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三月,烏德城終於被興漢軍將士拿下了。霍峻正帶着烏蘭祭拜城中心最高處的守護之牆。
在烏蘭族守護之牆的前面,又增加了兩面牆:一面是以熊達族人築成的守護之牆;另一面則是以興漢軍陣亡將士構築的守護之牆。三面牆構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象徵着三族平等。
熊達沒有戰死,而是帶着倖存的族人退回了老巢。烏德城中的烏蘭族人只有數百,其他的人都成了熊達族人的口糧或者是戰利品。
霍峻望着烏德的模樣,似乎與傳說中的莊子有些神似。特別是那悲天憫人的眼神,讓守護之牆前的衆人都有一種化身冰牆的衝動。
廖立嚇了一跳,差點兒就被蠱惑了。好在他意志比較堅定,才倖免於難。原來所謂的守護之牆,其實是先輩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後人身上。
已經有三名烏蘭族老走到了族老冰牆的邊緣,增加了冰牆的一小片守護範圍。
霍峻目瞪口呆了。烏蘭先祖在守護之牆中存在了無數年,傳承了一代又一代的意志更是強大無比。如今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後人慷慨赴死。這樣的守護意念,確實令人恐懼。
烏蘭解釋說:“督帥,歷年祭祀,都會有德高望重的族老主動走進守護之牆,讓先輩的光輝照耀烏德城。”
廖立沒有說話,倒是霍峻似乎明白了烏蘭族人安定團結的真正原因。凡是德高望重的族老,都會化身爲守護之牆的一部分。這就是把化身守護之牆當成了最高榮耀,讓有可能威脅族長一脈的長老主動獻身,剩下的人就只能乖乖的聽話認命了。
霍峻不想改變烏德城的傳統文化,特別是守護之牆的存在,用好了可以讓上位者權勢永固。成了冰牆的一部分,就是那些有可能構成威脅的人的使命。
廖立突然發現,那幾名主動獻身的族老所處的位置,似乎殘留着一絲淡淡的香氣。也許那就是烏蘭族人的守護之謎。
幸虧霍峻等人並沒有嚴格按照烏蘭祭祀的要求對號站位,而是以中原文化解釋了恰恰相反的排位順序。這樣一來,烏蘭祭祀的安排就出現了偏差。
霍峻的位置藥力不足,其他人的位置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在烏蘭祭祀的計劃中,本該是屬於興漢軍代表的位置卻站着烏蘭族老,這纔有了卸磨殺驢計劃的失敗。
族長冰屋之中,烏蘭望着烏蘭祭祀,緩緩的問道:“爲什麼要安排獻祭?”
烏蘭祭祀手握法杖頓地,以烏德代言人的身份回答說:“我的存在和使命,就是替族長大人剪除威脅或者是潛在的威脅!”
烏蘭說:“可是他們是興漢軍,讓烏蘭族人可以在狼居胥城中幸福生活的大恩人,不應該成爲守護之牆的獻祭。”
烏蘭祭祀冷冷的說:“不管是熊達族人,還是興漢軍,對於烏德城來說都是強盜,必須要剪除威脅。”
在烏蘭祭祀的眼裡,霍峻肩負着替族長留下女兒的使命,暫時不能獻祭,可是剩下的人就沒有活着的理由了。
要不是廖立堅持以梅園爲大拒絕了烏蘭祭祀提出的入鄉隨俗,只怕興漢軍的決策高層就被人家一網打盡了。烏蘭的心中沒有愧疚,有的只是烏蘭祭祀的打草驚蛇,很有可能引起興漢軍高層的警惕。
烏德城中,興漢軍大營。
廖立望着年輕的醫生,緩緩的開口問道:“華珍都尉,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華珍說:“已經解開了部分謎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了。”
華珍呈上了化驗結果,霍峻翻閱了幾頁,發現居然看不懂,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廖立察覺到了不對勁,示意華珍進行解釋。
華珍領命,開始了言簡意賅的描述。
按照烏蘭祭祀的安排,那幾個位置應該是留給興漢軍將士的佳賓席位。當時廖立提出異議的時候,還有烏蘭族老趁機擠兌,似乎要興漢軍入鄉隨俗。
然而興漢軍進駐梅園,代表着興漢國的尊嚴。烏蘭祭祀的安排似乎把興漢軍當成了客人,這就與梅園的初衷背道而馳了。事關梅園的地位問題,廖立必須要據理力爭。
由於烏蘭在狼居胥城的承諾,廖立的換位要求得到了滿足。霍峻不敢想象,倘若鬧出了興漢軍高層爲友誼獻身的醜聞,烏蘭祭祀肯定會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
烏蘭祭祀的佈置來不及撤走,也無法名正言順的取消烏蘭族的祭祀活動。好在烏蘭族一直以來都有着獻身守護之牆的傳統,倒也可以自圓其說。
只是廖立對烏蘭祭祀的安排起了疑心。按照烏蘭族多年的傳統,凡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必定會主動獻身守護之牆。這就有些耐人尋味的了。要知道精準誘殺需要周密的安排和部署。
好在廖立並沒有提前與烏蘭祭祀溝通關於兩族同祭的站位問題,否則就大事不妙了。他爲了查明真相,這才安排人取樣化驗,想要掌握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華珍還真找到了證據。塗抹在守護之牆邊緣位置上的東西,是一種針對性極其強烈的致幻藥劑,不僅無色無味,還可以在冰凍的條件下保存較長的時間。
這種致幻劑平時引而不發,只有激發特定的藥引子,才能真正的催生致幻效果。至於激活藥引的手段,就是藥引通過腳底穴位進入目標對象的身體,再通過體熱散發能量。
一旦目標的身體熱氣主動逸散開來,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激活致幻劑。從而誘使目標主動走向守護之牆,人爲的製造出德高望重的族老獻身是最高榮譽的象徵。
難怪興漢軍會主動用人體鋪設前進的道路,想必就是致幻劑的特殊效果。再加上有針對性的宣傳,就讓後人催生一種守護之德的絕對信念。這樣天長日久的積累,到最後就沒有人懷疑事情的真相了。
烏蘭族人超乎尋常的團結,原來不是忠誠的力量,而是有能力造反的人都主動獻身守護之牆了。這既是傳承的信念,又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烏蘭族人的力量。可是烏蘭族中的烏蘭祭祀爲了鞏固代言人的位置,只能將騙局進行到底。年復一年的自我削弱,雖然說增加了烏蘭族人的凝聚力,但是核心力量的損失危害極大。
烏蘭祭祀的行爲純粹是飲鴆止渴。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之後,那面守護之牆就變成揮之不去的噩夢了。誰也不敢揭露真相,烏蘭族人會受不了的。
霍峻渾身上下一片冰冷,難怪老祖宗會留下一句話——非吾族類,其心必異!烏蘭祭祀連同族之中德高望重者都無法容忍,又怎麼可能接受興漢軍的存在呢?
烏德城是興漢軍北境防線向北推移的關鍵節點,不容有失。霍峻決定在雁門關的南面找一處地方,用來安置烏蘭族人,至於北境防線之上,不允許有烏蘭族人存在。
兩族共生,很有可能導致北境防線出現漏洞。興漢軍要防患於未然,提前做好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