父輩的關係可以提前做準備,然後就可以在選拔中佔據先機。

沒有人會懷疑選拔的過程有貓膩,只不過是由於父輩的情報支持而獲得了比普通人更多的準備時間。

世家佈局後代,通常都是以一百年爲單位進行謀劃。也就是說孩子剛剛孕育,長輩就已經替其佈局一生了。從孩童時代到青年時期,與什麼人相遇,相識、相交,都會有着嚴格的把控。什麼時間到什麼地點,遇上什麼人,有什麼機緣,都會順理成章。

世家立世,其實就是依靠這種強大的佈局能力。特別是修武世家的子弟,通常都會恰到好處的符合名師擇徒的條件。

就拿陸風來說,趙國首開科舉,他恰好符合武科的選拔需求。其實對於陸府來說,擁有的人才車載斗量。只不過太行武院橫空出世,最強大的就是槍和劍兩大家。

陸府之中,陸風擅長槍法,在年輕一輩中罕逢敵手,這才受到了舉薦參加科舉。

其實陸府之中,還有一位更擅長使錘的高手陸雷。只可惜他生不逢時,不符合武院的招生條件。

陸雷也曾抗議,怎料府主陸元卻道:“武院最強爲槍和劍,你去了很難獲得指點,與其浪費名額,不如讓陸風去。”

陸雷哀求說:“府主開恩,我可以和陸風共享機緣。”

陸元拒絕道:“陸府入仕,歷代僅限一人。爲的就是全力以赴,避免力量分散。有一位人傑縱橫捭闔,便足以支撐陸府傳承。倘若入仕的人多了,就會讓家族在吵吵鬧鬧中錯失良機。”

陸風當然知道陸府人才衆多,可是入仕僅限一人,其他人想要入仕,就得等前輩殞落纔有機會。

陸風問過這個問題,陸元的解釋很簡單,族人的入仕不能出現斷層,唯有限制名額,纔可以做到細水長流。

即便是陸風功成名就,依舊無法理解陸元的決斷。直到此番來到雲城,看了寒門楊氏家族幾兄弟之間的鬧劇,才明白陸府政策的高明之處。

楊春殿試一舉成名,成爲十大英傑,獲得榮耀編制之後,便迫不及待的把兄弟姐妹安排在軍中擔任要職。

楊家軍白手起家,楊春當仁不讓的拿大頭。可是楊夏,楊秋和楊冬跟着喝湯,誰都想多拿一些,於是就開始了明爭暗鬥。

楊夏的死,就是楊家兄弟內鬥的結果。

楊春深知創業艱難,即便是他有心保護楊夏,也沒有膽量破壞軍中制度。

楊夏被楊春用來殺雞儆猴,楊秋和楊冬便覺得兔死狐悲,他們爲了自保,乾脆鋌而走險。

陸風深知楊春大力提攜族人的做法,純粹是把自家人當成了活靶子。40萬楊家軍無死角的窺視,稍有行差踏錯便是取死之道。

楊夏的死,讓陸風明白了多人入仕的風險。畢竟上位艱難,必須要家族全力以赴的支持。倘若多人入仕,有沒有機會技壓羣雄不好說,首先得內鬥一番令家族沒有選擇的餘地。

楊秋和楊冬踩着楊夏的屍骨上位,殊不知楊家損失的不僅是一位人才,而是兄弟姐妹之間離心離德,最後變成一盤散沙。

衆人深知,大樹底下好乘涼,可是誰又知道樹倒猢猻散。關鍵是兄弟姐妹擠到同一棵大樹下面,一旦發生危險,根本就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楊春以爲自家兄弟姐妹可以依靠,這纔不遺餘力的栽培,怎料事與願違,楊夏用生命證明了自家兄弟捅刀子更狠。

楊春問道:“陸兄,你說爲什麼我爲了家族殫精竭慮,其他人卻沒有辦法團結一心呢?”

陸風冷笑道:“寒門早就把規矩廢棄了,你覺得楊家崛起之後,是誰的楊家,你的,楊秋的,楊冬的,還是楊雨的?”

楊春嘆道:“難道這就是世家的強大之處嗎?”

陸風說道:“不錯,世家講究知天命,行人事。就拿陸府來說,入仕趙國之人只有我。這就是我的時代。換句話說就是趙國之中,我是陸府利益的唯一代言人。可看看你們的楊家,10幾位青年才俊,誰來代表楊家都是一筆糊塗賬。”

楊春很無奈,寒門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是又有誰想過,得道之人也是強敵環伺,雞犬跟着去了,就是別人餐桌上的一盤菜。

楊春想要打造楊家,誰料還沒有站穩腳跟,楊夏就被大局需要送上了斷頭臺。

陸風問道:“其實楊夏不該死,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你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痛下殺手?”

楊春嘆道:“我也知道楊夏沒有錯,可是配給物資有限,一個蘿蔔一個坑。楊家軍沒有能力供給5萬運糧隊,這纔是他必死的根源。畢竟只有他死了,我纔可以光明正大的解散運糧隊,還讓被解散的人無話可說。”

陸風這才明白了楊春的無奈,承認楊夏無錯簡單,可是楊家軍必須要供給5萬運糧隊那就束手無策了。

楊春不殺楊夏,就得負責5萬運糧隊的供給。關鍵是楊家軍的供給捉襟見肘,根本就無力再養5萬運糧隊。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5萬人的供給不是那麼容易賴掉。

楊春無力供給,就只能找個藉口解散5萬運糧隊。因而不管楊夏的做法有多麼的恰到好處,都只能認定爲不可饒恕的錯誤。

陸風嘆道:“世家最大的優勢就是枝繁葉茂,可也無法承受養蠱鍛鍊最強子弟的消耗。家族子弟都死光了,靠最強的那個翻盤,至少得等20年。要是下一代成色不足,那就麻煩大了。”

楊春終於明白了,怪不得世家子弟入仕,都是唯一的青年才俊。就是爲了避免內耗,才能全力以赴的與其他家族競爭。

楊春說道:“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害怕重蹈徐瑞的覆轍。”

陸風冷笑道:“徐瑞雖死,馬雨終其一生都得照顧徐家。也就是說徐府有機會學習世家的生存之道,至於能否脫胎換骨,那就看徐家人的天賦了。其實以徐瑞的成就,就可以看出徐家後人必定會有人傑,徐家成爲真正的世家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楊春不再說話了,他不擇手段的提攜家族子弟,就是不願與世家合流,又害怕其他寒門鳩佔鵲巢。

可是楊夏之死,足以證明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殘酷。楊春深知楊秋和楊冬的小動作,乾脆借題發揮,找來二人追究戰敗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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