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二樓的樓梯,米蘭就禁不住輕輕打了個寒顫,情不自禁地往王爲身邊靠,要不是顧忌到兩名派出所的警察就在下邊看着,米蘭肯定會直接靠到王爲身上了。
無疑,她想起了昨天那血腥的一幕。
從一樓到二樓,短短二十餘級臺階上,死了兩個人。
一個保鏢一個保姆。
一拐過樓道,王爲就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有我在,別怕!”
“嗯!”
米蘭咬着嘴脣,輕輕點頭,剎那間只覺得心中十分踏實,原本那種似乎無所不在的陰森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縱算有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敢在王爲面前作祟。
二樓的燈光也是開着的。
別看整棟別墅有四五名警察和聯防隊員執勤,別墅實在太寬敞,房間也多,到了晚上,還是燈火通明更好些,看得清楚,心裡踏實,有什麼狀況還能第一時間反應,反正也不用他們掏電費。
二樓客廳屍體已經全部移走,也進行了簡單的清理,不過痕跡還在。
在經過唐威倒地的地方時,米蘭緊緊抓住了王爲的手。
忽然一陣風吹過,窗簾嘩啦啦一響,米蘭一聲驚呼,整個人都往王爲身上靠,王爲手臂一張,摟住了她柔軟的小腰,輕輕拍打着她波浪般的秀髮,不住低聲安慰。
“不怕不怕,我在這裡……”
這一刻,米蘭似乎無所不能的女強人形象,是半點都不剩下了,像只小貓咪似的,蜷縮在王爲懷裡瑟瑟發抖。
“我不想在這裡了,以後永遠都不想再到這裡來,永遠永遠都不來了……”
趴在王爲懷裡,米蘭臉頰緊緊貼着王爲的下巴,顫抖着不停地嘀咕道。
如果換個地方,換個時間,這麼溫香軟玉在抱,這樣抖個不停,王爲早就扛不住了,會不管不顧先幹了想幹的事情再說,管他應不應該!
只可惜現在地點不對,時間更不對。
王爲心中也沒法泛起陣陣漣漪。
米蘭也很快就恢復過來,輕輕挺直身子,離開了王爲的懷抱,低聲說道:“去他書房吧,一般重要文件他都放在書房的保險櫃內。”
畢竟跟唐威夫妻那麼多年,在這棟別墅裡生活那麼多年,對唐威的習慣還是很瞭解的。
唐威的書房比普通單元房的臥室還要大得多,足足有二十幾個平方,進門,米蘭打開燈,一股略帶點陳腐的氣息就撲鼻而來。
僅僅只是一天多時間沒有人來過這裡,這種氣息便不可避免了。
或許只是一種心理作用。
書房倒是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一看就知道,這間書房平時用上的時候也不多,說到底,唐威也不是個讀書人,再怎麼往風雅上靠,也只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是上流社會的一員罷了。
讀書得是真喜歡才能讀得進去,任何功利性質的讀書,都是很痛苦的。
如果沒有過硬的理由,比如科舉,高考,考證之類,功利性讀書都絕難繼續。
“保險櫃在那邊。”
米蘭指了一下書桌背後靠牆的一個大書櫃。
書櫃下倒確實是放保險櫃的合適地方。
拉開書櫃,一個大大的保險櫃出現在王爲眼前。是那種相對比較老式的型號,笨重,保險性能相當出色,沒有鑰匙,一般的小偷是絕對打不開的。想要整個搬走更是絕無可能。
這種笨重的保險櫃,兩個人都不一定能扛得動。
“鑰匙在哪?”
王爲問道。
“我找一下……”
米蘭嘴裡是這麼說,卻徑直拖過一張椅子,站上去,在書櫃最上邊一排的右邊抽出一本書,抖了抖,一片鑰匙掉落出來。
米蘭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唐威果然還是喜歡把保險櫃的鑰匙夾在這本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散文集裡。
相信小偷就算進了書房,也絕不會有興趣搬張椅子去書櫃最頂層找一本好些年前出版的散文集來看。有這種文藝素養的人,成爲小偷的可能性應該相當小。
或者說,這樣的文藝青年,就算想當小偷,水平還不大夠呢!
開保險櫃,光有鑰匙還不夠,還得知道密碼。
“密碼是唐依依的生日!”
米蘭從椅子上下來,將鑰匙交到王爲手裡,說道,語氣平靜中略帶一點戲謔。
王爲摸了摸鼻子,幸好他記得唐依依的生日是哪一天,不然就要出洋相了。當然,他要是真不記得唐依依的生日,也不知米蘭是高興還是生氣。
“爲什麼不是你的生日……”
王爲一邊開保險櫃一邊嘀咕道。
“說得你好像知道我哪天生日似的……”
米蘭撅了撅嘴,哼道。
她和王爲認識一年多時間,其中確實過了一個生日,但湊巧沒有和王爲一起過。
王爲擡起頭,向她咧嘴一笑,說道:“我不但知道你哪天生日,我還知道……算了算了,不多說了,總之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多到連你自己都記不清楚!”
米蘭雙眼頓時就瞪的圓溜溜的,驚呼道:“你怎麼知道的?你……你在調查我?爲什麼?你是不是懷疑過我?”
王爲不由得很無奈,停止了動作,相當認真地看着她,說道:“除了懷疑你,還有一種情況,我也會很仔細地調查你。你不明白嗎?”
米蘭怔怔地望着他,臉頰慢慢紅了,紅得像火一樣。
說完這句話,王爲就不再看她,低頭很專注地開保險櫃。
雖然說很多男人都大大咧咧,很難記得住女朋友的生日,但王爲明顯是個例外。
他是幹刑警的!
習慣於記住很多東西,記住每一個他想要記住的細節。
“嗒”地一聲,保險櫃開了。
這種老式的保險櫃,只要有鑰匙和密碼,打開一點不爲難。
保險櫃很大,裡面塞滿了東西。
首先映入王爲眼簾的,是一摞摞的鈔票,其中只有兩摞是人民幣百元大鈔,剩下的都是美金。面額也是一百元的,王爲眼神一掄,就數清楚了,有八摞美金,也就是八萬美元。
九十年代末期,這是一筆鉅款。
看來唐威雖然一直在努力洗白上岸,卻從未真的掉以輕心過,做好了隨時“腳底抹油”的準備。
原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多長個心眼怎麼行?
只可惜,他到底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沒想到青龍會第二次來到邊城。
對這些錢,王爲視而不見,取出來,隨手丟在一旁。
實話說,飛訊公司已經開始運作,王爲真的不怎麼在乎錢了。他很清楚,飛訊公司未來會發展成何等的巨無霸,錢對於他來說,很可能會變成最雞肋的東西。
更不用說,他和米蘭,阿姐等人合作的項目,也在大把進錢。
他佔的股份固然不太多,分紅也不會很多,問題他花錢的機會更少啊。
當個禁毒警察,有時候連吃飯都只能隨便弄點餅乾填飽肚子,更不用說在其他方面花錢了。王大隊總不能戴着江詩丹頓或者勞力士的金錶去抓販毒分子吧?
當然,他如果假扮某個毒梟去跟另一個毒梟談生意,倒是用得上這麼一套行頭。
不過暫時這樣的任務應該還輪不到他頭上,原因很簡單,他太年輕了,假扮“毒二代”還差不多,假扮大毒梟,“毒一代”,年齡上很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
嗯嗯,在另一個時空,某首富說他不喜歡錢,不知道該怎麼花錢,原來是真的。
對這些美金,米蘭也只多看了幾眼,就轉開了目光。
在保險櫃的最下層,王爲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兩個筆記本!
很老式的那種黑皮筆記本,厚厚的,拿在手裡相當壓手,倒是很符合唐威的身份。
在打開來之前,王爲看了米蘭一眼。
米蘭略一遲疑,就主動走了開去。
儘管她內心深處相當好奇,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好奇心,堅定不移地貫徹着自己的初衷——遠離這些所謂的秘密,一點都不沾。
或許會有人不相信她沒沾過這些秘密,但這已經不是重點,每個成大事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從來都不輕易去突破。
只有在別人眼裡,你已經成爲一個能堅守原則和底線的人,別人纔會慢慢接受你,並且給你打上這種可以信賴的標籤。
米蘭走開後,王爲纔打開筆記本。
果然是來往賬目,全都是唐威親手記在上邊的,自然不可能按照財務賬目的規則來記,是按照他自己的模式記的。看到列在上邊的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王爲也不由得笑了。
笑容一閃即逝,隨即又恢復了嚴肅。
好吧,原本就知道,唐威和他的唐氏集團,不可能幹淨得如同白紙一般。
出現在這個筆記本上的名字雖然略略多了些,超出了王爲的預期,好在每一筆數目的大小,還在王爲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考慮到王爲已經在另一個時空久經考驗,見慣了巨大的數目,如果唐威這個筆記本內居然還有連他都覺得太大的數目,那實在太驚人了。
另外一個筆記本記錄的不是賬目,而是唐威認爲重要的一些事情。
白嬌嬌指名要覈實的兩個案子,王爲也很快找到了相關記載,畢竟案子是有具體案發時間的,唐威的日記也是按照時間軸線來記的。
這就很好。
至少白嬌嬌會比較滿意。
爲了嚴格執行上級的指示,白嬌嬌甚至都沒有跟着一起過來。
王爲慢慢合上筆記本,輕輕舒了口氣。