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考覈

十數日之後,一路風餐露宿的狄峰與吳力,終於來到一座高山的腳下,經過當地人確認這便是天雄幫所在的落鳳山。狄峰儘量擡頭仰望山頂,然而此山是如此之高,頂部已然是雲遮霧繞無法可視,直將他震驚的小口大張。

此時上路的盤道之上,人員也逐漸增多起來,其中大部分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多數是有家中長輩等陪同而來的。想來這些人應該都是來參加考覈的吧!狄峰心中猜想道。然而讓他有些鬱悶的是,一路之上所遇的少年,竟然都要比他高大強壯的太多,這對他來說打擊不小。

“怎樣?小峰,還有信心嗎?”此時身旁的吳力有些調侃道。

“力哥,雖然看起來壓力不小,但這次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退縮的!”

看着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小狄峰一臉認真的樣子,吳力也深受感染,並一臉認真認真低喃道:“嗯!一起努力,拼盡全力!”

如同堅定信心,又像是一番宣言,之後倆人便加快腳步奔向前方的考覈登記點。

雖然之前的生活環境,致使狄峰的性格有些孤僻冷漠寡言少語,然而在與這位性格直爽豪放,並有些像是大哥哥的吳力相處的十數日之中,他終於漸漸的敞開心扉,真心的認同了這位比自己稍長的哥們。如此一路行來,倆人之間關係直線升溫,幾乎是達到無話不談的程度,並且還親切的以力哥小峰互稱。

狄峰通過一路之上的閒聊得知,原來那位餘老大竟然是出生於一個官宦世家,只因祖上獲罪而被貶謫,之後又路遇劫匪慘遭屠戮,最終餘家只留下他這一條血脈。而吳力則是餘家的一個家臣之後,與餘浩然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同樣是那場劫難之中倖存者之一,如此倆人便相依爲命浪跡天涯。

有如此的關係,又有如此同生共死的經歷,倆人的感情自然是勝似親兄弟,因此在小團體內自然是穩坐那第二把交椅。只是以狄峰此時的小腦袋實在有些想不通,這位餘老大爲何一定要讓吳力來參加天雄幫的考覈,難道兄弟倆在一起不好嗎?而且看的出吳力是極力不願與這位餘老大分開的。然而在狄峰偶爾提及此事之時,吳力卻始終一臉陰沉的不願多談,如此他也就不敢再過多追問了。

另外,倆人一路之上通過問路閒談等,得知這落鳳山竟然還有一段神奇的傳說。

據說在很久之前此山本無名,只因有次天降炎火狀如綵鳳,狠狠的砸落在這片山脈之中,並在羣山之中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筒狀深淵,因此而得名落鳳山。而天雄幫的總部就坐落在此山之中,同時也是此次收錄弟子及考覈地點所在。

……

經過與過往的路人打聽得知,距離正式的考覈之期還有兩天的時間,而在正式考覈之日前,所有參加考覈之人必須要趕到登山口進行登記。因此兩人沿着盤山道路,跟隨着陸續上山的衆人身後緩緩前行。

在翻過數道起伏的大坡之後,前方竟然是一片青石鋪面的寬闊廣場。正對着廣場之後是一條蜿蜒上山的寬大石階,其寬度足可容納數人並排前行,而緊挨着這條石階兩側,是一排背靠大山的磚砌瓦房,並被後方成片綠翠擁護。

而在這條寬闊的石階路口之上,赫然聳立着一個高大的門樓,並且在這門樓上方橫向有三個狄峰不認識的流金大字。此時在這座門樓的正下方,早已安放了數張長條木桌,並有身着統一長衫的數位老者立於桌後,竟如同賬房的先生一樣,正在對各位報名的少年進行着檢查與登記。

狄峰見此,便與吳力快步走向一位剛剛閒下的老者之前,然後學着其他的少年一般恭敬一禮道:“前輩,我們是來參加考覈的!”

只見老者緩緩擡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伸出右手來!”

狄峰聽後急忙將右手伸出,老者在他的手骨之上摸索了一陣之後,又繼續說道:“原地轉兩圈,然後用力彈跳三下!”

在狄峰做完之後,老者這才低頭取筆蘸墨,同時問道:“姓名?年齡?居住在何處?”

“狄峰,七歲,居住在……”此時狄峰居然一時回答不上來,而後方的吳力突然開口說道:“寧州,天水鎮人!”

“嗯!”只見老者邊寫邊小聲呢喃道:“一二七號,狄峰,七歲,寧州天水人,骨骼發育完整,骨齡正常,無肢殘,呼吸均勻,合格。”

在登記完之後,老者便遞給狄峰一根寫有數字的竹片道:“將這號牌收好,大後天一早將在此地進行考覈,而這將是你的資格憑證。另外,持有它可在這兩側的瓦房內找到對應的牀鋪休息,同時還可享受這兩日提供的免費飲食!”

狄峰聽後一陣欣喜,然後等吳力通過檢驗,同樣獲得了一塊一二八號的號牌之後,兩人便奔向廣場之後的那排房屋。

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沒想到天雄幫安排的非常貼心周到,竟然還有專人在房屋之前負責接引,因此狄峰兩人很快便找到了休息之所,並且還領到了一份非常滿意的午餐,這對於一直到處流浪的兩人來說,着實有如天堂一般的享受。

……

第三日的清晨,衆少年早早便被那位接引之人叫醒,然後在洗漱吃過早餐之後,便被催促集合在了廣場之上。狄峰環顧了四周黑壓壓的人羣一眼,此時他才知道參加考覈之人是如此之多,粗略估計恐怕不下四、五百人樣子,因此心中難免有些緊張起來。

在東方大白之時,只見一名黑色勁裝大漢,大步來到門樓前的臺階之上,然後開口大聲說道:“參加考覈之人聽好了!此次考覈共分兩關,都是採取淘汰制。這第一關是考驗你們的體力與耐力,但更重要的是考驗你們的毅力。具體的內容是沿着我腳下的這條上山的石階一直前行,若能在日中之前到達前方的靜心亭即爲通過。而若是最終通過的人數不滿一百,則要看後續之人的總行程,以及在過程之中的具體表現而定,從而擇優錄取直至滿百名額,因此各位只需拼盡全力的努力表現即可!另外,一是在考覈過程中必須完全依靠個人的能力,因此嚴禁互相攙扶等類似的幫助,二是不準踏出臺階的範圍。沿途都有本幫弟子在監視,若發現有違規者,則會立即取消其考覈資格。”

說到此處,中年大漢擡頭看了看東方,然後又大聲說道:“好了,考覈的時辰已到,現在我宣佈考覈正式開始!”

隨着大漢的一聲令下,有些反應機敏的少年立即涌上臺階,而其餘之人受到帶動,便立即如同潮水一般涌向臺階入口。如此那原本還算寬闊的石階,便立即顯得有些擁擠不堪。然而此時悲催的事情發生了,竟然有數位少年因被擠下臺階,因此而失去了考覈資格。好在狄峰由於知道自己的身體瘦弱,因此並未在第一時間涌向臺階,否則他也將是這批還未開始便被淘汰的成員之一。

如此出乎意料的開場,總算讓頭腦過熱的少年們瞬間冷靜了下來,之後便再也無人敢擠撞,而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而狄峰與吳力兩人,此時也終於並排踏上了臺階。雖然他倆內心很清楚,無論是在體質上還是在體力上,尤其是原本就很瘦弱的狄峰,都是遠遠不如那些能夠三餐溫飽的同齡孩子。然而他倆的心中卻是一點兒也不慌張,原因只是由於考覈的內容是他倆擅長的遠程行走,這對於‘流浪者’來說已是日常生活的基本技能,因此相對其他生活條件相對較好的孩子而言,他倆絕對算的上是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了。

不過他倆還是低估了這次考覈的艱難程度,起初也正如他倆所預料的一般,通過長期錘鍊出來的耐力與韌勁,始終不疾不徐的保持着均勻前進,漸漸將大部分的少年甩落身後。然而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他倆漸漸的感覺這條臺階實在是太長,如同永遠沒有盡頭一般的讓人絕望,已經數不清踏過多少級臺階,卻依然沒有見到終點的任何跡象。

隨着時間的推移,兩人的體力也隨之驟降,連簡單的擡腿動作也變得極爲吃力。除此之外,身體自身的不斷蒸發與高懸烈日的不斷炙烤,這讓兩人體內的水分快速蒸發,嚴重的脫水不僅侵蝕着兩人的意志。此時的狄峰意識已然模糊,若不是身旁的吳力還在不斷的給他鼓勵,恐怕早已經倒下不願再挪動一步了。

狄峰在意識飄忽間如同夢遊一般,只因心中有那一股子倔強與堅持,只因身旁還有一道熟習的聲音在不斷的激勵,如此他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躺下。也不知堅持了多久,在他已然模糊的視線之內終於出現了一座八角涼亭的模樣,頓時他已然發散的意識似乎有些迴歸,如同潛力爆發從瘦弱的身體內再次壓榨出一絲力量,最終讓他在手腳並用的情況之下到達了終點。

在一陣清涼甘甜的泉水刺激之下,狄峰那幾乎迷失的意識終於逐漸迴歸,乾渴的身體與火燒一般的咽喉,在貪婪的吮吸滿足之後這纔看清吳力的面容,並用微微發澀聲音道了一聲謝。

最終的結果是狄峰與吳力兩順利過關,同時也是最後到達靜心亭的兩人。此關共計有九十三人直接過關,而另外的七人則是從後續最接近終點的少年之中擇優選取的。如此這過關的百人便繼續停留在這靜心亭內午餐,並靜待着之後第二關考覈的開始。而那些未通過考覈的少年,已然被專人帶下山去,從此與天雄幫無緣。

或許是考慮到衆人在第一關中表現,體力與精力似乎都有些消耗過度,因此需要給大家儘量多的時間來補充休息,所以這第二關的考覈直到天空的太陽已然西墜之後纔開始。

同樣在那位中年大漢的帶領之下,這一百名少年沿着其中的一條細石子路,橫向繞到山背的一塊平坦的廣場之上。然後大漢這才告訴大家,這第二關的考覈竟是要獨自走過一條只有百步的蟲蟻道,主要是考覈每個人的膽量與勇氣。只要通過此關便已是天雄派的弟子,而作爲一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派弟子,怎可是一位無勇無膽之輩?

聽着大漢的一番簡短而熱血的講話,頓時點燃了這百名少年內心深處的江湖夢,恨不得有種立即上戰場灑熱血的衝動。然而當衆人來到一片灌木叢之前,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那剛剛燃起的熱血頓時被澆滅,甚至還有人直接被嚇哭了起來。 шшш⊙ттκan⊙C O

在衆少年的面前是一小塊水坑,而之後便是一條被兩側灌木擠壓成尺許之寬的小徑,此路從頭至尾似乎還不到百步遠的樣子,然而真正恐怖的是上面不斷爬行的各種毒蟲蛇蟻,幾乎是將整條路面鋪滿。

雖然狄峰與吳力在以往的生活中,對於這種毒蟲蛇蟻早已是司空見慣,然而在見到如此多的毒蟲密密麻麻的匯聚一起,顯然也是有種極度不舒適的感覺。而一想到自己將要徒步穿過這條小徑,心中的那股恐懼之感自然是不言而喻。

雖然內心也是同樣的恐懼,不過好在他與吳力兩人也只是臉色格外蒼白而已,並未因此而情緒失控。而其足足有十幾個孩子,因爲情緒失控而尖叫嘶吼痛哭流涕,則被周邊監督之人立即清理出去,直接被宣佈取消了考覈資格。

剩餘之人在監考者的安排之下排起一條長長的隊伍,而狄峰與吳力則幸運的被安排在了隊伍的靠後位置,因此有足夠的時間去平息情緒鼓勵勇氣。起初提出主動放棄之人很多,而隨着通過考覈的人數增加,選擇放棄之人也變得越來越少,顯然這對於後方的狄峰與吳力兩人則更加有利。

而在考覈進行了過半之後,後方的吳力卻突然在狄峰的耳旁低語道:“小峰,你發現沒有,似乎前面通過之人都沒有被腳下的毒蟲蛇蟻咬過?”

經過吳力的提醒,狄峰此時抱着懷疑的態度再次觀察起來,果然發現其中有些不正常的地方。只見前方正行走在小徑之上的那位少年,雖然有不少的毒蟲蛇蟻爬上了他的腳背,然而卻並未對他進行任何攻擊,彷彿都只是路過一般一滑而過。

狄峰不禁有些疑惑的反問道:“力哥,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實所有的毒蟲蛇蟻都不咬他,這是到底爲什麼呀?”

“嗯,我之前聽餘哥曾經說過,江湖之中有一種神奇的驅蟲藥,塗抹在身體表面上就不怕任何的毒蟲蛇蟻。而剛剛在那個水坑邊之時,我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想來這水坑之中不是普通的水,應該是那種加入了驅蟲藥的藥水。而我們在走過水坑之時腳上便會粘有藥水,如此便不用擔心被毒蟲咬傷了!”此時吳力一臉驚喜的分析道,而狄峰則是深信不疑,因此心中大安的同時也是竊喜不已。

當輪到狄峰與吳力之時,雖然他倆心中依然恐懼但卻比其他少年好上很多,因此都是有驚無險的順利通過了考覈,從此便成爲了一名真正的天雄外門弟子。

最終只有六十七人順利通過了考覈,然後在一位青衣男子的帶領之下,來到一棟高大的建築之中辦理了入門手續。在各自領取了統一配給的物品,以及安排好住宿之後,此人又給衆人簡單講述了一些門中必須注意的事項與常識等。此時衆人才知道他姓王,今後便將由他負責管理他們的飲食起居與日常紀律等,並可稱其爲王執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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